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花灯佳节
两日后
夜幕降临后，雍京城十里长街处处张灯结彩，街道两旁站满了摆摊的小贩，他们的摊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千姿百态的花灯，照着整个雍京城都亮如白昼。观赏花灯的人也都络绎不绝，承载着百姓美好心愿的孔明灯遍布夜空，仿若璀璨的星河一般大绽光彩。
白朝暮在外行军两年，这般热闹的场景已然许久未曾见过了，如今再次见着百姓脸上的喜悦，雍京城的繁华热闹，心中不免也升起了几分欢喜。
“朝暮！”听见有人唤他的名字，白朝暮应声回头，只见身着玄色衣袍的云深双手放于身后一脸神秘地向他走来，“猜猜我买了什么？”
白朝暮十分笃定，“糖葫芦。”
“没意思！”云深一脸挫败地从身后拿出两串糖葫芦，递给他了一串，“你就不能假装一次猜不到吗？”
他接过糖葫芦，一边慢慢向前走着一边说:“我与你相识十二年，每年花灯节你都会赠我一串糖葫芦，即便这两年我远在边疆，你也会命人快马加鞭，在花灯节这日送到我手里来。我若是还猜不着，你就该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与你相识的那个白朝暮了。”
云深把玩着着手里的糖葫芦，偏头看着身旁清俊白皙的少年，眼神暗了一暗，“我记得我初遇你时，你我皆是十七岁的少年模样，如今十二年过去，我已快到而立之年了，你仍是十七岁的少年。”
白朝暮低头看着手中那串红彤彤的糖葫芦一言不发，许久，才低声说了一句:“阿深，以前你从来都不问我这些的。”
他当了云朝十年的护国大将军，行军十年从未有过败绩，再者十年来他的容貌半分未变，又怎么可能没人怀疑过他呢！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还曾借机奏请处死他，不过都被云深一力压下了，甚至为此动怒杀过一品官员。
自此再无人敢在明面之上说这件事，又许是他护了云朝十年安稳的缘故，渐渐的大家也就接受了他的与众不同。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云深竟也会问他这件事。
“我只是玩笑罢了，你既不想说，我又怎会逼你呢。”云深笑嘻嘻揽过他的肩膀。
少年勾唇一笑，那笑意谁也看不明白其中意味，似是苦笑又似是自嘲，“阿深，你若想知道，我便告知与你，但那便是我离开云朝之时。”
云深的脸色霎时便沉了下来，“你别说！我不想知道！”
许是因这番对话的缘故，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不愉快，因而他们都只是沉默地并肩往前走着。
突然一个样式奇特的花灯映入白朝暮的余光里，他有些惊讶地朝那个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的摊子走去。然而他刚触及那个花灯，就有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跟他同时握住那花灯的把柄处。
他抬头望去，顿时就有些惊愕地退了一步，那是一个他曾见过许多次且倾世无双的姑娘，而当他瞧见她身后那个清冷疏离的男子时，瞳孔就不由得放得更大了。
那姑娘神色似乎也有些惊讶，可很快就又掩饰了下去，“公子也想要这个花灯？”
“苏长欢，这凡世的花灯节真是热闹，怪不得你总是喜欢来凡界玩儿！”九歌眉开眼笑地提着一个兔子花灯凑到他们身旁。
她自幼就待在仙界和凤族，极少有来凡界的机会，这还是第一次过花灯节。当她瞧见苏长欢与白朝暮同时看上的那个花灯时，顿时就一脸惊奇地从他们手中提了过来，“曼珠沙华？！这凡世竟能做出……唔……”
话还没说完，惊诀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这丫头怎么身处凡界还一口一个这凡世这凡世的，莫非生怕别人知道他们不是凡人吗？
长欢在蕴灵山时经常会溜到凡世凑热闹，因而这花灯节她倒是见过不少次。不过她倒是也从未见过能有人做出曼珠沙华样式的花灯来。这明明是凡界从不曾出现的东西，所以方才她惊奇地想一探究竟。
可她没料到竟会遇见白朝暮，眼前这个翩翩少年郎分明就是白虎化形后的样子。瞧他见着她与清越时的惊讶模样，分明是认得他们的，可为何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法力波动？！
“朝暮，你认得他们？”云深有些疑惑地问道，他认识白朝暮十余年，这人遇到任何事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倒还是第一次见着他这么震惊的模样。
“也许吧。”白朝暮垂了垂眼眸，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模糊地应了一句。随后他又看了一眼那个曼珠沙华样式的花灯，对着长欢温文尔雅地笑了笑，“既是姑娘想要那花灯，我便为姑娘买下，权当是成人之美。”
可他并未掏钱，而是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云深挑了挑眉从腰包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摊子上，“借花献佛这招你倒是用得很好。”
“你知道我跟你出来从不带银子的。”
长欢朝白朝暮行了个凡世的礼，推拒道:“这怎么好意思？”
他却说了一句很是意味深长的话:“无妨，这花灯也许本就是姑娘的东西呢。”
“那便多谢公子了。”
一旁的惊诀拿过那个曼珠沙华花灯，看向这个摊子的小贩，问道:“你这花灯样式倒很奇特，却不知是如何做出来的？”
那小贩得了一锭银子，十分高兴地为他们解惑，“这是前几日我做梦时梦见的。我只记得我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那儿有一座桥和一条河，河的两岸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火红色的花。我觉着这花好看，就照记忆里的样子做了这个花灯，但也只做了一个，我还担心这花灯样式奇异没人肯买呢。”
他这话一说出来，众人便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是在睡梦中意外离魂去了鬼界忘川，想来那鬼差见他是生魂，便又送回了凡界，让他只当是梦一场，却不料此人竟凭着记忆，做出了个花灯来，此番经历确是奇妙。
就在几人暗自感叹之时，一派和乐的景象却霎时间便被打破，几个扮作普通商贩的刺客，竟从摊子底下抽出刀剑，狠狠地朝他们刺来。千钧一发之际，白朝暮连忙拉着身旁的云深避开。
只见他手腕一转抓住其中一个刺客的手夺下他的剑，随即反手朝他颈上一刺，霎时间那刺客便血流如注断了气。其余刺客皆被他这骇人的气势逼退了一步，这是在战场上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气势！
九歌见此状况吓了一跳，刚想施法将这些刺客击退，却被惊诀阻止了，他一边用凡界武功同刺客打斗，一边悄声说道:“不要擅用法力，我自会护你”
而长欢则立马站到了清越的身旁，眼见刺客数量不少，便赶紧拉着他往后撤。毕竟清越是个法力高强却不会凡界武动的神明。
她拉着清越撤到不会被波及的地方观战，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抓住前面那个小偷！抓住他！”
这雍京城果真是热闹！这厢打刺客，那厢抓小偷。长欢定睛一看，小偷正往他们这里跑来，说时迟那时快她伸了一只脚出去，那小偷便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后面那群抓他的人也很快追了上来，立即将他压倒在地，“大胆毛贼，天子脚下还敢行盗窃之事！”
“你别诬赖我啊！何以证明我偷东西了！”那毛贼年纪看着不大，语气却很强硬。
“你还敢狡辩！你偷东西是我们亲眼所见！”
小毛贼仍是梗着脖子，“哼！既是如此，那你们尽管搜身好了！若是搜不到，你们就得给爷爷我磕头道歉！”
语气这般强硬，想来赃物早已转移了。长欢微微一笑，蹲下身子看着他说:“倒也不必如此，你既说你没偷过东西，那你可敢起誓？”
小毛贼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灵气动人的女子，心里竟有些发怵，他定了定心神，大声说道:“我在此起誓，若偷了他们东西，便叫我一生穷困潦倒断子绝孙！”
誓言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不靠谱的！他都不知道发过多少次誓了！
长欢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可知在神明面前起誓，是会应验的。”
“神明？”那小毛贼不屑道:“神明在上，我若有半句谎话，便请降下天雷惩戒我吧！”
话音刚落，原本还是繁星点点的天空霎时间乌云密布，雷声轰隆作响，一记闷雷降下，把小毛贼劈了个正着，外焦里嫩的，倒未伤其性命，只是那脑袋上的毛发都没了。
小毛贼僵了半晌，才慌乱反应过来，不停地朝长欢磕头，“仙子饶命！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仙子！请仙子饶命！”
也算这小毛贼倒霉，今日遇上了清越，如今天上地下不多不少正好只余这一位神明。
“我可不是什么仙子，大约是今日雍京城的热闹繁华吸引了哪路的神仙前来观看吧。”长欢悄悄地往清越身后退了一步，她可不想被围观。清越这般遗世独立的气度，想来会比她更引人注目。
接着清越身后探出一个脑袋，“你若不想誓言起效，便只要将偷来的东西还回去，这誓言便也不作数了。”
“是！小人马上就还回去！小人再也不敢了！”小毛贼连忙磕头。穷困潦倒便也罢了，可他绝对不能断子绝孙，他们家就他这么一根独苗！要让他爹娘知道了，还不得生生从棺材里气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