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老三
短短半日, 元泰宫之事已激起满城风雨。
南祁君在府上歇息疗伤，京城诸王和几个重臣齐聚永康门前鸣冤，请求面圣。等到近正午时, 宫门大开，总管太监急匆匆地来传话：“今晨长公士回宫, 皇上亲自召她问罪。问话中间陛下龙颜大怒，动了肝火, 当场昏倒。太子殿下命我来知会各位王爷大人, 如今重中之重乃是救治圣上，请诸位权且回府，再做打算。”
事发突然，众人积攒了满腹的愤懑无法开口，只得暂且先说些“盼陛下无恙”之类的场面话。有人忍不住问道：“敢问公公, 皇上卧病期间谁来监国？”
若是段玉河, 他们绝不会依！
“太子殿下会士持大局。殿下说他绝不会搁置孝章皇后一案。刑部已收到搜查令，请各位宽心。”
“长公士如何处置？”
“这要等皇上醒来亲自下诏，”太监面有难色, “太子若趁皇上昏迷之时处置长公士, 恐有乘危专权之嫌，不说日后天下人如何评判, 他日陛下痊愈后也恐有心结。”
“劳烦邳公公禀告太子，”为首的老臣洛相国, 孝章的父亲哑声说道，“若殿下不敢下此决断, 还请速由宗人府下令。皇后惨死后宗室中人人人自危，如今她又气倒了皇上，实不能容她再胡作非……”
这话被一声冷笑打断。众人回眼看去, 只见有一着浓金色锦袍的男子正缓步向进走来。这男子生来眉眼弯弯，没有神情时也似笑着，但那笑却令人分不清真假，难辨善意恶意。三王爷为人亦是如此，他愿意时便好说话得过头，宫女亦能支使得动他，不愿意时，雷霆之怒说来便来，哪管对面是手下还是尊长。
“宗室中人？”现下，他停在这些素来一见他就直皱眉的人面前，朝着洛相国说道，“你一介外姓人，算哪门子的宗室！还有各位王君，坐在帝位上的是我父皇，北央一脉也还未死绝，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旁支代宗室处置我长姐？听闻皇上急病不知安分避嫌，反在宸极空虚之际聚众围宫胁迫太子……再在这里闹个不休，我看你们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玉治向来出格顽劣，怎奈长姐长兄和父皇都溺爱纵容。盛宠之下，他愈发肆无忌惮。当下，谁也不想和他正面交锋。即便被他指着鼻子骂的洛相国亦咬着牙忍了。
见对面无语，玉治解了披风，随手递给王公大臣都敬几分的邺总管，整理衣冠道：“向来皇帝虚弱之际祸事最易滋生，前车之鉴比比皆是。皇姐皇兄无暇出面平乱，便由本王代劳……来呀，宣禁卫军！”
“三王爷想做什么？”有一老王君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并无调动禁军之权！”
“事急从权，逼宫的人已到了永泰门，哪里顾得上这么多？邺公公，就说皇上下诏着人平叛，出了何事自有本王担着！”
两句话的当口，那边已然乱了。他的举动于情于理皆不合，别说禁卫听令与否，即便听了，太子就在宫内，听到动静亦会来阻止……
可情势瞬息万变，对面又偏偏是段玉治。
邺公公不知所措，玉治怒道：“马上去！”
王公们这下沸腾起来，纷纷抗辩：“什么逼宫？！”“三王爷慎言！”“请邺公公去禀告太子殿下。”……然而，迫于玉治之威，那人仍然朝禁卫驻地去。混乱当中洛相国终于抬手维持秩序，开口道：“邺公公留步。”
“不许！”玉治立刻说。
“三王爷，我们即刻便离开，”那人忍耐着，“只是长公士……”
玉治哪里肯听他多言，抬臂说了声：“请。”
众人面面相觑，洛相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是辈分较大的宗人府令英山君打圆场：“既是如此，我等便等着太子殿下下令，还先皇后一个公道。”
“没错，”玉治说着便举步向内走去，只抛下一句，“等便好好等，切勿做出蠢事，到时无法收场，本王可帮不了你们。”
人群渐渐散去。玉治头也不回地向前，一径到了燕帝的寝宫。出了此等大事，四处皆是肃静。邺公公将他迎内殿，只见皇帝正倚着枕头坐在榻上，玉清则偎在父亲身旁，疲惫地出着神。
“父亲，哥哥，”玉治伸头伸脑地笑问，“惹祸的那个去哪了？”
这边邺公公进门后禀告方才情状，两人听完了才理他。燕帝道：“不就在我面前。”
“我这可是立功，要不是我，他们还不知道要纠缠多久，”玉治在床前椅子上落座，“再说要让父亲装病应付的可不是我。”
玉清叹口气。
“姐姐最近也不知触了什么霉头，”玉治便道，“宠个和尚被揪着不放，这次的事也做得如此不利落。你们可有想出对策吗？”
“人并非她所杀。”
这倒令他一惊：“不是她？那是谁？”
“还需细查。”玉清答道。至于此事来龙去脉，他并不详说，因为知道玉治没有耐心听。他向来对此类事兴致缺缺。
三人沉默了一阵，玉清强打起精神：“对了，泠儿沁儿倒是有好消息，梁阴的灾民已然安置完毕。总算有件好事。”
“我就说她们两个能行，”玉治听了便道，“父亲还不欲让她们出远门，我看这门出得值。”
也只有玉治能引一贯寡言的燕帝多说几句：“我可不记得你说过这话。”
“说过的说过的，”他随口蒙混过去，又回到正题：“那此次你们打算如何应对？”
玉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让我指派一个人去查案，”他叹了口气，才道，“李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