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风雪夜救乞丐
“小姐，就不能多休息会再启程吗？”红莲趴在马车窗口问，扑闪着大眼睛。
这一路上王芷不停地催促队伍行进速度，红莲好不容易下车放个风，没一会又听见小姐在催自己。
“我们得快些，这天这么冷，很有可能会有大风雪，到时候碰到了我们这些人哪里受得住。”王芷解释道。
圣上非要三九寒天让自己前往西北，无非是拖延时间，北秦太子若是真的急切，驱车到东都肯定比自己带着这么多行李、人马去西北快。
可偏生圣上让自己去西北，临行前还加赐了物件和侍从，王芷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圣上有其他打算，想让自己拖延时间。
但王芷现在不相信任何人，圣上的打算是什么，王芷不知，王芷心里想的是立马成婚，换父亲去母亲身边守着。
王芷和王夫人说的是西北之行只有一个月，时间太长王夫人不放心，既然只有一个月，那就必须在一个月内让父亲回东都，否则自己没按时回去，母亲会起疑心。
除此之外，王芷还有另外的忧心，生命进入倒计时，自己还有很多事没有安顿好，不想白白浪费时间在行程上，因此急切了些。
红莲无法，只好拍拍手，将身上的灰尘掸干净上车。
当天脚程慢了，天黑时也没赶到驿站。夜里，一行几十号人留宿一个废弃的四合院，红莲指挥几个宫女将正厢房收拾出来给王芷歇脚。其余人等分布在其他各处，大门口处留两人站岗，每三个时辰轮换一次。
小小的四合院住的满满当当，亥时过后，气温骤降，王芷只觉得穿再多也不保暖，双手环抱，凑在火盆旁不离。
红莲坐在一旁小鸡嘬米，王芷却没有什么睡意，可能是白日里在马车上睡得太多了。
忽而，外头传来咒骂声。
王芷本想坐视不理，后来甚至传来了呻吟声，王芷只好拿着蜡烛打开了门。
王芷一开门，就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脸上也沾染了一些湿意，才发现，又下雪了。
两个侍卫见王芷来到跟前，立马停了手中的动作，双手握拳，单腿跪地行礼，“见过棠棣县主。”
王芷看着那倒在泥泞里衣着单薄的人问:“什么事如此大声喧哗？”
“回县主，不知哪里来的叫花子非要来借宿，可我们这哪还有地给他住啊！根本腾不出地方。”一侍卫回答道。
地上之人看身形，估摸十三四岁，嘴唇乌青，冻得瑟瑟发抖，因为倒在泥泞里整个人都脏兮兮的。
“放他进来避避吧，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
另一名侍卫疑声道:“县主，这荒郊野岭的，突然来了一乞丐，不得不令人起疑，还请县主三思。”
王芷的眉毛扭成一团，心想，果真不是自己人都使唤不动。
红莲正用手支着头打瞌睡，刹时手没支稳，头一倒，醒来了，醒来发现门开着，王芷不见了，赶忙起身寻人。
刚出门就见王芷粘在门口对着几个侍卫说话，红莲快速走过去，赶紧给王芷披了个披风，“我的好县主，这下雪天不在屋子里暖和怎么跑到外头来了。”
有外人在，红莲唤王芷县主，两个人的时候还是唤王芷小姐。
“你们两个，把地上之人扶到我厢房来。”王芷留下一句命令，拿出县主的派头来，将手搭在红莲手上进了屋。
两个侍卫你看我，我看你，只能听命将地上的乞丐抬到王芷厢房里。
人抬到后。
“你，留在屋外守着。”王芷随便指了个侍卫留在外头候着。
另外一个侍卫退下后没往大门走，反倒去了别处。
红莲将门关紧后，“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救人，不是着急赶路吗？难不成我们要带上这乞丐？”
王芷也没想好，只是那会儿见到人冻得不省人事后就下不了狠心将人赶出去。
“先不说这些，这人八成是冻坏了，你给他灌点热水暖暖，屋子里暖和，过不久他便醒了。”
红莲知道王芷心软，也不再同王芷犟嘴，摸着茶壶还有些温热，倒了杯茶给那人喂了进去。
“小姐，你……”红莲瞧着王芷取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给那脏兮兮的乞丐盖上，气鼓鼓的，被王芷一记眼神杀住了话。
红莲一跺脚，拿着面盆出了门。
红莲回想起出门前王芷那句“红莲，你就是嘴硬心软”，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我才不是嘴硬心软，我就是心疼那上好的白狐披风。”
红莲打完水，给那个小乞丐擦拭着面容。
突然，外头有人敲门。
红莲将门打开一个小缝，看到来人，心里一膈应。
“县主，桂嬷嬷来了。”红莲隔着屏风道。
桂嬷嬷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人，这回被安排到了和亲的队伍，之前就对王芷当着那么多双眼睛的面与秦榛相拥一事不满，好几次寻了机会拿女德压王芷。
王芷从屏风后头走出来，“桂嬷嬷，大晚上的有何事？”
桂嬷嬷福了福身子，“老奴听说县主救了个外男，来看看是否需要帮助。”
半大的孩子到了桂嬷嬷这里变成了“外男”，说是来帮助其实是来敲打自己，王芷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不愧是在皇后娘娘身边待过的。
王芷还没出声，红莲先发制人，“好呀，桂嬷嬷体贴再好不过了，正好我要替这小乞丐将身上的脏东西擦一擦，这帕子就交给您了。”
红莲说完将手里脏兮兮的帕子塞到桂嬷嬷手里。
桂嬷嬷目光往旁侧移了移，看到那小乞丐身上泥乎乎的，指甲盖里都是黑的，又有些不情愿起来，脸上的肌肉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王芷斜睨了红莲一眼，红莲回了王芷一个鬼脸。
“红莲！没大没小的，安排你的活还想偷懒赖给桂嬷嬷”，王芷虎着脸假意喝道，又立刻对桂嬷嬷笑着说，“桂嬷嬷，这种脏活怎么能麻烦你呢？别脏了手，快回去歇息吧。”
桂嬷嬷并没有顺着王芷给的台阶下，“老奴有一言在心里憋了很久了，今日想同县主说说，棠棣县主代表的是周朝的颜面，应当谨行慎言，克己复礼，不能失了大国风范。”
“桂嬷嬷说的是，棠棣也是这样以为的，所以这才救下这小乞丐，若是百姓知道我与风雪夜对一羸弱乞丐见死不救，那圣上赞誉我‘蕙质兰心，品行高洁’可不是假话，棠棣此举乃是为圣上名节！”
王芷一番话说得是正义凛然，弄得桂嬷嬷哑口无言。
“桂嬷嬷，还有什么话要告知吗？”王芷皮笑肉不笑道。
“是老奴多嘴了，还望县主见谅，老奴这就告辞。”桂嬷嬷退下。
走到外头的桂嬷嬷在心里说了一句，这个棠棣县主不简单呐。
这头红莲重新清洗了一遍帕子继续给那人擦拭着，一边擦一边低声咒骂着。
“红莲，嘟嘟囔囔说些什么呢？”屏风后头的王芷听到红莲蚊子似的声音问道。
“小姐，你说这世道是不是越来越坏了？”
王芷不知红莲为何突然如此发问，“怎么说？”
“这孩子身上到处都是淤青，也不知今日求了多少处才求到咱们这，还好小姐心善收留了他，要不然，这孩子就没了。”说到最后，红莲哽咽了。
王芷再次起身，绕过屏风，来到红莲跟前，细细打量那孩子。
短了一截的衣袖露出半截手臂，上面伤痕累累，额头上也渗着血，应该是被侍卫打得，最惨的是那一双脚，冻得红肿不算，脚后跟皴裂一个大口子，之前黑没看到，现在一瞧真是触目惊心。
“再去打盆热水来，给他擦拭一道，顺带替他上些药”，王芷看了看那孩子纤细的胳膊，“再去把今晚喝剩的米粥热一热。”
“诺”。这次红莲比之前动作更麻利些。
王芷吩咐完这些事再没了睡意，干脆拿起一本记录北秦的风土人情之作看了起来。
隋江的梦里夏日炎炎，自己顶着太阳在草地上奔跑，娘亲在后头追，一个劲地喊自己慢些。
梦里，隋江大汗淋漓，就是不肯停下，他喜欢暖暖的风扑在自己面上的感觉。
迷迷糊糊睁开眼，第一个感觉是热乎，才发现离自己不远处放着一个火盆，自己躺在用稻草铺得床上，这是自己这几年来睡过最软和的床了。
火盆后方是一处屏风，那屏风上映着一个女子的身影，能看到那女子侧卧着背对着自己，腰肢纤细，屏风上勾勒出明显的起伏，隋江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低头垂眸，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件洁白的、柔软的披风，细嗅之下，还有女子的脂粉味，隋江更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