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偷看
再次接到程乾电话的时候，江逸还在戚余新家厨房门口，看着唐晓秋主厨，戚余围着唐晓秋跟前跟后地打着下手。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直接转身出门，一直走到安全通道才慢悠悠接了电话。
“江逸，我解决了，戚余在哪儿？我要见他！”
电话里，是程乾气喘吁吁的声音。
江逸闻言挑眉，“程律师好快的动作，不过……”
江逸拖着长音，把程乾的整颗心都吊了起来：“不过什么？”
江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恼：“小鱼儿还没说要见你。”
他略微顿了顿才接着说：“程律师，小鱼儿好不容易回国，虽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急，但是我们几个兄弟现在都在给小鱼儿接风洗尘。”
他不紧不慢说：“程律师要是愿意再稍微等一等，我抽空问问小鱼儿愿不愿意见你？”
“你……”已经等了足足九年了，程乾一万个不愿意等！可是，命脉落在别人手里，即使再如何心急如焚，他也只能点头应下，“那我等江总消息。”
挂掉电话，程乾重新回到车里，连续抽了三根烟才勉强冷静下来。
他没走，也没有开灯，怎么都稳定不下来的心跳疯了一样癫狂，他大口喘息着看着车窗外。
江逸家始终没有亮光，他就这么一直等了五个小时，原以为等不到了，却不曾想他刚靠着椅背闭上眼没两分钟，车窗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哟，程律师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车窗外，是江逸那张‘唯恐天下不乱’的脸。
程乾推门下车，看了眼他身侧的唐晓秋，拧眉道：“戚余呢？”
江逸突然扶额，“哎呀你看我这个记性，说了要帮你问的，结果我一喝酒全给忘了！这可怎么办呀？！”
话是这么说，可任谁看他都没有一点儿喝醉的样子。
这人睁眼说瞎话，连装都不装一下，程乾气急，咬着牙恨不得直接撕了江逸，却偏偏又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差点儿没把自己憋得内出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看够热闹的江逸却突然良心发现般笑了一声，然后挑眉看着程乾问了句：“晚上兄弟们高兴，小鱼儿不小心喝醉了，程律师愿意帮忙照顾一下吗？”
程乾：“！！！”
猝不及防的惊喜来得太猛太快！一拿到地址程乾撒腿就跑，一路冲到戚余家门口，敲了半天门没反应才想起来自己方才跑得太急，忘了问江逸戚余家的门锁密码。
想起江逸的难缠，程乾头疼极了，却也别无选择，只得硬着头皮再一次给江逸打电话。
这次，江逸总算没让他再等，接电话倒是很快，可笑声却毫不掩饰地从手机里传出来：
“程律师，史无前例呀！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程乾咬着牙，强迫自己忽略他的嘲讽，一开口就直接问：“戚余家门锁密码多少。”
江逸丝毫不留情面地哈哈大笑，笑完才装模做样地清了清嗓子道：“程律师，我是个商人，你懂吧？”
程乾差点没咬碎了牙：“未来乾正和霄翼的合作永久续约，终生免费！”
“成交！”江逸答应得相当爽快，但话音一转，继续趁火打劫说：“我还有一个条件。”
程乾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强忍着一口心头血咬紧了后槽牙：“你说！”
江逸收起玩笑，难得‘一本正经’道：“程律师，我家小鱼儿现在喝醉了不清醒，你现在放你进去跟引狼入室没什么区别！”
他继续说：“所以，为了我弟的人身安全，程律师得答应我绝对不能在我弟意识不清醒、没有真正心甘情愿之前碰他。”
江逸并没有趁机提什么其他过分的要求，可对于程乾来说，江逸提这种‘充满人性和人文关怀’的要求还不如继续他的奸商风格！
钱没了还能再赚，能占点儿他家小哑巴便宜的机会可是多少年都遇不着的！
“……行！”程乾握紧了拳头，指节咔咔作响，“只要他不同意，我保证不碰他！”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江逸才像是终于良心发现，刚刚想起了程乾当下急切的心情，这才语速极快地说了句：“六个一！”然后十分体贴，一秒都不多耽误地挂了电话。
程乾咬牙切齿：“……”
但凡有一个数跟其他的不一样程乾都不会那么想杀人！
可当他日思夜想、心心念念了无数个日夜的小哑巴，还是喝醉的小哑巴就在那六个一后面时……
算了！别说六个一，就是让他按两遍二百五他都认了！
屈辱且郑重地在同一个键上按了六下，程乾刚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还没完全散去的酒味。
宽大的米白色布艺沙发前有一张大大的椭圆形矮几，上面乱七八糟地扔了一推零食和各种果酒、饮料等。
凌乱但温馨的大平层里静悄悄的，巨大的落地窗和江逸家的有些类似，足足占了大半面墙壁，左侧开了个推拉门，直通窗外巨大的花园露台。
露台边缘还有各种形状的小灯围了整整一圈，橙黄色的光点由点成线，连夏末的夜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露台上也没有人，程乾轻手轻脚进来，循着开关把露台的灯关了，顺便拉上了窗帘。
戚余家里的结构很简单，一眼望去，四室一厅的格局，除了书房、健身房和稍小的客房，剩下的哪间是主卧一目了然。
程乾走到主卧门边，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一遍，然后哑着嗓子轻喊了一声：“小哑巴？”
依然没有回应。
程乾的右手其实很早就搭在了门把手上，只是想到里面可能会出现的场景，他无论如何都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
他的手，或许很早以前就已经在抖了。
“小哑巴，我进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动作更轻，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他紧张极了，喉咙很干，他却依然忍不住咽了下干涩的口水。
门缓缓被推开，他深吸一口气才再次抬起头，往里面看去——
带着原木纹路的大床上，在靠近床边缘的位置鼓起了一个圆圆的包，只在印满字母和小熊的蓝白相间的枕头上留下了一小撮随意散开的黑发。
程乾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缓缓弯下腰，慢慢伸出一只手把那遮住‘少年’脸庞的薄被往下拉了一点。
为‘少年’掖被子的手颤抖着慢慢往回撤，而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让程乾红了眼。
只是再为他掖一下被子，只是这么一个再简单平常不过的动作，让他心心念念地想了多少年！
强忍住心底无边的狂喜与酸涩，他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惊醒了床上睡熟的人儿。
小哑巴。
他在心里悄悄喊道。
我的小哑巴。
他缓缓闭上眼睛，极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才重新睁开略微湿润的眼睛，在床边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和小时候一样，又把自己蜷成一团的‘睡美人’。
是的。
六年不见，即使闭着眼睛沉沉睡着，彻底长开了的戚余也比从前更精致，更漂亮了。
虽然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不太合适，但此刻程乾脑子里能想到的，除了漂亮，再无其他。
‘睡美人’的睫毛不是很翘，但胜在纤长，颜色较之常人更加浅淡，但依旧根根分明，和它的主人一样拥有着最最纯净的姿态。
一如少年。
乖巧安静的睫毛之下，‘少年’的鼻梁挺直，鼻头却有些圆润，柔化了锋利的线条，也和主人一样，倔强坚韧之下，处处都是柔软的痕迹。
他的唇形依然完美，睡着时没有少年时期用以伪装的微笑，也不像小时候总爱抿着的克制与隐忍。
凑近细看之下，那泛着酒香的双唇看起来稍微有一点干。
或许是渴了，粉嫩的舌尖不时探出一点头，用口水润着嘴唇的同时还总会无意识地咂几下嘴，看得出神已久的程乾下意识地跟着他滚动着干涩的喉结。
好想……舔一下。
可他终究没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做贼心虚地把自己的两只手紧紧握拳，压在自己身下。
不能动！
他劝告着自己。
不能吓到他！
整整一夜，从夜深人静一直到天光大亮，程乾都维持着一个姿势没动。
他从床的另一边悄悄上去，侧身靠在床头，和戚余之间始终保持着一人的距离。
见到戚余之前，程乾无数次幻想过如果有一天能和戚余偶然重逢，或是哪一天他终于忍耐不住去找了戚余，他们见面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可无论哪种设想都和现实不同，不止不同，连他对自我的认知都全然推翻了。
原来，他以为自己会狠狠亲吻他，至少也会紧紧抱住他，再不济，也要相看泪眼。
然而，如今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了他一整夜，程乾竟也觉得格外美好，人间值得。
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他安安稳稳地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酣然入睡，即使让他再付出任何代价他也觉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