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然而上面那么大个的红色印章,又明晃晃地印着东宫的标识。
这世上恐怕还没有哪个铺子敢造假到皇室头上去……
胡氏沉默片刻,气若游丝地开口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那位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宋南枝:……她认为有必要打断她娘的过度脑补。
悠悠叹了口气,宋南枝抬手把桌上摆着的两盘乌梅糕挪了过去,推到胡氏面前,指着其中一盘道:“这左边的一盘是从庆丰楼买的,右边的那盘是您吩咐嬷嬷做的,您觉得右边这盘比之左边差了点什么?”
胡氏将信将疑地各尝了一口,说道:“自家做的没外面买的松软……也没外面买的细滑。”
宋南枝点点头:“我有办法让您做出和庆丰楼一样的乌梅糕。”说完她又觉得不恰当,改口道:“不,是比庆丰楼更好吃的乌梅糕。”
胡氏拧眉看着她,就差在脑门上写出“不相信”三个字。
宋南枝瘪了瘪嘴,说实话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接二连三地被人质疑了,以前都是那些助手们无条件听从她的指挥,只有她质疑别人的份,哪有人敢质疑她。
现在好了,穿到书里她还要从头打基业。
宋南枝暗暗宽慰了自己几句,重新亮出一个职业笑容:“您要不信可以差人按照我的方法去试试,乌梅在捣酱前先用温水浸上小半个时辰,等到加白糖的时候少放些改用蜂蜜,糕点成型前边搅边加点淡乳,出来的成品绝不会比庆丰楼的差。”
胡氏看宋南枝说的头头是道,心里有了几分动摇,难道之前真是她错看了女儿,还以为女儿整天不学无术,其实这孩子只是喜欢炊事,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这时她已有了三四分相信,又叫来了平时负责府里吃食的老嬷嬷,让她按宋南枝的做法现场做一份乌梅糕。
果然,味道比排队从庆丰楼买来的更胜一筹。
向来不在晚上吃甜食的胡氏也破例吃了好几块。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不成器的女儿还有这本事呢……胡氏越想心里越美,说话的口气也亲和了不少,她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一桩事,不由地惋惜道:“你这孩子,有长处怎么不早说呢,虽说庖厨一事摆不上台面,但也是一门实打实的技艺啊,上个月你父亲还提起过东街门面的事,后来觉得无人能主事便租给了你叔父家的远亲,前些日子才开张,起了个‘知南斋’的名字,早知道应该让你跟去学着点。”
宋南枝耳朵竖了起来:“娘,你刚刚说那门面起了个什么名?”
“知南斋啊。”胡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你听说过?”
宋南枝抿唇,她何止是听说过,还仔细看过好几章,这知南斋原本是间酒楼,后来生意不景气开不下去了,就被女主接手改成了“知南医馆”。
要说这知南医馆,在小说里可是女主的重要战略基地,她在这里坐诊看病,名扬千里,吸引了无数慕名而来的老弱病残,其中有的是各方霸主的亲戚子嗣,有的是王侯将相的爱妻宠妾,无形之中为女主建起了一张隐形的人脉网,方便了她之后和男主一起登顶天下。
这么张底牌交还到宋南珠手中,对宋南枝可以说是有弊无利。
宋南枝思来想去,决定先下手为强,问胡氏道:“娘,现在知南斋是谁在管事啊?”
胡氏锁眉回忆了半响:“好像是你三叔母弟弟家里的人,具体是哪位亲眷我也不太清楚了。”她这会已经相信了女儿的厨艺,自然也想分家族产业的一杯羹:“你可是想去打听打听近况?”
宋南枝点了点头,事实上她不仅是想去打听近况,还想反客为主,在女主接手这个店面前把这家店转移到自己名下。
毕竟知南斋原本就是一个酒馆,没道理在她一个厨子眼皮子底下被大夫撬走变成医馆。
这传出去岂不是砸她的招牌?
打定了主意,宋南枝被胡氏笑盈盈地差出了门,与她同行的还有胡氏强行塞给她的两个嬷嬷,两个家丁以及四个丫鬟,看着阵仗像是去砸场子的。
宋南枝头疼地看了看身后面目严肃的陪行队伍,觉得她要是这么进知南斋恐怕会被当成强盗。
于是到东街巷角时,她就下令让其余人在外头等着,自己一个人低调地走进了店铺。
“掌柜的,我这么说吧,你这知南斋早晚会亏损,不如早些把这店面让给我,还能捞回点本金。”店铺里,一个粉色裙衫的女子正在和店家谈判。
店家显然不太高兴女子的说法,反驳道:“姑娘凭什么这么说,我这店刚开了也没多久,客人少了些也是正常的,你却在这里振振有词地说我们店要亏本,这不是打扰我做生意吗?再说了,就算是真的会亏本,我们也要试一试才好死心!”
“冥顽不灵。”女子脸上的面纱落下,露出一张清冷的面容,说出来的话也让人心里阵阵发冷:“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这店的东家是谁吗?是宋国公府!我堂堂宋国公府的大小姐,难不成还不能在这儿说两句了?!”
宋南枝正打算踏进后厅,就听到了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她眉梢动了动,伸出的一只脚迅速收了回来,默默倚在了门后。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这才多久的功夫,她怎么又遇上女主了???
里面那个和店主谈话的粉衣女子可不就是她姐姐,宋南珠吗?
宋南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南枝隐隐感觉到,因为自己的出现,原书的情节开始出现轻微的变动,就好像是一只蝴蝶在大洋彼岸扇了扇翅膀,另一端的土地上便爆发了一场龙卷风。
她记得,原书里女主至少是在订婚后两个多月,才考虑到来知南斋收铺子,怎么这才刚和太子定情,就马不停蹄地赶来收铺子了?这时候不应该在宫里和太子蜜里调油才是吗?
宋南枝满头问号,也来不及去分析其中的差错,倚在后厅门口继续听。
宋南珠向掌柜亮出了身份,掌柜显然没想到对方是东家的大小姐,脸色登时变得又红又白,红的是自己刚刚说话并不是很客气,白的是东家要来收回店铺却没和他说一声。
这掌柜虽然不如宋国公府这般有钱有势,但也是官员家的亲眷,头一次被人这么下面子,脸上有些过不去。
三言两语找了个体面的借口将宋南珠打发走,等宋南珠离开后自己坐在了椅子边一言不发地抽起水烟袋。
宋南枝看人走得差不多了,轻声走到掌柜身边。
“莫不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我爹说的没错,我这脑子就不该来京城开什么酒馆,白白折了姑父的人力财力。”掌柜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事业上遭遇了挫折,心中无比苦闷。
“开都开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怎么把店开好。”
掌柜本在自言自语,突然有人接了他的话茬,把他吓了一跳,烟管子都掉到了地上:“谁啊!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啊。”宋南枝指了指门口,提醒他是他自己想心事入了神,没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很不讲究的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板凳上,接着道:“刚刚那位宋大小姐是不是让你把店铺交给她,及时止损?”
“是又如何?”掌柜小伙提起这事就来气,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几分:“我知道他们家是这店面的东家,可东家也有做东家的规矩,先前我们可都是立了字据画了押,才把店面交给我的,怎么现在说收走就要收走,连个管账的都不来知会一声。”
说白了,还是觉得宋国公府太过仗势欺人了。
宋南枝心中了然,这掌柜现在的心理就和那些个被包租婆突然赶走的租客一样,一肚子的气没处发,还得忍气吞声地咽下去。
“你先别灰心,她手里没有地契,说明这件事情还不是板上钉钉。”宋南枝回想了一下宋南珠刚才的措辞道:“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
“还能有什么余地?”掌柜小伙的语气淡了下去:“人家是东家的大小姐,东家自然是向着她的,更何况我这知南斋确实如刚刚那位小姐说的那样,早就已经入不敷出了,如今虽然账面上没有太大的亏空,但那都是我靠自己的积蓄压着的,哪天我这儿见了底,这里也该关门大吉了。”
宋南枝对他这个推算没有异议,但她要做的是从根本上扭转这个局面:“那如果,你这知南斋的生意又红火了呢?”
掌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苦涩地笑笑,没有应声。
“这样吧,我给你写几个食谱单子。”宋南枝说干就干,找了只笔记下几个操作简单的配方,边写边道:“我知道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可你换过来想一想,现在还有几个人肯花心思跟你开这种玩笑呢?”
“明知道这铺子经营惨淡,前途无望,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试一试我这单子,如果真能让店里的生意起死回生,我也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