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014相遇前早已有了妻儿
灵力倍增的小路和凛都能感受到山头异样，也能感应到那些低阶的术法陷阱，破坏陷阱并非难事，可没完没了的你猎我逃总教人烦躁。小路心疼神兽的处境，因为来自天界，神兽受天规约束，不得伤害凡人，可惜天规丝毫不管束凡人如何伤害神兽。
眼不见，心不烦，小路连着五日都待在山上，刻意躲避山底下莫家引起的骚乱，为免娘忧心，特意让竹林飞鸟报了平安。娘没敢让竹林飞鸟过来，怕曝露神兽所在，改为附加灵力在竹叶上，借竹林传音。竹叶互递消息传到他耳中，莫家祖爷和叔公都来了，就在湖畔搭了棚子住着，叔伯们天天往山里头跑，忙着设置术法陷阱，就等神兽不慎步入。
＂凛，我去一趟竹林地听消息，你千万别下山。＂竹林地几乎佔了山头一半多，小路必须去接近山顶的竹林那处收受来自娘的灵力传音。
山巅夏季凉爽，岩洞地面舖盖数层凛往年换季褪下的毛，层层叠叠，隔绝岩石的凉寒和坚硬，躺起来柔软舒适。听见小路叮咛的声音，尾巴末端轻拍了下地面作为回应，夏日炎炎正好眠，蜷成一个圈的豹子朝离去身影投去一眼，再度慵懒地团了回去，继续悠扬散漫地打盹。
这一日，小路没收到娘传来的消息，暗自猜想娘是否被看住了，脱不开身？不过莫家有祖爷在，不至于放任底下晚辈做出刁难娘亲的恶意举动，应该不必太过担忧。可惜小路错估了一件事，这回莫以函也来了，一个最厌恶他娘的女子。
小路如今灵力凌驾凡人之上，身躯始终是凡躯，仍然必须进食，他住山顶的这些时日，除了竹笋能煮汤，他也摘采些菇类和野莓果实，山上有融雪，使用灵力储备用水倒是挺灵便。吃食不比莫宅的好，吃起来却比莫宅每一顿都要有滋有味。
回去山巅的路上，小路顺手摘采野菇和果实，无意间瞥见一道白色影子一闪而过，小路的视线惊讶地随之转移，他确定那不是普通的山里动物，其白色皮毛之下漾着橙色的光芒，山林中的动物皮毛之下是血肉之躯，除了血液的暗红之外别无色泽，那种在血肉底下闪动的光芒，显然不属于人间界。
＂凛，我刚才在山林里见到其他物种，身体内部有橙光的那种。＂小路带着自己的食物回到岩洞里，这些凛都不需要，偶尔嚐嚐是因为新鲜好玩儿，神兽不进食倒也不碍事。
＂嗯？＂睡了一下午的凛拉了拉手筋和脚筋，弓起背来拉直四肢，背部结成颗球似的抖了抖，再放松下来的时候，表情瞧起来就精神多了。
＂我方才说，＂凛睡迷糊了是常有的事，小路不以为意，重复道：＂在山林里见到其他物种，不属于人间界，身躯内部泛有橙光，亮亮的，会流动，就像我们的灵力那样。＂
为了方便交流，凛只得化作大孩子模样，问：＂不同色泽，会不会是妖族魔族或是精怪？＂
＂我之前眼睛还看不见色彩，不晓得橙光代表什么，不过凛，有其他物种来到山林里，你不介意吗？＂听说豹子划分居住范围，对于居所十分在意，会留下气味标示。
凛若无其事地捡了颗洗好的果子送进嘴里，嚼了嚼，道：＂我是神兽，不狩猎，食灵果，你真当我是凡世间的雪豹了？＂
＂嘿嘿，凛比雪豹威风太多了，凡间所有会动的全比不过你。＂小路赶紧送上一句讨好的话，匆匆带过话题，又道：＂今天没有娘的消息，希望没出什么大事才好。＂
又过去三日，竹林一直没传来娘亲任何灵力消息，小路心中焦虑攀升到顶点，坐立难安，连柔软舒心的毛毡也难以安抚累积的忧心，不下山一趟不行了。他轻巧移开神兽的尾巴末端，免得起身时，不着意压疼了。
＂我回屋去瞧瞧，凛千万别下山，待在这里等我。＂一边是娘亲，一边是凛，小路两头忧，即使去去就回来，心里也惴惴难安。
神兽尾巴末梢拍了下地面作为回应，小路无声笑了，走出岩洞之外又回首瞧了一眼，一幅岁月静好的佳划。凛平安无事，相信娘也会安然无恙的，他不住说服自己，脚步片刻不停赶往湖畔小屋。
远远能见十多人聚在湖畔，一间最大的棚子搭得严实，祖爷理应就在那大棚子里，按照莫家礼数来，小路定是要先向祖爷问安的，但此刻他内心焦急娘亲安危，顾不上莫家规矩，直接便往小屋而去。
正是这时，在湖边閒聊的莫家人，一些表的、堂的叔公们，一见莫离路，二话不说便围了上来，将他困在三五人之中，不让前行。
小路前后张望，视线被叔公们挡住，他忍不住问：＂我娘呢？＂
忽然啪地一声，清脆响亮，声音引起所有人注目，连阻挡人前进的叔公们也转过头去，莫离路自人群间隙中瞧去，惊见娘亲面颊上一片惹眼红印，表情同他一般惊愕。
＂让你张狂，这里有你说话的馀地吗？＂莫以函仍不甘休地挥舞着手掌，一巴掌发洩不了长年积压的妒恨，她忿忿道：＂贪图名利？你哪来的资格指责人！看清楚你自己的身份，真以为你是仙子吗？不过是山村愚妇，住在这种穷困地方，依靠迷惑男人来生活，就凭你，也妄想指使莫家人！＂
无端诬蔑他人却能理直气壮，水肖初见奇葩，怔愣好一会儿才慢慢品过味来。她身为凡人时不曾遭遇这般屈辱，而今身为仙子，轻易能回手却不得出手，认真说来实是郁闷，只怪成仙太早，受制于仙子身份及天规，不得私自对凡人动手，否则她轻易能制住眼前这妒妇。
忍下遭辱的郁抑不快，水肖就事论理道：＂不管莫家人要如何，守护镇玉湖是我的职责，你们漫山遍野设伏，山外头的村民或猎户万一误闯进山，岂不是要受害？＂
＂惺惺作态。＂趁着爹和莫以贤在大棚子里讨论要事，尚未察觉她私下接近守湖仙子，莫以函抓紧时机发作：＂你除了勾引男人还会什么？守护镇玉湖？可笑，还职责呢，天下苍生轮得到你担心吗？你还是顾好自己吧，哪天失宠了，被抛弃在这荒地野地，要怎么活下去？＂
这人究竟怎么回事？水肖不明白莫以函与莫以贤之间的关系，只当莫家人不好相与，尤其莫家祖爷的女儿，简直跋扈不讲理，她退一步，道：＂随你怎么说，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两百多年，不觉得有何不便。倒是你们，为了捕捉神兽换取一官半爵，在这荒山里待得太久，吃穿用度都成问题，不如早日放弃。＂
＂你还真当自己是天上来的了？＂听水肖说她住在山里两百多年，莫以函压根儿没当回事，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就不相信所谓仙子是真实存在的，心里只当莫以贤是被外头的野花迷了心智，而这一趟，她就是来见识这朵自命不凡的野花。
＂未免瞧不起莫家，你以为修道之人看不清你的真面目吗？不过是山野村姑，装什么清高，自以为九天玄女不成？＂
＂天界没有九天玄女。＂修行到了这一代，基本全是无稽之谈，水肖据理论事，说明所见所闻：＂凡人修行飞升，多半成为神官仙子，到了天界，也是弱小于神族的存在＂
＂胡言乱语！＂莫以函举起手，打算对着水肖那张秀丽美颜再挥上一巴掌，怎料在水肖的注视下，一股强劲力量阻止了莫以函的手，令她抬手如抬千金，怎么也挥不动，气得莫以函直咬牙，斥喝：＂你使了什么卑劣手段？＂
＂你才使卑劣手段，不许欺侮我娘！＂他想绕开几个叔公，却被这些公辈份的给七手八脚扣住了，轻易甩脱不得，小路恳求道：＂叔公，你们放手，别让她欺凌我娘。＂
＂呵！＂莫以函冷笑一声，嘲讽道：＂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处处维护你。＂
水肖这才察觉小路下山赶回家来，猜想是因为几日没了消息而担心，特地为自己回来的，确实是好孩子，水肖脸上浮现欣慰和满足，讚道：＂那是，小路是全天下最出色的孩子。＂
是啊，莫离路受祖爷疼爱，讚赏有加，又深得莫以贤看重，期望良深，那么莫子怀呢？莫以函心里不甘，她的子怀也不差，就这么生生被比下去，道理无处说，谁来为他们娘俩讨公道？莫离路这孩子不过生来有些术法之能，仗着与生俱来的好处，取代她儿子在莫家应有的地位，害得她长不了脸面，争不来莫家主权大位，每每思及此，莫以函便心生怨怼。
她抬起脸来，心不甘情不愿，却又得意洋洋地道：＂再怎么出色也没你的事，名份上，莫离路终归是我名下次子，莫子怀才是嫡长子。＂
直到这会儿，水肖才听明白莫以函与莫以贤的关系，原来小路的爹在与她相遇之前，早已有了妻儿。这一点，莫以贤半句没提起，她亦未曾想过，相聚时喜，分别时忆，纯净的十二年匆匆而过，方才晓得是窃取得来。
要怪就怪他们之间本不该相恋，仙子与下凡轮回的神族不得发展情缘，是她违反天规，恋慕水神转世的凡人，小路更是不容于俗世的存在。她早已逾越仙子本份，又如何敢奢求入世更多？只怨成仙太早，忘了凡尘俗事之扰。
＂我娘只有一个，我不会认你的。＂不管莫氏族谱祖籍怎么安排，他娘只能是守湖仙子水肖，若争不得，小路宁愿放弃莫家，去当无姓无籍的难民流亡者。
就在小路为娘和莫家之事烦忧，不远处传来大大小小的吵杂声，有叔伯辈的大喊捉着了，有平辈的吵吵闹闹，小路听得一头雾水，正想问清怎么回事，忽然一人的喊声力压众人吵嚷，是莫以棠欢快的呼喊声：＂捉到那只神兽啦！＂
什么？！捉到神兽？！分明说好在山巅等他回来的，难道凛下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