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决裂
蔺云沉下了朝，没有换朝服，直接来了永胜宫。
可站在宫殿门口，他却驻足良久。
“高得福，朕有多久没来过这里了？”
高得福老奸巨猾，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陛下，昨个儿您去希妃娘娘的寝宫还路过了永胜宫呢。”
“是吗？朕都没在意。”
蔺云沉两只手背在身后，一脸的无所谓。
抬起头又看了看永胜宫几个大字，不禁感叹，“你还记得这几个字吗？”
“老奴当然记得。那是先帝赐给林平将军的，原本是永胜府，寓意林平将军永打胜仗。”
蔺云沉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抬起手，指着最后一个‘宫’字，“偏偏有些人一向喜欢横刀夺爱，将赐给自己哥哥的牌匾抢了回来，又叫父皇赐了一个字，成了她的宫殿。”
高得福不再言语。
伴君左右，要的就是玲珑心思和一张不做评价的嘴。
蔺云沉抬起一条腿，刚走上永胜宫的台阶，就变了脸色。
因为今日，他当真是有求于皇后的。
刚一进正殿的门，就看到崇慧端坐在侧位上，看到他时，也没有起身行礼。
只是懒洋洋地看向他，开口询问，“陛下今日怎么有空我这冷宫了？”
蔺云沉难得挤出一个笑容。
崇慧看到他这样，心中的得意更甚。
“不去陪你那些贵妃美人把酒言欢了？”
蔺云沉径直走到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刚一落座，就忍不住开口，“相信皇后也有所耳闻。”
“今日南吴来犯，他们的条件是让朕送一个公主和亲。”
“朕思来想去，还是养在你膝下的老十六最合适啊。”
崇慧早就知道他的目的，却故意装傻。
拢了拢发髻，反问，“怎么就老十六最合适了，陛下一共有七位公主。除了已经出嫁的大公主和二公主，还有五个。”
“老十六既不是眼下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怎么适合了？”
“可她是养在你膝下的，身份最尊贵啊。”
难得看到蔺云沉对她如此有耐心。
崇慧当然一边享受，一边继续想要占据上风。
她脸色一沉，“可我也养了她十多年，有了感情了。我不舍得啊。”
“而且她和慕卿的关系那么好，若是被他知道了，他会同我生气的。”
话里话外，无非就是想要看着蔺云沉在她的面前做小伏低，毫无帝王尊严可言。
可是，蔺云沉却突然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
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崇慧的笑也僵在了脸上。
“皇后还不知道吧？”蔺云沉突然发问。
“你的慕卿，死了。”
一句话，仿佛投入大海的石头，没有激起任何的水花，却早已在深海里泛起了波涛。
崇慧淡淡一笑，“怎么可能。他要是出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战报是今早传来的，皇后要是不信，朕一会让高得福把战报给你送来。”
话音落地，永胜宫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当中。
崇慧看着眼前人，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他的细微变化。
越看，越心慌。
“不可能。”
“南吴都没有开战，他怎么可能会死。”
崇慧一手培养出来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死在南疆，死在离她万里之外的地方。
可蔺云沉没有言语。
只是平静甚至有些无聊地看着他，“战报就是那么写的。皇后不信？”
“我不信，我不相信。”
“你是在骗我对不对？”崇慧终于没忍住站了起来。
她刚才所有的得意和嚣张，在这一刻都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不仅是笑话，更是悲剧。
崇慧轻轻晃动着头，一遍又一遍的否认，“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皇后，让你的人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朕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蔺云沉的淡定，惹怒了崇慧。
只见她朝他冲过去，一把抓住了蔺云沉的衣领，用力的晃动着，“他也是你的儿子。”
“他若真的死了，你怎么可能一点也不难过。”
崇慧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哽咽的嘶哑让她显得如此的狼狈和不堪。
蔺云沉不耐烦地用力拉开她的手，顺势将人推倒在地，“朕有二十多个儿子，能成为太子的更是多如牛毛。”
“死了一个他，何妨？”
崇慧半趴在地，一只手零零弱弱地搀扶着整具身体。
听见这般无情的话时，终究还是撑不住了。
“蔺云沉，你就那么恨我吗？恨我到连你的亲身儿子也可以不要了？”
这话，仿佛诉说出了这二十多年来的愤恨和不甘。
如今还夹杂着丧子之痛。
可是，对方却轻轻地笑了起来。
蔺云沉蹲在地上，看着她的狼狈，像是获得了巨大的快乐，“是啊，朕恨透你了。”
“恨不得让你去死，换回我的柏姬。”
“又是柏姬。”崇慧孱弱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没有了刚才的悲慟，有的只是疯癫一般的嘲讽。
崇慧尖声说着：“换不回来了。你的柏姬已经跳湖了。你能怎么样？有本事就杀了我。”
“我哥哥是林家军，掌握着数十万军队。你敢动我一个指头吗？”
蔺云沉虽然比她低，却没有丝毫示弱。
抬眸迎上她的视线，勾唇一笑，“朕不敢。不过，朕能罚你。”
“罚我什么？”
“林卿，你不会真的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吧？”
说完，只见高得福突然转身跪在了崇慧的旁边，大声说道：“陛下明察。”
“奴才和娘娘在通州麓山书院后山的生意，并非奴才主导的。”
高得福是有备而来。
不对，应该说蔺云沉是有备而来。
目的就是为了让崇慧丧失掉她所追求的一切。
“当年就是娘娘为了笼络奴才，特意给了奴才些好处。只是这些年的利润，奴才都一五一十地写在了账本里。金银珠宝更是收在府中，一分不敢用。”
崇慧不可思议地看着高得福。
她以为忠心耿耿的人，不过是蔺云沉放在她身边的炸弹。
等着有一天将她炸的粉身碎骨。
蔺云沉面露喜色，看着崇慧那失魂的样子，“怎么，皇后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
“朕现在，要老十六。她若出嫁，你还是风风光光的皇后。她若不嫁，你也无需在此了。”
说罢，蔺云沉甩了甩长袖，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