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晃两年
春去秋来，日升日落，方丈山漫长的冬季终于过去。山影指针扫过岛内每一寸土地，最终停留在春之区域。一时间，万物复苏，冰雪消融，木屋前如黑柱的树林中，一颗颗嫩芽顶破树皮，探出淡黄的小脑袋。
一只雨燕从木屋中飞出又飞进。透过虚掩的木门向内看去，里面一切如旧，只是火堆已近冰凉，架上的黑锅中有两只雏燕正嗷嗷待哺，墙上的兽皮落满灰尘……
一个身穿兽皮的男人柱着一根木棍，在林中移动。
男人面容黝黑，脸上布满划痕和皱纹，胡子拉碴，披头散发。但我们依然可以从那双死鱼眼中看出，那个男人正是赵守土。
“宿主，现在在系统商城购买身体清洁套装有优惠哦！”
“哼！我信你个鬼！你个糟系统坏得很！积分全给我存入积分宝，给我好好存着！”
赵守土穿过树林。一个巨大的坑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坑正是两年前，赵守土抗击魔族弄出来的坑。坑的原址是一片竹林，如今坑中除了碎石，便是从碎石缝隙中长出的杂草。荒凉的模样与周围格格不入。
赵守土打算下到坑中看看。走到坑边时，一把半埋在土中的断剑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拿起断剑。熟悉的剑柄制式告诉他——这把剑的主人是一位云溪派弟子。
也不知道这名弟子当初逃出去没有，还是不幸遇难了？赵守土叹了口气，将断剑用土掩好，一跃跳入坑中。
来到巨坑的中，赵守土找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搭帐篷、建篝火、烧开水，熟练地建造出一个简易营地。
方丈山试炼的最后两天，他打算在这里度过。
他有预感，如果赵杀魔和吴所诗诗没有传送回宗门的话，他们一定会来这。也不知道，他们两人这两年过得怎样？
赵守土从海纳百川球中取出一些食材。锅中的水很快沸腾，冒出滚滚白气。他将三条肉干投入锅中，又放入一根腊过的骨头。一锅开水慢慢变成一锅浓汤，肉干吸收汤汁慢慢变软。滚滚白气中都是咸香的肉味。
加入泡面的调料，放入面饼。等面饼煮散后，放入路上采摘的野荠菜。香味越发浓郁，还带点野菜的清香。
赵守土浅尝了一口汤，满意地点了点头。
“守土！你怎么可以吃独食？”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入赵守土的耳朵。
赵守土忍俊不禁，抬头向坑边望去。一男一女，两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站在坑边，向他挥手。
时隔两年，三人终于再次重聚——
“不对！你们是谁呀？”
赵守土看着面前的一个帅气少年和英姿少女，发出疑问。
“守土，我是杀魔呀！”
少年比赵守土印象中的赵杀魔高了半个头，而且身材匀称、皮肤如白玉，头发用木簪束于头顶，从外貌看，颇有几分道骨仙气。
赵守土疯狂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赵杀魔一小黑胖子，我不可能认错。”
“但我真的是赵杀魔。守土，两年不见，杀守兄弟！”
赵杀魔朝赵守土做了一个自创的关于杀守兄弟的手势。
赵守土已经认出了他，但心中不愿承认：凭什么？老天爷！凭什么他能变帅？而我只能变粗糙？我才是主角！
“守土哥，好久不见。”
少女开口了，正是诗诗。她也变高变漂亮了，但依然能一眼认出来。她那头标志性的及腰白发如今也束了起来，整个人英姿飒爽。
“守土，可以开饭了吗？这两年，我天天靠宗门发的干粮度日，难受死了！”
赵杀魔一开口，便将赵守土拉回现实。赵守土心里明白，无论赵杀魔变帅也好，变丑也罢，他也依然是那个赵杀魔。
赵守土笑了笑，回到锅边，翻搅面条和肉条。
“马上就好了，你们再坐一会吧！”
“等等，守土哥，你看看这个能不能加进去。”
诗诗说着，拿出一个储物袋，从中倒出如小山高的冬指笋。
两人震惊：“你是把方丈山挖穿了吗？”
往锅中加入冬指笋后，味道更上一层。浮于汤面的油脂微微散发出金色光芒。
“开吃！”
随着赵守土一声令下，三人大快朵颐。一大锅面条迅速见底。那根骨头被赵杀魔啃得干干净净。
三人饭饱后，围着火堆，分别找了块石头靠下。
诗诗再次拿出一个储物袋，从中倒出一堆夏黄李，分给两人：“来！饭后吃点水果。”
“诗诗，你是真把方丈山给挖穿了呀？”
……
三人重聚，有千言万语想分享给彼此。你一言，我一语，大家聊得格外兴奋，仿佛想将这两年没有和大家一起冒险的日子弥补回来。
一轮交流过后，大家知道了：被爆炸冲散后，赵守土迷路被一个老人所救，赵杀魔误入一个神秘洞府，诗诗则被传送回家和父亲吵了一架。
至于这些事情的后续，则先从赵守土与老人的故事讲起——
那天被老人抓回去后，赵守土无奈，只能帮老人修好木屋，同时负责起老人的起居。
老人平时话极少，行为神神叨叨。与他相处了半年，赵守土才在一次偶然中得知老人的名字为秋天生。
老人告诉赵守土，他是在方丈山的秋天出生，负责取名的村长嫌麻烦，直接给他取名秋天生。而他们那个村子的取名风格大多如此。
自从秋天生的起居由赵守土负责后，他就变的奇懒无比。整日整日的不起床，不外出打猎，有时赵守土没来得及做饭，秋天生也毫不在意。
“怎么有你这么懒的人？我不管你了！我要去找我的伙伴了！”
“这句话，你今天都囔三会了，要走就走，请便。”
和秋天生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两人总是如上一般争吵。赵守土一直觉得，自己前世在地球，天天宅在出租屋里等死已经够过分了，没想到这异世界还有比自己更过分的人。
“我说，死老头，你能不能拿出点干劲，走出房间，沐浴阳光，去好好生活！”
说出这句话时，一段模糊的记忆冲进赵守土的大脑——出租屋内，一团阴影冲熬夜打游戏的他气愤大喊：我说……，你能不能拿出点干劲，走出房间，沐浴阳光，去好好生活！
在照顾秋天生的过程中，赵守土逐渐发现，痛骂秋天生，就像在痛骂一直以来不上进的自己。从某种角度而言，秋天生如同另一个版本的自己，肯定都曾因为某事而变得消极、得过且过。至于是怎样的事，秋天生不说，赵守土也不知道。
想明白这后，赵守土利于外出打猎，避开秋天生，与系统“长谈”。
“你说，上天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又给了我主角才会有的系统（虽然很坑），我不做点什么，岂不白白浪费？”
“本系统听见了宿主诋毁本系统。诽谤！这是赤条条的诽谤！”
“呵！我也是有病，跟你聊人生。回去就拿你做砧板！”
赵守土拖着猎物走着。不知不觉中，系统慢慢落后，停在原地，如有生命般注视着赵守土的背影。
一个月圆之夜，夜空中厚云围绕着圆月，好像一口云砌的井。圆月在云井深处。
是夜，秋天生的情绪明显不对劲，离开床，披上一件兽皮大衣，从锅中乘了一碗吃剩的肉糊，出门，踩着银光积雪走入树林深处。
赵守土悄悄跟了上去。
不知走了多久，秋天生走上一处山坡，在山腰处的一小块平地上停下。那里有一个隆起的土堆。
秋天生从土堆前的积雪中摸出一块木板。他盯着木板愣了一会，然后开始清理土堆周围的积雪。清理完后，他将木板插入土中，轻轻抚摸木板。
赵守土从没见过这样的秋天生。不过，他很容易猜出，那个土堆应该是秋天生某个很重要的人的坟。
秋天生从怀着拿出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肉糊，放到木碑前，严肃地跪在冰冷的地上。
赵守土不忍心看秋天生如此，走到他身后：“老头，虽然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但我想她肯定不愿意看见你大半夜跪在雪地里，做这种自虐的事。”
秋天生一动不动。赵守土想去扶起他。
这时，秋天生缓缓开口到：“她叫春燕，是我老婆，二十多年前生下孩子后去世了……”
从秋天生的口中，赵守土得知，秋天生和春燕从小是青梅竹马，后来顺理成章地结婚，然后十月怀胎，生孩子时却出了意外。
其实也不算意外，按秋天生的说法，他们村子贫瘠困苦，所有人长年处于饥饿的状态。普通人都吃不饱，何况一个需要大量营养的孕妇。所以村里人怀孕几乎九死一生。
春燕死了，却留下一个小女孩。但灾祸从不单行。女孩天生双目失明。
接连遭受打击的秋天生将女儿抚养长大。在女儿五岁时，他从一位修仙者口中得知岛外有治疗眼疾的方法，毅然决定出岛。
但出岛的方法只有一个——修为超过筑基。
村子世代严令禁止村民修行。秋天生不顾村规，逃出村子，不断寻找修仙者教自己修炼。而他这一学，便是十五年。
十五年的时间加上方丈山内诡异的四季变化，耗尽了秋天生所有的动力。
秋天生朝赵守土怒吼：“十五年！你知道我这十五年是怎么过得吗？现在就算我已经修炼到随时可以突破筑基，随时可以出岛，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等我带治疗方法回去，我的女儿是否还记得我呢？我这十五年所做的，屁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