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太子

    生死关头, 南祁君浑身发软。他未曾给出任何指令，因为单是止住眩晕，不让自己抖得太过明显已很困难。

    众人皆不敢动, 只听玉河说：“得罪了，伯父。”在武士们的护卫下, 她重又朝大门移去。西西亦挟持着怀中人向前。周围持剑之人纷纷后退，为她让出路来。

    所有人皆屏息静气, 缓慢地行进着。在尚未散去的浓烟之中, 整个行宫如同一只巨大的烟花筒，只待一触即发。

    不知过了多久，沉默的人群中，南祁君终于适应了当下的状况。颈间已经被划出血痕，汗水又流进伤口, 刺痛之感一阵阵传来。他几番深吸气壮胆, 想要说些什么，西西却率先察觉，如同捏一只鸡般攥紧了他的脖子。

    刹那间, 屈辱忽然压倒恐惧。自进宫以来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他猛地挺直腰杆, 叫道：“岂有此理！”

    此言一出，千百把出鞘的宝剑齐齐转向。

    那人喘着粗气不肯再向前：“本王是大燕嫡王, 南祁封君，岂可由你这逆贼折辱？！段玉河！你竟敢如此待我, 今夜本王就是赔上这条命也要将你千刀万剐！”

    这是气话，但自有有心人听取。

    他话音刚落, 行宫的守将便趁势喊出一句：“我等遵南祁君命，斩杀逆贼！”

    随着这声大喊，侍卫们纷纷攻将上来。这边玉河的禁卫早如箭在弦上, 个个做好了浴血准备，片刻便与来人缠斗一处。场面登时陷入混乱。

    此次不同初交锋时，众人全是殊死一搏的劲头。当下，鲜血飞溅，兵器碰撞声与惨叫声响成一片。玉河被围在垓心动弹不得，那边南祁君亦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被西西挟持着左躲右闪，好几次险些被一剑封喉，他的叫喊声淹没在一片嘈杂中，连止战的命令也再无法下达。

    事已至此，只有下下策。几十个最精锐的侍从聚拢在玉河周围，背水一战，朝宫门方向突围。

    生死关头，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太子殿下驾到——”

    宫门口的大树上，受惊的鸟雀纷纷腾起。

    “太子殿下驾到——”

    随着声音愈来愈近，庭院中的打斗渐渐停止。待到队列整齐的东宫禁军抵达时，三队人马几乎已回到对峙的状态。当下，几个金盔银甲的侍卫开路，簇拥着一个男子走到刀剑中央。此人穿着一袭赤色锦袍，身形高大挺拔，长发以雀羽冠束起。他生了与玉河七分相似的一张脸，即便在未尽的夜色中，五官亦因深邃浓艳而清晰可见。

    慌张之下，南祁君率先开口求救：“玉……”名字叫了一半，他又停下来，因为很快明白来人目光搜寻的并不是他。

    正当他汗毛根根树立之时，玉河拨开侍卫走上前来，命令道：“西西，还不放开南祁君？”后者立刻领命，回到她身边。南祁君的侍卫立即上前扶住他，为其处理伤处。

    这边玉清见到玉河现身方才开了口：“怎么回事？”

    玉河亦是惊魂甫定，皱眉道：“我不清楚，”她转向方才从云华殿过来的人，“皇后何在？”

    那边一片肃然，无人答话。倒是缓过神来的南祁君高声说：“太子，长公主谋害皇后，如今她亦葬身火海，你特地赶来相护，莫非早与她串通好了？”

    姐弟二人相视一眼，玉清转向那人作礼：“伯父。实不相瞒，我之所以会来，是因为听闻伯父深夜带兵出城。”

    “我会来则是因为听到长公主密谋杀人的消息，亦抓住了现行。不仅如此，她还险些对本王下手！太子殿下来得巧，那就替本王做个见证。长公主害死孝章皇后，按律当诛！”

    听闻孝章的死讯，玉清一时愕然。他平复了片刻，道：“此事来龙去脉尚未调查清楚，伯父应当慎言。”

    “伯父说听到线报而来，敢问这线报是谁给的？”玉河接上，“只怕伯父亦中了奸人圈套。我是收到皇后娘娘邀约才来的此地。现下行凶之人定还在这宫中，但绝不是我。”

    “除了你段玉河，还有谁会想杀她？”南祁君冷笑，“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想抵赖？”

    “去云华殿。”玉河没有再反驳，只说了这样一句。

    在场几人皆明白此话意思——孝章殒命毕竟只是守卫所言，到现在为止，谁也没有见到她的尸首。

    南祁君未再多言，整了整衣冠，径自拂袖而去。玉河与玉清被远远落在后头，后者一得机会便开口：“姐姐，你没事吧？”

    玉河的疲惫这才在脸上显露。她摇摇头：“你怎么来了？”

    “是霍侍郎察觉南祁君异动，急遣人来找我。”

    “她没有跟来？”

    玉清摇头：“她似乎去做别的事了。”

    “是我掉以轻心，中了圈套，”玉河揉着额角，“不知究竟是何人布局。”

    玉清看了南祁君一眼，压低了声音：“孝章是否殒命还存疑。依我所见，是她与南祁君联合设局，想趁乱对你不利。事成之后，他们自有一套说法。”

    “若真如此，便是万幸。只怕……”

    玉河的目光延向仍有星点火光的云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