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父女
沈云翘用力地揉了揉阿宁的小辫子。
听燕是在两个时辰后来到平安马场的, 今天她正在府里，马场里派了人来，说小姐让她去马场, 有事叮嘱, 听燕还疑惑是什么事呢。
她进了马场住人的院子, 跟着宋叔走到廊下, 还没有到门口，就听见一道带着稚气的声音叫翘翘。
她愣了下，旋即加快了步子, 及至走到了门口，看到里面的情形, 才发现刚刚听到的声音不是错觉。
沈云翘听见脚步声, 笑着扭过头来, 叫了声听燕。
正在和沈云翘玩不倒翁的阿宁听到这个声音，也抬起头，看见听燕, 她从榻上跳了下去，热情地道：“燕姨。”
阿宁从上午见到沈云翘开始就粘着她，就连沈云翘去净室都要跟着她一起，黏了大半天，才紧紧地拽着她的手睡着了。沈云翘轻手轻脚地把她抱到床上,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手拿出来, 见阿宁的眼皮不安地动了动，沈云翘赶快把手帕塞进她手里，阿宁这又才熟睡过去。
给阿宁盖好被子, 沈云翘才示意听燕和她出去。
沈云翘这才有时间给她解释阿宁怎么来的上京, 听燕也被两个小孩子的胆大妄为吓了一跳。
缓过神来, 听燕又道：“小姐，那你要告诉他吗？”
不需要明说，沈云翘已经懂了听燕的言下之意。
听听燕问起这个问题，沈云翘忽然有些犹豫，“我，我……过两天再告诉他吧。”沈云翘觉得，她还需要一点点时间做心理准备。
“你就住在这儿吧，好好照顾阿宁。”沈云翘说。
听燕点了点头。
沈云翘说：“我现在得去一趟陆大夫家，可能要一两个时辰后才能回来了，阿宁要是醒了，你先帮我哄哄她。”
“这来来回回得一个多时辰呢。”听燕皱眉，“一定要回去吗？”
沈云翘站了起来，“我骑马，很快的。”
沈云翘也不想离开阿宁，但是今天是刘曜施针的最后一天，她必须得回城里看一看。
阿宁今天睡着的太晚，沈云翘纵然快马加鞭，来到林大夫家也已经酉时过了，她匆匆翻身下马，把马缰递给仆从，走了进去。
刘曜已经施针结束了，他坐在院子里，望着门口，听见马蹄声后他阔步走出去，果然看见了沈云翘。
他松了一口气，又问：“今天有什么事？”
沈云翘上午看到阿宁后，就预料到今天来陪刘曜施针的时间可能会晚一点，就提前派人给陆大夫说了一下，陆谢春见刘曜来了之后，就告诉了刘曜。
沈云翘听见刘曜这样问，嘴巴动了动，“今天……”
“嗯？”刘曜等着她剩下的话。
沈云翘放弃了，“马场那边出了点事，送马来的宋叔突然生了急病。”对宋叔说了句抱歉，沈云翘不等刘曜再开口，又问，“你施针已经结束了吗？脸色好像有些苍白，那蛊引出来了吗？”
话音刚落，陆谢春就捧着个手掌大小的黑陶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把手里的陶瓶晃了晃，“引出来了，就在这儿。”
“至于脸色苍白嘛。”他走过来，扫了一眼刘曜，“没事的，他身体好，今晚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沈云翘又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在陆谢春这处用了晚膳，才往外走，见沈云翘让人牵马，刘曜立在了原地。
“嗯？怎么了？”沈云翘问。
刘曜沉默了一会儿，说：“今晚和我进宫。”
啊？
啊啊？
沈云翘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可是我今晚有事。”
“什么事？”刘曜追问。
沈云翘避重就轻地说：“我们都没成婚，我老是去皇宫住，也不太好，陛下，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我的名节。”
“我不考虑你的名节？”刘曜愣住了。
他还不够考虑她的名节吗？好吧，最开始她刚回京的时候，他的确没有考虑，还故意散播一些流言，但是最近可没有关于沈云翘的只言片语传出去，毕竟皇宫里的人，都被他狠狠敲打过了，没有一个人敢在外面胡言乱语。
“我今晚有事。”沈云翘叹了一口气，直接说道，“我得回马场。”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城。”刘曜皱眉。
暮色下，刘曜的脸被陆府橘黄色的灯笼上了一层暖色，沈云翘摸了摸刘曜的手，这几天施针后，他的手就老是冷冰冰的，虽然陆大夫说过几日就好了，沈云翘用力搓了搓，说：“今天不仅仅是宋叔来了，还有……还有两个小故人。”
“两个小故人？”刘曜重复一遍。
“就是两个小孩子，其中一个特别黏我，我答应了她今晚去陪她的。”沈云翘说。
刘曜眯了眯眼。
沈云翘说：“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好几个月不见，我也挺想她的。”
刘曜抿了抿唇，最后说：“我送你。”
“不必了，陆大夫说了，你今天要好好休息，你送我，一来一回会耽误很多时间，要是不放心，你让侍卫送我吧。”
刘曜不吭声了。
沈云翘认命了。她本来是打算骑马的，因为骑马速度可以快上一倍，但刘曜要送，她不可能让陆大夫说过今日要好好休息的刘曜和她骑马的，两人坐上马车往西城的城郊而去。
快一个时辰后，马车在平安马场停下，沈云翘抬头看向刘曜。
刘曜说：“到了。”
沈云翘点点头，然后唇又动了下。
“想说什么？”刘曜发现了沈云翘的欲言又止。
沈云翘握紧了拳头，半晌后，她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然后不知道应该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叹一口气，她没有看到在马场门口等着自己的阿宁，看来是天意如此，沈云翘想。
“我回去了。”沈云翘道，“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等等。”刘曜叫住她。
“嗯？”
刘曜长长的眼睫轻轻动了动，“明天城里有灯会，你要去看吗？”
“啊……”
“怎么，你没空？”刘曜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我是没空。”沈云翘叹了叹气，明天城内会有灯会的事她早就知道了，“今天我答应了阿宁和阿钰，明天要带她们出去看上京城的灯会的。”
“阿宁和阿钰？”
沈云翘沉默了片刻，说：“就是那两个从漠北来的小故人。”
刘曜：“……”
刘曜脸色一下子黑了起来。
沈云翘想了想，忽然下了决心：“要不这样吧，明天你和我们一起去逛灯会。”
刘曜：“……”
“你要带着两个孩子和我一起逛灯会？”刘曜问。
“不，不行吗？”沈云翘提出这个建议，可是做了很多勇气的呢，毕竟阿宁比起像她，很明显，更像的是她爹。
“沈云翘。”刘曜有些生气了。
“那你要是不喜欢，后天吧，后天就我和你，这个灯会有三天呢。”沈云翘觉得自己其实也还没做好万全的准备，若是让刘曜知道了阿宁，她好像，好像一辈子都要彻底地和刘曜绑在一起了。
这和她曾经预料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
刘曜狠吸了一口气，对沈云翘说：“你下车吧，我要回宫了。”
沈云翘：“……”
“那你明天，到底和不和我们一起去逛灯会？”
“你说呢？”刘曜有些不快的反问。
沈云翘：“……”
沈云翘表示自己不知道。
她从刘曜的马车上下来，看着马车逐渐远去，叹了一口气。
翌日，是上京有名的龙诞日，龙诞日是□□陛下的寿辰，因为□□陛下的父亲是个灯匠，□□也是极爱灯的，所以他的生辰，达官贵人也会在门口悬挂花灯，意思是为□□祝寿。
数百年下来，龙诞日又形成了别样的花灯会。和四月初九的花灯会也没有太大的差异。
黄昏，沈云翘就带着明钰和阿宁上了马车，一起去逛行西城的花灯会。
漠北没有灯会，明钰和阿宁两个人都看的目不暇接，沈云翘还给两人一人买了一盏花灯，明钰是别有洞天的走马灯，阿宁在这方面的爱好和她很相似，也喜欢兔儿灯。
街边还有各色市井小吃，戏法皮影，琵琶古琴，斗鸡赌兽，总而言之，两个小孩子，尤其是阿宁的惊叹声就没有停止过，明钰虽然也是第一次看这些，但他性格要稳重很多。
阿宁甚至还买了一个猴子面具，猴子面具露出她的一双眼睛和嘴巴，其他地方完全遮挡在面具之下。
不过沈云翘逛着逛着，忍不住踮起脚朝人群涌动的长街周围看去，俄顷，沈云翘低下头，刘曜还真不来了。
想着间，沈云翘感觉到手被人紧紧拉了一下，阿宁拉着她往前跑，“翘翘，前面是什么？”
沈云翘连忙护着她往前面涌去，前面是一个表演变脸的蜀人，配着周围吐火龙的技人，引得一众喝彩。
阿宁更是拍的两只手掌都红了。沈云翘吃了口阿宁要买的糖葫芦，这个时候，后背似乎有什么东西抚过，沈云翘一怔，刚要转头。
背后就响起了一阵叫痛的声音，那声音着实尖锐，在这嘈杂的叫好声锣鼓声里都十分明显。
沈云翘猛地扭回头，然后就看见她就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
刘曜穿着一袭黑衣锦袍，冷着脸踩在那个人的后背上，周围的人朝他看过来，刘曜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吩咐道：“手脚不干净，交到京兆尹去。”
紧接着，便有一个黑衣侍卫窜出来，将人拖了出去。
而这时，刘曜才终于看了过来，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落在了牵着她手都小团子身上。
沈云翘察觉到他的目光，握着阿宁的手一紧。
刘曜目光平静地收回来，问：“这就是你友人的孩子？”
沈云翘低头看向阿宁，阿宁脸上的猴子面具牢牢地遮住了她的脸。沈云翘心跳的有些快，应了声嗯。
她点点头，“这是阿宁。”说完，又指了指听燕看顾的明钰，“这是明钰。”
刘曜嗯了一声。
这时候，阿宁拽了拽沈云翘的手，好奇地问：“翘翘，他是谁呀？”
听到小姑娘这样叫沈云翘，刘曜不由得低头，多看了她一眼。
阿宁也正好奇地望着他呢，四目相对，刘曜奇怪地生出一丝丝熟悉之感。
“这是我的……朋友。”沈云翘微微沉了一下，才有些心虚的说出这句话。
见沈云翘这样子说，刘曜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叔叔。”阿宁闻言，热情地叫了他一声，小姑娘的声音甜甜脆脆，又带着几丝奶意，刘曜唇角难得地浮现出一点笑意。
“叔叔，你要和我们一起逛街吗？”
刘曜看了沈云翘眼，他发现沈云翘此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刘曜眉头轻拧，但对着小姑娘，很平静地点了点头。
沈云翘闻言，忍不住抬头又看了一眼刘曜，刘曜正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沈云翘定了定心，提醒自己，反正再担心也没有用，就……顺其自然吧。
这样想着，沈云翘忽然不忐忑不心虚也不期待了，她看看刘曜，又看看阿宁，笑着说：“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阿宁也看够了变脸，闻言赶紧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刘曜护着沈云翘和沈姑娘在护着的小姑娘继续往里前面走，这个时候，街道两侧的游人忽然沸腾起来，望着前方缓缓走过来的花车。
只见花车上挂满了各色别致精美的花灯，而数盏花灯又组合成一个游龙的形状，花灯之上，还有三位衣裳华美的舞娘翩翩起舞。
“阿宁，我要看，我要看。”沈寄宁听到人群中的喧嚣和赞叹声，赶紧踮起了脚尖，奈何实在太矮了，加上在外围，什么都看不到。
沈云翘弯腰把阿宁抱了起来，可惜她算高挑，所以被抱起的阿宁伸长了脖子，也能看见远处的花灯。
可阿宁看了一眼，却不太满意这个位置，因为翘翘也不算特别高，当然最重要的时候，她发现了翘翘抱她起来的时候胳膊沉了沉，今天早上，听燕都说自己长高了长大了，不那么好抱了。想得此，她余光扫到了一旁比沈云翘高半个头的刘曜，甜甜地叫了声叔叔。
“嗯？”
沈寄宁的语气是有些客气的，“叔叔，你可以把我举起来，看前面的花车吗？”
说完，她指了指前面一个让小孩子坐在肩头的青年，道：“就像那个叔叔一样。”
从来没有人提出要坐在他肩头的要求，也从来没有人坐在他肩头上，刘曜没有回答。
“不可以吗？叔叔？”见刘曜没有同意，阿宁声音低落了几分。
刘曜道：“可以。”
沈寄宁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忙朝刘曜伸出了她短短的两只胳膊。
沈云翘则从阿宁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就有些惊讶，又听刘曜同意了，心情就更复杂了。她心情微妙地看看两人，然后把人交给了刘曜，刘曜微微往上一举，阿宁就稳稳地坐在了他右肩上。
阿宁有了一个开阔的视野，连忙津津有味地朝走过来的花车看去。
沈云翘往日也喜欢这种热闹，这个时候的关注点却不在热闹上，她视线先落在刘曜身上，又落在刘曜肩头的阿宁身上，心情百味陈杂。
视线在两人身上漂移时，刘曜若有所感，猛地侧眸，朝沈云翘看过来。
刘曜眼睛眯了眯，“沈云翘，你干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沈云翘眼神从他身上挪走，“我什么眼神？”说完，她就看向了前方的花车，不去看刘曜了。
花车很快就过去了，刘曜把阿宁放下来，阿宁双脚落在地上，就脆声道：“叔叔，谢谢你刚刚举高我，我请你吃糖吧。”
说完，不等刘曜开口，就迫不及待扭头对沈云翘说，“翘翘，我们去买糖，请叔叔吃吧。”
沈云翘哪里不懂沈寄宁的小心思，她说：“你叔叔不吃糖。”
沈寄宁：“(⊙o⊙)”
她抬起脑袋，皱着眉头，仿佛刘曜不吃糖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叔叔，你不吃糖吗？”
刘曜瞥了眼沈云翘，点头：“我不吃。”
沈寄宁遗憾地叹了口气，顿时间垂头丧气起来，不过几瞬间后，她又恢复了精神，眼神亮晶晶地问：“那叔叔，你喜欢吃什么？我都可以请你吃哦。”
沈云翘替刘曜回答：“你叔叔什么都不喜欢吃。”
阿宁闻言，不太乐意地对沈云翘说：“翘翘，你又不是叔叔，万一叔叔喜欢吃桂花糖呢，桂花糖和糖又不一样。”
说完，她殷切地望着刘曜。刘曜发现这个小团子有双很会说话的眼睛，眼神里饱满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了。
不过他笑了声，顺着沈云翘的话说了，“叔叔的确什么都不喜欢吃。”
沈寄宁：“(。︿。)”
她的小脸有些垮了下来，虽然戴着面具，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肉眼可见，她眼睛里的光灭了好多。
刘曜见状张了张唇，这个时候，阿宁又打起了精神，好奇地问，“那叔叔，你喜欢什么啊？”
刘曜闻言，抬头看向沈云翘。
片刻后，他笑着反问，“你喜欢什么？”
沈寄宁掰着手指一边数一边说：“我喜欢吃糖，吃点心，喜欢兔儿灯，喜欢花车，喜欢船，喜欢马。“最后更是心大地张开胳膊，做出拥抱一切的姿势，”什么我都喜欢。”
然后，她又抬起脑袋，眼睛亮晶晶地问：“叔叔，你吃过多少种糖？你最喜欢什么糖？我觉得最好吃的桂花糖，你觉得呢？”
沈云翘已经忍无可忍了，她叫了一沈寄宁，“沈寄宁，你话那么多，小心叔叔烦你了。”
沈寄宁啊了一声，有些忐忑地问：“叔叔，你烦我了吗？”
刘曜摇头，“没有。”
沈寄宁眼睛里忐忑消失了，她又问，“那你喜欢我吗？”
不等刘曜回答，沈寄宁先冲他笑了笑，“叔叔，我很喜欢你哦。”
刘曜又笑了笑，他不是讨小孩子喜欢的人，从来没有小孩子第一次见他就说喜欢他的，他有些好奇，“为什么？”
沈寄宁抬头望着他的脸，眼睛都快弯成了月牙，“叔叔，你长得好看。”
刘曜愣了下，旋即他忍不住又笑了一笑。难怪这个小姑娘和沈云翘关系那么好，他们俩不但性格有些相似，这方面也那么相似。
刘曜突然对这个小姑娘面具下的脸产生了好奇。
这时候，沈寄宁低头拍了拍自己的小短腿，说：“叔叔，我走不动了，你能抱着我吗？”
刘曜发现这小姑娘是真的一点都不认生，明明两个人见面不过几刻钟。
他弯腰把她抱了起来，说：“可以。”
阿宁笑着伸手去环他的胳膊，这个时候，她面具背后的绳索却忽然断裂开，阿宁感觉不妙，伸手去捂自己脸上的猴子面具，但很可惜，她小短手根本没捂住，哐唧一声，猴子面具落在了地上。
这时候，刘曜看清小姑娘的脸，他愣了下，小姑娘好像容貌和沈云翘也有一两分相似，尤其是她的嘴唇，唇瓣微丰，微微上翘，和沈云翘很相似。
但除了唇，别的地方和沈云翘没有丝毫相似了，不过刘曜看着她的眉眼，涌出了一丝怪异的熟悉感。
他愣了愣，脑袋里用力回忆当年在漠北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和阿宁相似的青年或者女郎。
可依旧一无所获。
阿宁见刘曜没有动，像是发呆了，疑惑地叫了他一声，刘曜把地上的面具捡起来，问：“你要去哪儿？”
自从阿宁的面具掉了下去的那一瞬，沈云翘的心就跳到了嗓子眼，手心有些冒汗，她视线僵在了刘曜脸上，看他望着阿宁失神，沈云翘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但好像刘曜只是失神了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似乎并没有察觉不对。
沈云翘紧绷的心突然落到了地上，但与此同时，沈云翘心里又有几分怅惘。
她望了望阿宁的脸，又看了刘曜，两人明明颇有几分相似。
刘曜抱着阿宁逛了一个时辰，他发现阿宁真的和小时候的沈云翘很像，尤其是性格，沈云翘小时候没对他说过这么多话，但她对她姑姑，她姐姐，那可真是能滔滔不绝地说两三个时辰。
而且她和沈云翘一样，好奇心旺盛，什么都想看一眼，什么都有些喜欢。
不过小孩子的精力疲乏，眼看要子时了，沈寄宁的头开始往下垂，眼睛一睁一闭。
沈云翘也累了，对刘曜该说回去了。
阿宁听到这句话，慢慢耷拉下去的眼皮子瞬间抬了上去，“现在就回去了吗？我”语气里，还颇有些不舍。
她示意刘曜把她放下来，揉了揉眼睛，又抱着沈云翘的腿，抬头望着她，睡眼惺忪地说：“翘翘，我还没逛够呢。”
沈云翘：“……”
沈云翘说：“明天再带你来逛。”
话音刚落，沈云翘就觉得某道看着她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沈云翘抬起头，就见刘曜的脸色有点点臭。
沈云翘愣了下，瞬间明白了过来。
阿宁的眼睛则瞬间亮了起来，沈云翘连忙补充说，“明天晚上不行，后天晚上带你出来继续逛。”
“那后天晚上叔叔来吗？”阿宁扭头看向刘曜，问。
沈云翘也看向刘曜。
“有空就来。”刘曜说。
翌日，沈云翘是午后离开槐树街的宅子的，昨天晚上她没有带阿宁他们回平安马场，平安马场距离皇城太远了，她还要回康远侯府，太不方便了。
所以昨天得知阿宁来了后，就让人把她在京城里的一个小宅子收拾出来了，昨天晚上就歇在了这儿。
沈云翘去了西城的河道口，没等多久，就看见了一袭紫衣锦袍的刘曜走了过来。
刘耀在沈云翘周围看了一圈，没看到其他人，微微松了口气。
沈云翘挑了下眉，说：“阿宁今天还念叨着想见你呢，你一点都不想见她吗？”阿宁今天的确念叨了刘曜，沈云翘不知道是不是父女天性，虽然阿宁从前也不认生，但是从来没有如此挂念过只见过一晚上的人。她今天早上醒来后，还追着她问了很多关于刘曜的事。
问叔叔住在哪儿，还问他娶了媳妇吗？
刘曜想起阿宁，心里泛起一股暖意，不过下一瞬，他的脸色沉了下来，问沈云翘：“沈云翘，昨天我们逛了一个半时辰，你有没有数过你和我说过几句话。”
哈？
沈云翘露出茫然的神色来。
刘曜又问：“沈云翘，你不想和我独处吗？”
沈云翘：“……”
沈云翘握住刘曜的手，距离彻底清除蛊毒已经过去了两天了，刘曜今天的手不在是冷冰冰，有了一些微弱的暖意，她说，“我想，我当然想，我特别想。”
刘曜反手握住沈云翘的手，忍不住勾了下唇。
昨天沈云翘出门，是带了好几个护卫的，毕竟有两个小孩子，灯街上又人来人往的。今天她是自己骑马来的，没带侍从，刘曜带没带人跟着沈云翘不知道，但是她肉眼是看不见的。
两个人从街东一路逛到了街西，沈云翘买了很多小吃，不过她胃口小，想吃的东西又多，多是吃了几口就递给了刘曜，然后刘曜帮她把剩下的解决了。
最后，沈云翘还在一个糖画摊子上买了一个老虎糖，这个老虎买糖人做的活灵活现，一双大眼睛虎虎生威，沈云翘一口咬下去，咬断了人家的耳朵。
然后又把糖画递到刘曜唇边，刘曜低头，在沈云翘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把人家的整个耳朵都咬断了。
沈云翘突然笑了起来。
“这糖这么好吃吗？”刘曜牵着沈云翘的手，把嘴巴里的糖咽下去后问。
沈云翘摇了摇头，“我在想，阿宁要是知道我们背着她偷偷吃糖，一定会不开心。”
刘曜回忆起阿宁昨天晚上看见糖果铺子时那双渴望的眼睛，不由得也笑了笑。
沈云翘看到提起阿宁他脸上的笑，呼吸又凝了几分，忍不住轻声问：“曜哥哥，你喜欢阿宁吗？”
刘曜说：“喜欢。”
沈云翘愣了一下，刘曜问怎么了。
沈云翘说：“你以前说，不喜欢小孩子。”她还记得当初从温泉山庄回来的路上，问刘曜的话，刘曜的回答可谓是斩钉截铁。
“她不是有些像你吗？”刘曜理所当然地说。
沈云翘：“……”
刘曜又说：“脾气有些像你，嘴巴也长的像你。”说到这儿，刘曜问，“她父母是谁？”
各色各样的花灯下，刘曜的表情温和的不像话，沈云翘都快忘了最开始回上京的时候刘曜的态度了，她想起昨天晚上刘曜和阿宁的相处，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冲动，“她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