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叛贼伏诛（上）

    荣国历，元年六月。

    “这老天可真是要热死个人！”

    “这么热的天，这人晒晒倒也没事，大不了就是个不出门，可别晒坏了我的庄稼，那可是我一家五口人的活计。”

    “可不是，要是放在以前我可不出来受这份苦。井里刚打上来的水一喝，往树底下一凉，别提多舒服了。”

    “听说了吗？大柱国裴荣裴大人谋反，结果没成，被抓了。今天要杀头呢。”

    “哼，我可不信裴大人会谋反，我今天要送送他去。”

    午时三刻越来越近了，看守囚车的兵士押着大柱国向行刑台走去。整洁的囚服，干净的面庞，精心梳理过的发髻，无不显示着这位大柱国在荣国人心中的地位。

    看着眼前这些他拼上性命保护过的百姓，他挺起胸膛，他总觉得在百姓面前的自己应该站着离去。

    他身边的兵士默许了这一行为，看着此刻就站在自己身边的曾经的偶像，他们并不相信他的背叛，所以很愿意让他体面的离开。荣国的百姓也大都不相信大柱国会叛，纷纷赶来送他最后一程。

    在敌人看来大柱国是杀神，是游弋在世间的秦广王。但在荣国百姓的眼中，大柱国是开疆拓土的功臣，这个国家有一半是他打下来的。是保境安民的英雄。让他站着走也算一点点的报答。

    百姓的惋惜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人就在这行刑台下细数着大柱国的功绩。引的监斩的的文官十分心烦，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只会杀人的武将。快要叠满的怒气值急需一个发泄的地方。他的目光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站着的大柱国身上。

    作为文官他并不崇拜这位大柱国，文武相轻是个难解决的问题，此时的他只想让这个犯人跪在地上等待刽子手的大刀落下。

    他指挥兵士，兵士并不搭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反而冷冷的看着他。这使得他更加愤怒，决定亲自动手。

    他走到大柱国身旁，抽出军士的刀来，活动一下手，将刀柄握的更紧。他下定决心要让大柱国跪下，用刀背打在大柱国的腿上，一下，两下，三下……刀背并不锋利，积少成多却也打的大柱国的腿血肉模糊。即便如此却也没改变大柱国站着的决心。眼看刀背并没有用，愤怒吞没他仅剩的理智。他转过刀来准备砍断大柱国的腿。

    恰此时晴朗的天空突然飘起雪花来。

    看到这一幕文官不由得出了神。少年时代的他一遍一遍的看过窦娥冤，立志做个明察秋毫、刚正不阿、为国为民的好官。

    直到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反回过神来。便看到眼前站着几个用黑色斗篷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文官只能从黑斗篷合起来的一点缝隙中看到包裹着的是银白色铠甲。

    看了看眼前的斗篷人，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军士，文官咽了咽口水说到:“你们是什么人？想劫法场不成？”听到这几句话，几人脱去黑袍，露出一身银白色盔甲，缓缓开口道:“阁下听说过雪无痕吗？“。听到此言文官如遭雷劈，吓得几个踉跄，他本能的伸手去拉身旁的军士，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屁股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一句话在他的脑子里炸开——我劝将军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这是形容数百年前的名将陈庆之的话，但同时也被百姓用来形容雪无痕。雪无痕是传说中的军队，是从没有打过败仗的军队，是荣国最精锐的重甲骑兵，亦或者说是大柱国最精锐的重甲骑兵。

    他明白，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如果这几人劫法场，现场没人拦得住。战场上活下来的白袍将士，不是常年护卫京都的禁军能比的。想到这儿，本来四脚朝天的他立即跪在地上，嘴里不断的说些相信大柱国是冤枉的，可以付出一切，只求能保命的话。保命的念头促使他不停地哀求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几人没有搭理他，而是不断地和大柱国交谈着。

    几人和大柱国的交谈声音不大，却也没有刻意收敛。处在行刑台的军士能十分清晰的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为首的银袍将对大柱国说到:“造反不带着近卫军的，您是第一人了。您不是应召入王宫吗？怎么变成反臣叛贼了？雪无痕就在京都郊外，只要您点点头大荣国史书便在今日完结。”

    大柱国静静地听他说完，道:“一，天下初定，切不可再让生灵涂炭，此为逆天之道，必亡。二，篡位者，名不正言不顺，必遗臭万年。三，我死后雪无痕非生死存亡不得反抗，不得为我报仇，此为军令。四，大王答应裴家死我一人足矣。但这京都我裴家怕是也待不安稳了，所以我恳请诸位护我裴家不亡。”

    白袍将听了了先是一阵沉默，眼睛不由得湿润起来。他们们是上下级，但也是交付项背的生死兄弟，不舍悲切之情一瞬间涌上心头。但也只答了句“雪无痕从军令，定保裴家无恙。”便拿起黑袍迅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