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你怕吗?
“高得福,快。让外面的太医都快些进来。”
蔺云沉从暗门里走了出来。
他穿戴整齐,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混乱。表情平淡的仿佛只是下朝了一样。
反观躺在地上鲜血淋漓的崇慧,简直云泥之别。
只见他谁也没看,径直朝着崇慧走过去。
“林卿,你我斗了一辈子。”
说着,蔺云沉蹲在地上,两只手不近不远的放在她的身前。
崇慧血流出了很多,整个人都虚弱不堪。
却在看到蔺云沉真的出现在面前时,那种滔天的愤恨,让她只能一声声怒吼着。
“到最后还是朕赢了。”
蔺云沉的笑,让人觉得恐怖。
尤其是蔺予柏在看尽这一切之后,再看见自己父皇时的心情,不再是复杂。
只有简简单单的,恨意。
蔺云沉抬起头,“太医还没有来吗?皇后眼下可还不到死的时候。”
“啊……啊……”
崇慧的怒吼在一点点虚弱下去。
终于蔺予柏受不了了,他看着蔺云沉,“够了。求您了。放过她吧。”
“放过她?谁放过那些惨死的,朕的爱妃们?”
“您折磨她当真只是因为后宫那些女人?父皇,你扪心自问。”
当从前敬重的人突然变了模样,谁的心里会没有怨恨。
蔺予柏如今眼前清明,自然什么都看得清明。
“是啊,我折磨她,当然不可能只是因为那些后宫的女人。”蔺云沉大方承认。
他站起身,厌恶地从崇慧旁边挪了两步。
才负手转过身来,“我折磨她,是因为她姓林,她的身后是林家军。是朕一辈子也动不得的林家。”
怨恨从一开始只是一点。
却在权力的争斗之下,变成了一个庞然的怪物,吞噬着所有的理性。
蔺云沉突然看向蔺予柏。
抬起手,指着他,“朕的恨意里,也包括你。”
蔺予柏怔怔望着眼前人。
这一刻,他似乎终于明白了一直困惑于自己的那些问题。
为什么父皇总是用一副复杂的眼光看他。
为什么无论他做得有多好,都得不到一句夸奖。
为什么他明明是大梁的太子,却谁人都可以欺负他。
为什么他的父皇从来不偏袒他,哪怕一次。
蔺予柏忍俊不禁,轻声笑了起来。
“是啊,从前儿臣不明白您看我的眼神。”
“原来那是恨啊。”
蔺云沉的恨意不外露,更像是一滩死水,了无生机。
他定睛看着自己培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在看见他坠落的一刻,心里只有期盼的高兴。
“你不知道,朕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此刻,高得福已经叫来了太医,不等人命令,直接将崇慧从地上抱起来就要离开。
“将母后留下!”
蔺予柏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只想放她一条去路。
让她能早早上了黄泉路,下辈子投胎做个快乐的无忧无虑的人。
高得福眼神看了一眼蔺云沉。
他没有发话。
蔺予柏也看着他道:“母后对你已经没用了,不是吗?”
“你想要让舅舅的林家军听命于你,我也一样可以。”
蔺予柏一语直戳在了蔺云沉的软肋上。
筹谋了那么多年,除了崇慧这个难对付的人以外,自然还是一支庞大的建国之军更让他垂涎。
可是林家向来只有林家人说了算。
哪怕他是帝王,也没有直接命令他们的权利。
所以他始终留着崇慧的命,就是为了能让林平按兵不动,忠心耿耿。
现在,蔺予柏确实也有这样的能力。
于是蔺云沉思索片刻后,只是对着高得福摆摆手。
人就这样又被放在了地上。
蔺予柏挣脱开身边的士兵,径直走到崇慧的旁边。
他蹲下来替她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又梳理了一下头发。
随后才开口说,“母后,这辈子你辛苦了。快走吧,别有任何的留念。”
“林家有舅舅,我有云珂。没什么了。”
说完,他伸出手,合上了崇慧的双目。
最后才徐徐站起来。
他没有说话。
倒是听见蔺云沉肆无忌惮的笑意,“没想到我辛辛苦苦培养的儿子,的确是最聪明的。”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这一切的?”
“父皇就不怕吗?”蔺予柏不答反问。
蔺云沉没有思索一秒,直接狂笑摇头,“怕?怕什么?”
“你吗?”
“还是怕你舅舅林平?”
蔺云沉此刻已经坐在了隆霄殿的正位上,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闲散自得的样子。
殿中混乱的一切,仿佛同他无关。
“你知道你们的弱点是什么吗?”
他看蔺予柏一眼,又看向一旁的蔺卓,“你知道吗?他们的弱点。”
“儿臣不知。”
“他们啊,都太仁慈。”
“蔺予柏你说,朕说的对不对?”
被叫了名字的人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看着他,无声的看着他,毫无情感波动的看着他。
蔺云沉无趣地转头看向蔺卓,“你说呢?”
“父皇说的当然没错。国之君王,当舍弃掉情情爱爱,才能成就大业。仁慈对于别人是机会,对于自己是死穴。”
“哈哈哈。要么朕说你能成大事。”
蔺云沉依然不放弃地想要让蔺予柏来回应自己。
于是又对他开口,“你的舅舅因为你母后,按住了谋反的心,哪怕有千军万马,也只是一个不会叫的看门狗。”
“而你,以为朕和你母亲被困,于是中了老五的计谋。带着镇南军就回来了。”
“你们啊,都太蠢。”
正当蔺云沉洋洋得意的时候。
蔺予柏骤然开口,“舅舅不谋反,是想还天下人一个安乐的太平盛世。”
“我抗旨也要回京,是因为你们生养了我。”
“父皇口中的不堪,却是作为一个人应该有的本心。”
蔺云沉不屑的嗤笑一声,“可是结果呢?”
“结果就是,你的舅舅依然要一辈子驻守在东边。而你,却从太子沦为了阶下囚。”
蔺予柏眉头一皱,头稍微左右慌动了一下。
然后,他扬着下巴,再次看向蔺云沉。
只不过这一回,他的眼神变了。
“父皇刚才不是问我,什么时候看出这一切的吗?”
他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
直到身后的士兵反应过来,用剑将他拦下,他才堪堪停住。
可他脸上的表情,却似乎还在进攻。
“我啊,在南疆时就已经知道这一切了。”
顿了顿,他的嘴角有一抹阴沉的笑,“所以父皇,你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