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催生
“先平身吧。”紧接着，曹慧又问，“侧妃，宸王身上中毒的事，你成亲前是晓得的吧？”
“是。”江月挺着发麻的膝盖站起来，点点头。
“之前，每次他发病，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曹慧眼睛望向远处，眸子的光黯淡了许多，“你作为宸王侧妃，理应晓得梁朝祖宗留下的规矩，后宫与王府的嫔妃，若无子嗣者，需自缢殉葬。你就不怕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怕不怕有什么用，敢情她还能选择？
当然，江月在太皇太后面前既不能说真话也不敢说假话，只好模棱两可地回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不在，妾身就要听从江家家主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将来如何，妾身都接受天命。”
曹慧那半眯着的眼皮子没来由一抬，反问道：“哦，那侧妃觉得，何为天命？”
这是在出考题啊，江月顿了顿，急中生智，随口答道：“顺天而为，此乃天命；太祖皇帝打下江山，此乃天命；皇家开枝散叶千秋万代，此乃天命。”
“嗯，你是个聪明人，不愧是大才子江临渊的女儿。”曹慧本来黯淡的眸子发出一道精光，“所以哀家也要做好两手准备，宸王一脉的子嗣若是由贤女子生养，哀家自不必如此操心了。”稍顿，又问，“侧妃啊，你可愿意为宸王诞下子嗣？”
太皇太后的话语里不停提到“子嗣”，江月想听不懂她的暗示都难，她老人家拐着弯子说了那么多，其实说到底还是为了传宗接代那些事。
她忽然不知道怎么回话了，不答应不是，乱答应也不是。
“太皇太后言重了，”江月绞尽脑汁想着措辞，闪烁其词道，“不是妾身不想生，只是……宸王殿下眼下做要紧是治病，沉湎声色并不利于病情的治疗……”
“行了。”曹慧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面露不悦道，“你说的，哀家会不懂吗？”
江月只好噤了声。
一个晚辈给长辈说教，无异于目无尊长，这在后宫是大忌。当她意识到这一点，似乎有些晚了，太皇太后已然有些动怒。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太皇太后倒没有就此再多说什么，似乎她也在忍着没发火。良久，她才缓缓说道：“你尽管按我说的做就是了。别的，哀家自会找太医给他调理。不日之后，哀家希望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话到这份上，江月也无法再坚持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曹慧这才满意地合上眼，慵懒地说道：“苏姑姑，哀家乏了，你去送一送侧妃。”
江月刚走出慈宁殿没多久，就瞧见明泊弈和明思君两兄妹迎面走来。二人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不过当明思君看到她之后，好像松了口气对明泊弈说：“宸王哥哥，你看我说不用担心吧，侧妃她就在皇祖母这，能有什么事呀。”
江月听到这话倒是一怔。
明泊弈是在担心她吗？只是为何明知道她在太皇太后这里，他会担心呢？
“宸王殿下，”苏梅向他们行了礼数，“奴婢就把侧妃送到这了，轿子停在院门口，陈公公就在那等着。”
明泊弈“嗯”了一声，神情复杂地瞟了眼江月，一拂袖转身就先出了院门口。
江月正好瞧见了这个眼神，顿时觉得莫名其妙，便问悄声一旁的明思君：“你宸王哥哥怎么了？谁得罪他了？”
明思君也毫不知情地摇了摇头：“方才你回慈宁殿之后，我在御花园碰到了宸王哥哥，他问我你在哪，还问我你是不是见到了皇上，我都如实回答他了，听到你回慈宁殿后，我们就赶过来了。”
这么说来，自己也没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吧。江月自我调侃道，兴许是过虑了。
直到在回宸王府的马车上，她与明泊弈单独在马车中相处时，明泊弈还是没有说话，他闭着眼，全程没有看她一眼。
知道马车走了一般路程，她正欲开口问个所以然，就听见他闭着眼睛开口发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本王说的吗？”
这人是抽什么风，先前还正常，这会说话阴阳怪气的。不过，江月还是耐着性子回道：“方才太皇太后召见我，无非就是说你中毒之事，她还担心你无后……”
“皇祖母刀子嘴豆腐心，不足为惧。”明泊弈那漆黑的眸子忽然睁开，深邃如夜，看不到底。
这还不足为惧呢？这生孩子的事是能随便忽悠过去的？江月一想起来就头疼，也不知如何跟他开口，这问题要怎么解决才好。
不料，明泊弈留意的可不是这事，而是另外一件事。
“听说，你今日见着皇上了？”
江月点头承认：“是。”
“那你为何只字不提？”一双鹰隼似的眼眸盯着她看。
江月从未见到过如此深沉的明泊弈，也不知他的怒气从何而起。就因为她见了皇上？去到后宫，见到圣上不也正常吗？他这是抽什么风？他这不可捉摸的秉性，也实在令她大开眼界。
“我……刚遇到皇上的时候，我也不晓得他是当今皇上。再说又不是我故意要遇见他的。”她反问道，“王爷到底想知道什么，为何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那他跟你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江月一笔带过，隐瞒了全过程，“我只是问候了一下圣上，他便走了。”
一开始，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跟明泊弈说皇上色厥头痛之事，若说了，皇上定然会降罪她，若不说，明泊弈会怀疑她。两其相害取其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给皇上治头痛之事省略得了。皇上即使色令智昏，与自己何干，她又岂能多管闲事？
“只是这样？”明泊弈盯着她看，觉得她没说实话，“皇上真的什么也没有？”
但是江月可不管他信不信，反正自己没有透露半个字，若是明泊弈从别处知道，也不是她的问题。
“王爷若不信，我也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