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贺州的身世

    皇后安抚完相爷，去东宫看了昏迷的秦知意，回到懿德宫又立刻召了贺州问话。

    太子要收拾叛徒，又要代皇上批折子，还要陪侍秦知意，已经顾不上他的小伙伴们了。

    她这个做母后的便来弥补一二。

    贺州已经收拾好回乡的行李了，她本来也没有多少行李好带走的，这些年得到的赏赐和礼物也不好变现。

    刚写好留给太子的辞呈，皇后就派人来传唤。

    贺州不明所以，她虽然一直潜伏在贵妃和二皇子身边为太子办事，但从来没有被皇后召见过。

    她以为是皇后查过自己的身世，所以厌弃。

    宫女直接把她带进了内室，皇后一身半旧宫装，正等着她。

    贺州心里没底，行礼都差点出错。

    “贺州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快起来，赐坐。”皇后娘娘的声音很好听。

    皇后右下方有一圆凳，贺州小心翼翼地坐了半边。

    “这些天，朝堂上需要料理的事多，太子妃也不见好，太子没能顾上你和思齐，希望你不要介怀。”皇后说话很温柔，并不会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思齐把肃王抓回来，自己就跑去铜城了，连论功行赏都顾不上。”

    “你这几日也格外安静，所以本宫差人请你来闲谈一二。”

    贺州赶紧回：“不敢，草民怎敢怨怼殿下。”

    皇后像是明知故问，语气似有怜惜：“你是大梁探花，皇子少傅，怎么自称草民？”

    贺州摇摇头：“朝堂不稳，草民留下来只会成为肃王旧部攻讦殿下的借口，此刻离去，是草民能为殿下做的最后一件事。”

    也是她能为自己做的最好的决定。

    为官做宰也不是她的梦想，这几年的潜伏和暗斗也让她无比疲惫。

    皇后看着贺州，眼神恍惚。

    早些年知道贺州是女儿身的时候，她是诧异的，担心是肃王那边派来迷惑太子的细作，还派暗卫仔细查探了一番。

    后来才知道也是个可怜人。

    “你以女子之身，从漳州长途跋涉来到皇城。“

    “女扮男装在青云寺做苦力讨生活。“

    “又舍身为太子拔毒。“

    “没有十年寒窗，却能考中探花。“

    “还多次为太子出生入死，世间还没有几个男子有这些本事。你能做的，只会越来越多。”

    这些都是事实，但是也不全是事实。

    贺州苦笑，起身跪下。

    “来皇城，是因为在漳州待不下去了。“

    “女扮男装，是因为不想被诓去青楼歌馆。“

    “救太子，是因为略读过几本医书，良心使然。“

    “中探花，是因为陛下赏识这张脸。“

    “为太子出生入死，是因为要报知遇之恩。”

    “并非草民狂妄，句句都要反驳娘娘。只是一旦被人知道草民是贺家之后，太子殿下会非常为难的。”

    贺清之当年已经是太医院院首，却被先皇后抓住了他私通妃嫔，他为了保命，只得按照先皇后的要求给宣王调整饮食。

    自以为天衣无缝，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天子一怒，满门抄斩，诛九族。

    想起往事，皇后也只能叹气：“英雄不问出处，女娘为什么要问出处？本宫向来喜欢你自强自立，一直在等此间事了，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

    “先不要做决定，再等等，本宫总不忍你一身才华埋没市井。”

    贺州以头贴地，不敢说话，唯恐一开口就暴露了哭音。

    她在人间飘零十多年，无情无爱，无欲无求。

    从前只是贺家旁支的外室女，母亲是无名歌妓，父亲是一夜恩客。

    母亲妄想靠儿子攀上贺家，生下她发现是个便宜丫头，便将她寄居在庵堂，一年只来看她一次。

    五岁后，她靠给尼姑们打扫浆洗换取食物。

    后来母亲跟了一个茶商，便再没来过庵堂看她。

    好在庵堂为了掩人耳目，藏书阁里有很多四书五经医书古籍。

    每天干完活，她常常混进去看书，还有一个老尼姑时不时指点一二。

    本来在庵堂过得还凑合，可惜她长了一张勾人的脸。

    庵堂有庵堂的恩客，混乱程度不逊秦楼楚馆。

    为保住清白，她抹了一身的脏泥，一路跋涉，吃野菜，睡草地，来皇城求一线生机。

    遇上太子和赵思齐纯属意外，走上这条路也只是顺势而为。

    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曾问过自己，将来的路在何方。

    她甚至都不能给自己一个回答。

    如今皇后一句“自强自立”，如盘古开天辟地般，将她从混沌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做什么很要紧么？

    无论做什么，她都是一个自强自立的人。

    这便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