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需要同情
“殿下今日，为何会来？”
问出口后，云珂才觉得自己有些越界了。
她不应该追问这些的。因为明明知道答案不会是她想要的那个。
可看到蔺予柏那张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了。”
蔺茯苓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烤翅。嘴边满满的酱料渍，哪里有半点公主的模样。
说她是穿着一身华服的小乞丐也有人信。
云珂听见她的话，迷迷糊糊地转过去反问，“因为我？为什么因为我？”
“太子哥哥一定是知道了母后让我给你传信，所以这才赶着回来的吧。”
蔺茯苓扬着下巴，“你看，他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
要不是因为她的提醒，云珂甚至都没有注意到。
蔺予柏确实穿的是黑色朝服，头发简单的用玉簪束着。眉清目秀的外表下，是一双意味不明的眸子。
迎上他的目光，仿佛一瞬间就像落入深渊一般，有种坠落的感觉。
她错开目光，看着他的衣服，“是这样的吗？”
蔺予柏并未回答。
她知道自己又越界了。
似乎因为桃花酒实在上头，让她也跟着一起上头了。
“太子哥哥你放心，母后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她就是让你们两个人快快生一个皇孙。”
顿了顿，她强调，“母后是一片好心。”
“生什么皇孙，我才不要呢。”
云珂大声呵斥了一句，吓到了蔺茯苓。
而身旁的人，依旧沉默不语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殿下，那日你当真觉得是我多管闲事吗？”
几日来，郁结在心里的问题，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她转过身子，眼睛婆娑地看着他。
似乎是期待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
只看到蔺予柏抬起一只手，吩咐道：“茯苓公主出宫太久了，来人，将她送回宫。”
说完，元九便领命拽着人，三两下就带出了清音阁。
没有了蔺茯苓，这里突然显得很寂寥。
只能听见两个锅发出不同的声音。
云珂稍微用脸倚靠着自己的手臂，整个人还是前后摇晃着，眼睛始终看着他。
蔺予柏双手抱胸，沉声道：“你喝醉了。”
“我没有。这点酒我才不会醉呢。”
她是有些醉意，但绝不至于发疯的程度。或许也是借着酒精，想做些不敢做的事情。
若是惹恼了他的话，就将责任推至酒上。
可若他回答了，那便是赚了。
云珂又问了一遍，“殿下真的那样想吗？”
静静的，她看见蔺予柏左右动了动脑袋。动作微弱的稍不注意就会错过。
她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只是以后别在那样了。”蔺予柏的声音有些清冷。
话毕的一瞬，正好吹来一阵风。
不似刚才热火朝天的正在吃饭，感受不到冷风。现在她觉得寒意刺骨。
“为什么？”
“因为孤不需要同情。”
云珂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那日做那些事情，的的确确是因为同情。
但似乎，又不止同情。
如今她也说不清楚，只觉得脑子一团浆糊。
蔺予柏拿起酒杯端在手里，并未喝进去。
刚才还带着甜味的酒突然就变得有些涩，酸涩难忍。
“孤一个人习惯了。那日的情形，不及孤往日所面对的十之有一。”
顿了顿，他看向云珂。眼神里很复杂，“可你呢？”
“你能面对这些吗？”
“你所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也只是希望孤能庇护你？”
云珂刚想开口解释。
就被蔺予柏打断，“孤能保护你。”
“即便你不做这些。”
即便是因为她能让自己看到那些预示未来的画面，蔺予柏也会将她保护得很好。
所以，她不需要再做什么。
不需要将自己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里去。
当他以为自己成功劝解云珂的时候，她却一瞬间凑了过来。
云珂两只手担着膝盖，撑住自己的脸，忽闪的大眼睛仿佛能扇出风一样。
她就那么看着蔺予柏。
最后灿若星辰地笑了起来，“所以殿下并不是觉得我多管闲事。”
“只是担心我和你站在一起，会被人谋害？”
似问句，又不需要答案。
蔺予柏脸上染上了氤氲，“你听不懂孤说话吗？孤的意思是，你不要再做那些无谓的事情了。”
“我不觉得是无所谓啊。”
云珂始终看着他，连距离越来越近也没注意到。
可清醒的蔺予柏面对她的靠近，蓦地紧张了起来。
“那日殿下确实可以一个人面对。可殿下难道从小到大就从未期待过吗？”
“期待过什么？”
云珂的脸几乎快要贴到他的面颊，“期待能有人和你站在一起啊。”
砰。
有什么东西，好像坍塌了。
蔺予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明明她的眼睛里已经因为酒而变得迷离。
可说出来的话，为什么还如此的……
如此的异样。
他感受着来自心底的异样，第一次好不排斥这种异样。
云珂嘴里还在说，“从前你不知道，可往后不一样了。我已经是东宫的人，自然得和你站在一起。”
“即便我什么也不做，那些人不也要对付我嘛。”
她口中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不单只是要向他讨要什么庇佑。
因为云珂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们两个人最后都结局。
眼下的团结，或许不能改变什么。
但至少能让他们能有一段安生的日子可过。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将她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可嘴被上了封条一样，讲不出半个字。
脑袋倒是越来越沉。
最后，她只能无力地靠在了某个坚硬又温热的东西上。
蔺予柏任由她放肆的动作没有阻止。
他在想，若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博得他的信任，那么她快要成功了。
他在想，即便她是奸细，是就是吧，无所谓了。
只要她还愿意骗他一天，那他便受着一天。
他还在想，若是等哪天她不愿骗了，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