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新欢
李修与萧渉回到宴场上。
萧渉又去招待客人。李修欲向淮安公主道别, 到了近前,公主正被另外几人围着,他便站在一张空置的桌前稍待。
等着等着, 他觉得四周的氛围变得微妙,转眼便见桌子的主人回来了——是玉河。
她大方地坐下, 没有想要同他搭话的意思,他却主动在众人的目光中转向她:“玉河公主最近可好?”
“很好, 李大人如何?”
“我亦很好。”
她点点头, 并不打算与他攀谈。
此刻,场上几个喝醉的男人发出哄笑。方才他们向玉河献媚不成被拂了面子,转脸就在背后贬低她。现下看见李修在她身旁,几人更是借着酒意嘲弄起来。
玉河向来不怎么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李修却先冷冷扫他们一眼。
他主动为她解围:“公主难道不想知道上次白河畔的尸首从何而来?”
“……你是想讲给我听吗?”
玉河十分意外——今日李修殷勤得过头。难不成他后悔了?可惜晚了。
“若公主肯听的话。”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 她只好让他落座,淡淡笑道:“当然。只是我有些乏了,大人不如长话短说吧。”
李修微微一愣。他并不详述, 只用几句话带过:“是白河上游的一桩案子, 已经查到了尸首的主人。暂未找到凶手,”单说这些显得过于敷衍, 但他不想再展开,便话锋一转谈起别的, “想同殿下说,是因为碰巧遇上了个燕墟僧人, 听说他还曾见过怀献公主。”
玉河把玩酒杯的手指一顿。
“是么?”她不动声色道。
“对。当年公主归国后曾召过一些高僧与道人入宫为母妃祈福,那人就在其列。”
玉河不由得弯了弯唇角——母亲是这样的,总神神叨叨地相信卜卦占星, 许愿祈福。她一想便知道,这哪里是为“母妃”祈福,分明是查不出头绪,想算出凶手是谁。搞不好还做了通灵这种荒唐事。
“你同那人谈过我母亲?”
“并未。这是我从旁人处听说的,觉得巧,便想讲给殿下,”他朝淮安公主的方向看了眼,“那么,我不多打扰了……”
“我说李修,”却见她恢复了从前的神态语气,笑道,“这就是你要讲的案子吗?你是存心让我今夜睡不着觉是不是?”
“此案复杂,无法长话短说。”
玉河看了看四周:“也对,这里的确不大方便讲这些,你要回府了吗?我同你一起走,路上再叙。”
李修想了想,答应下来。这些时日玉河信守诺言,没有再来找过他一次——她又有了新欢。两人的心境都与从前不同,他便不再刻意回避。请教一下她对此案的看法也是好事。
两人向公主一家告别过后出府,并排骑着马回家,李修将方才对萧渉说的话又向玉河重复一遍。
玉河默默听着,直到对面叹口气:“此案迷雾重重,连萧兄都有些相信血猫复仇之说。”
“嗯。”
“难道公主也这样以为?”
“不。”她懒懒摇头。
从嘈杂中脱身,穿过寂静且安宁的街巷,听李修讲一件怪事。从前没有发现,他的声音很悦耳,不急不缓,略低沉却朗然,让人不想打断。
不知为何,玉河很愉快。她不想出声,但禁不住那厢巴巴等着,只得扬唇道:“凶手明显不是猫儿,摆在眼前的证据李大人没有找到吗?”
“怎么说?”李修转头看着她。
“猫爪怎么能把那头缝得那样好啊。”
李修无语。开了无聊玩笑的那人却十分乐在其中,又露出与他在刘府相见时那样的顽童作弄人得逞的笑容。
她清清嗓子:“好了,不说笑了。你对此案有何看法?”
“有三种可能:一种是如公主见到尸首时所言,是有人为复仇作案,且这仇应该与十八年前的血猫案有关;第二种则是凶手故意以当年的事扰乱视听,猫妖以及当年的事只是他的幌子;第三种,有人先杀了住持,贺英的仇家见状也效仿,顺势栽赃给猫妖。”
“嗯。两个死者之间可有交集?”
“似乎没什么特别的。贺家人会定期捐香火。但这样做的不止他们一家。若说复仇,住持十八年前的确是为除去猫妖做过法,料理了那夫人的后事,但贺英究竟为何会被报复便很难说。即便他们真与那案有关,行凶的又会是何人?十八年前那家人的小女儿才几岁大,已经被亲戚领到外地去,最近也并没有年龄相符的外地女子出现过。”
“我猜凶手同两人认识。”
“我亦这样想。”
他们都死得很安静,没有叫喊,也无反抗痕迹。
玉河问道:“李大人要我帮忙吗?”
“不敢再劳烦公主。”
“已经拖了这样久,尸体不存,物证毁灭,破案之难可想而知。萧渉又没有经验。像我这样的帮手你可提着灯笼也找不着了,”怕他多想,她又说,“我带着白公子去。不久待,散个心就回来。顺便帮你看看案子。”
“好,”李修捏着马缰的手指紧了紧,“谢殿下。”
说话间已经到了玉河的府邸附近。远远便见到有人提着灯在外头等,看见她,那人抬臂挥手,兴冲冲地疾步前来相迎。
玉河摇头笑了。
自从知道了裴元向李修示威后,她便与他渐渐疏远,取而代之的是在国子监读书的才子白迁。
其实玉河真心喜欢过裴元。与他深交后她才察觉他有单纯可爱的一面,而她向来容易被此类人所吸引。她满足他的予取予求,说千金博美人一笑也不为过。
可惜,纯真这类特点往往与愚蠢相伴,说的好听了是痴劲儿。得知他竟傻到做了招惹李修这种于自身百害无一利的举动,她马上升起戒心,忍痛割爱,转向新宠。
白公子走得急,被衣摆一绊。玉河“哎”了一声,叫道:“慢些!”
她夹了夹马肚子朝他去,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李大人明早见。失陪了。”
李修还没来得及答话,她已经到了那提灯的公子身旁。
他见她翻身下马。小厮接过马绳,而白公子将臂上挂着的斗篷披在她肩头。
李修骑马经过那扇逐渐关上的门时,正见那人将她拦腰抱起,朝庭院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