第93章 复仇
“可我了解，太了解了。”江采玉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我经历过和他同样彻骨的寒冻，看到至亲的人死在眼前，是比寒毒更甚千百倍的钻心痛。”
明泊弈从未曾跟她谈及过这些。
江月父母过世的时候，她正好不在身边，如今想想，似乎是父亲算到了命数，故意让她躲开的。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所以我们可以做同盟。”
江采玉眼里蒙上了一片阴影，“为了沈家几十口人，以及我那未出世的第二个孩子。”
江月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洒了出来，落在她的衣裙上。
“敢问姑姑，你们共同的敌人是何人？”虽然脑中隐隐猜到一个人，但是她也不是很有把握。
江采玉眼帘垂了下来，手指在自己膝盖上浅浅弹了几下，道：“这你就不必知道了。”
“为何？”江月猜到了几分，“是宸王不让姑姑你告诉我吗？”
江采玉轻轻“嗯”了一声，接着说道：“他不希望你参与这事，你最好当我没说过这些话，否则，会影响我们的复仇大计。”
为何我不能知晓？
为什么？
江月把茶杯搁在一旁的茶几上：“那表哥是否知道姑姑的复仇大计？”
“我只能说，我没跟他提过。”江采玉道，“至于他知不知，我不确定。我从不让他参与血月宫的事，上回绣衾让他看病只是个意外。”
对了，绣衾落到血月宫的手中居然安然无恙的，这就说明……
“这么说，血月宫背后的主子是皇上？”
“大哥创办血月宫之初，就是应太宗皇帝要求，召集人才，研究观星术及奇门遁甲等秘术。可渐渐的，秘术研究就变得不再纯粹，血月宫内部演变成了勾心斗角，有时还得充当皇族的打手。这些歪风邪气让大哥心灰意冷，他才辞去官职南下云游。”
“所以，我父亲把玉指环传给了你？”
“对，大哥走前把玉指环留给了我。后来惠宗皇帝登基之后，想复兴血月宫，这玉指环便派上了用场，还间接救了我们母子。”
可惜，血月宫的目的完全变了，由一个研究秘术的教派变成了暗卫组织。江月觉得父亲在九泉之下对血月宫的结局并不会满意。
“可是姑姑还是没有回答，表哥在哪里？既然他并未参与你的复仇大计，为何找不到他人？”
“月儿，你凭什么认为是我把他藏起来了？就算撇去我们母子的情分，我虽是血月宫的宫主，可要在天子眼皮底下藏起一名太医，也并非易事。你有没有想过，是他自己要躲起来不想见人？”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沈子骞真不知情吗？沈子骞会不会也是复仇大计的一个棋子？虽说虎毒不食子，但江采玉的反应太过冷静了，这就很反常。
江月见确实问不出所以然来，便只好告辞了。
瞧着门外江月渐渐远去的背影，碧玉忍不住问道：“姑小姐，您把侧妃引过来，是为了告诉她这些事吗？”
“这些事，她迟早都会知晓。”江采玉盯着门口良久，才道，“我让她跟过来，就是想试探她是否知道了我的身份。若是她能猜到我的身份，我顺便敲打她一下，宸王是同盟，这样她才不会从中插一脚。”
他们共同的敌人是太后吗？江月回宸王府后凝思苦想了一个晚上，觉得此人最有可能，可奇怪的是，她来京师那么久了，愣是没见过太后本尊。
第一次进宫，太后就不在宫中，难道是太后故意躲避她吗？不过想想，似乎也没那个必要。
翌日江月出乎意料地收到道观师姐的来信，告之师父云游即归，如若要见师父，下月回道观便可见，总算是个好消息，这些日子她也怪想念师父她老人家的。
“嫂子！”
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先从院子外传来，紧接着，轻盈的脚步声才在台阶上响起，未等丫环通传，明思君的脑袋就从门外探了进来。
“公主？”江月把信随手压在了枕头下。
“本公主还以为，”明思君一蹦一跳进门槛，“嫂子把我给忘了呢。”
“怎么会？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江月逗趣道，“看公主春风满面，是否有什么好消息？”
明思君把凳子拉近江月坐下，小声言语道：“不用和亲，当然开心了。”
看来明泊弈是谈成了。
“公主今日出宫是来瞧太妃娘娘的吧？”
“非也。”明思君心情好，说话也无所顾忌道，“母妃方才进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去了。她说，想给我说一门亲事，不过先问过皇祖母的意思。我要是能快点许配人家，以后就不会和亲了。”
“谁呀？”江月不由地想起了江采玉昨天说的话。
“太医署医正沈子骞。”明思君说起来时还有些腼腆，“嫂子，你觉得他人怎样？”
还真是他呀，虽觉得姑姑有些刻意，但看来她没有胡扯，此事是当真的。
“表哥倒是挺正直的一个人，”江月想起太夫人对他的评价，如实说道，“听祖母说，他也颇有些才华。不过，沈家被抄过家，如今仍借住在侯府，太妃娘娘想必不在意这个吧？”
明思君摇头，嫣然一笑。
“我母妃也想通了，只要我不和亲，留在京师能经常见到她便行。要知道大梁的驸马是不能委任朝廷重任的，只能当个闲职享受驸马俸禄。沈子骞是太医，又不算外戚干政，人也没有什么花花肠子的，母妃似乎还挺满意的。至于住的地方，公主出嫁后会御赐驸马府，这个倒不是问题。”
经她如此一说，好像条件还挺合适的，江月也被说服了。
“那沈太医本人是怎么说的？”江月顺便问道，“公主最近见过他吗？”
“前一阵子，远远见过他进宫给太后娘娘治病。”明思君歪着头托腮说道，“最近几日倒是很没见过了。”
所以，他是从进到别苑那日开始不知所踪的，江采玉不肯说，还能问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