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理(二)
赵义函满意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一直目睹着刚才赵义函装聋作哑的同学们纷纷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唐椿。
唐椿整理着讲桌上的东西,抬头看到许琛还在门口站着,问:“你怎么还不出去?”
许琛不服:“凭什么让我出去?”
江逸也说:“对啊,凭什么让他出去啊?”
唐椿毫不犹豫地又朝江逸丢了一块粉笔,这一次正中江逸的额头。
“要不你也出去站着?”
许琛不想让别人为了自己罚站,只能咬咬牙说:“行,我出去站着。”
许琛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就这么被叫到外面罚站,他心里很不爽,晚饭也没去吃,一个人躲在教室生闷气。
林焦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了一块面包,面包不大,他吃着吃着就想起唐椿让他出去罚站的事情,没吃几口,把面包当成唐椿使劲攥了好几下,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垃圾桶放在教室最前面的角落里,林焦见状立马站起来,一只脚踩在凳子上,鼓掌:“好好好,贵哥又准了。”
许琛不想说话,转眼间看到祁鹤走进来,他觉得祁鹤应该会和自己说几句话,但是祁鹤看也没看他,直接从他边上走过了。
许琛更烦了,从课桌上整齐摆放的课本里抽了本语文出来,心不在焉地看着。
潭湘实验的晚自习前两节要上课,因为心里不痛快,许琛没听进多少知识。
第三节晚自习留给同学们复习和写作业,今天下午才开始上课,老师布置的作业不多,许琛很快就写完了。
闲得无聊,他拿了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个井字,回头和林焦玩起了井字游戏。
林焦坐在许琛的斜后方,许琛的正后方是关思思,但关思思并不介意,还主动把桌子上的书往边上挪了挪。
因为林焦总是输,许琛赢得没意思了,眼睛偶尔往关思思的笔记本上瞟一眼,发现关思思有个知识点记错了。
他直接把井字游戏的纸抽出来,找了个空白的地方边写边说:“你这个地方写错了,集合a……”
关思思怔了怔,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许琛。
许琛察觉到之后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关思思舔舔嘴唇:“没没没没,你继续。”
许琛继续解释关思思刚才的错误点,说完又问:“明白了吗?”
关思思摇摇头,又点点头,看得许琛更疑惑了。
“明白了就是明白了,没明白就是没明白,摇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
林焦刚恢复完一个三阶魔方,摆在桌上,说:“没明白就说呗,贵哥又不是不给你讲。”
关思思咽了口口水,讷讷地盯着许琛,声音有点胆怯:“我,我没明白。”
因为现在闲的无聊,许琛的耐心还算充足,又给关思思讲了一遍,等他再问的时候,关思思肯定地点了好几下头。
“明白了!”
许琛将信将疑:“真的?”
“嗯,真的!”
林焦一直在托着腮看着,听到关思思说明白了,他又从本子上撕了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个井字。
“来,贵哥,继续。”
“许琛,出来。”
许琛刚想继续玩,唐椿背着手站在门口喊了他一声,他撇撇嘴,站起来垂眼看着赵义函,声音半冷不热:“起来。”
赵义函不动,许琛扬起嘴角,压着声音威胁道:“班主任在前面看着呢,别让我把你踹出去。”
赵义函抬头,可能是因为唐椿就站在门口的原因,他眼神里还带着些挑衅:“那你踹啊。”
唐椿见许琛一直不出来,催促:“快点。”
许琛不耐烦地吸了口气,又说:“初中那点破事儿老子不愿跟你计较,你现在这么狂不就是想让我打你,然后让学校把我开除吗?赵义函,你觉得我真怕被开除?”
林焦突然踹了赵义函的凳子一脚:“你他妈给贵哥让开。”
许琛能看出来赵义函的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了,他又威胁说:“赵义函,三秒钟内你要是不让开,老子今天就是被开除也得打得你爷爷都不认识你,三、二……”
没等许琛掐到一,赵义函额上皱着青筋,给他让出一条空来。
许琛刚一出去,就挨了唐椿一脚。
“干嘛呢磨磨唧唧的。”
许琛笑笑:“赵义函不让我出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唐椿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带着许琛来到了办公室。
别的老师都收拾东西下班了,办公室里只有唐椿和许琛。
唐椿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说:“许琛,和班里同学处的不好是不是?”
因为在班里有了自己的小圈子,许琛待在里面很舒适,所以开学这段时间以来没有和别的同学有太多的交集,但他觉得这不能说明他和班里同学处的不好。
“没有啊,我觉得除了跟你处的不好,别的同学都挺好。”
唐椿皱眉踹了许琛一脚:“说什么呢?”
许琛撇撇嘴,低着头不想说话。
唐椿说:“你初中的那些事情我差不多知道一些,打老师,打同学。”
见许琛默不作声,唐椿又说:“你不解释解释吗?”
许琛觉得这些老师都认为自己道听途说的那些就是真的,在他们的深信不疑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干脆就不解释了,反正也没用。
“你都知道了,还让我解释什么?”
唐椿叹气:“你自己想想,班里同学是不是都不敢跟你说话。”
听唐椿这么一说,许琛还真想了想,从军训到现在,好像没几个同学主动找他搭话的,而且刚才关思思还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他不解:“为什么不敢跟我说话?我又不吃人。”
唐椿解释道:“今天让你出去站着,是想让大家看看,许琛这个混世魔王也是听老师话的。”
“那你是知道今天下午不是我的错了?”
唐椿点点头,许琛露出一脸难以描述的表情,他觉得这不公平,凭什么明明不是他的错,还偏偏要他出去站着?
“不行,这不公平。”
唐椿站起身来,拍了拍许琛的肩膀,笑道:“不公平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为了让你觉得公平,我给你换个同桌。”
许琛问:“谁啊?”
唐椿的手搭在许琛的肩头,推着许琛往外走:“去了就知道了。”
许琛觉得这还不算,他又说:“那你把找班干部的事儿交给别人,我不想找。”
“你推荐个人。”
许琛想了想,说:“林焦吧。”
唐椿没再说别的。
到了班里,唐椿亲自指挥着调座,他让长发及腰的女生和赵义函换了个座,然后又把林焦叫了出去。
长发及腰的女生叫“袁梓铭”,唐椿走后,许琛为之前她帮自己说话的事情道了个谢,随便聊了两句。
不一会儿,林焦跑回来,手里拿着张成绩表,站在讲台上大喊:“谁想当班干部啊?”
江逸第一个站起来,说:“我,我要当学习委员。”
林焦看了眼成绩表,摇摇头:“不行,唐老鸭说了,学习委员得学习好,逸哥你倒数第三就别掺和了。”
赵义函突然举手:“我,我可以。”
林焦朝他狠狠翻了个白眼,说:“品德不良也当不了学习委员。”
许琛听着没忍住笑了出来。
赵义函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他还想继续说几句,可能是想反驳自己没有品德不良,也可能是询问自己还有什么能当的,总之不重要了,因为班里全是桌椅板凳擦地的声音,没人在乎他想说什么。
林焦趁乱拍了拍讲桌,大喊:“想当的回家之后私我一下啊,大家晚安。”
说完冲下讲台收拾东西去了。
许琛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回头去看祁鹤在干什么,祁鹤没看见他似的从他身边走过,他气呼呼地追上去。
祁鹤不跟他说话,他也不想跟祁鹤说话,只是在后面跟着。
走廊里熙熙攘攘的,不知道谁在人群里高喊了一声祁鹤。
许琛和祁鹤都回身看去,一个一米七左右,两条腿走起路来像是伸不直似的男生跑过来,道:“军训的时候我就觉得是你,怎么,在临源混不下去了?转来潭湘了?”
祁鹤像是没看见这个人似的转身继续走,那个男生又在后面大喊:“来潭湘又是想撬谁的女朋友啊?”
这人的本意是想让大家都听见他的话,但是大家都急着回家洗洗睡觉,根本没人愿意听他的话,半分钟的功夫不到,走廊里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祁鹤也全当后面的人不存在,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脚步连停都没停一下。
许琛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追上去凑热闹地问:“鹤仔,你撬他女朋友了?”
祁鹤声音冷冷的:“跟你没关系。”
许琛赌气地说:“你以为老子愿意听啊?脑子有包的死人脸!”
许琛虽然生气祁鹤今天没理他,也生气祁鹤那句“跟你没关系”,但脚步还是不停止地跟着祁鹤一起走。
大家对回家的渴望极其深沉以至于许琛和祁鹤才在走廊里浪费了不一会儿的时间,车棚里的自行车就没几辆了。
他们两个出校门的时候正好遇见唐椿。
唐椿也骑了个自行车,不过他的安全意识有点太高了,脑袋上戴了个厚重的黑色头盔,这种黑色头盔一般只有骑机车的人才会戴。
唐椿主动打招呼:“你们两个顺路啊?”
许琛点点头:“我俩住一起。”
“哦是。”
唐椿说完慢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过了个马路,往许琛的反方向去了。
许琛才发觉祁鹤已经不在身边,往前看去,这人的自行车已经走出了五十多米。
许琛一个人走在大马路上,晚风有点大,吹得他宽松的t恤一直在飘,被风这么一吹,他倒开始回忆了。
他在想祁鹤,他想知道祁鹤为什么不搭理他了,他想自己要不要先道歉,但是又觉得凭什么道歉?他没有祁鹤又不是活不了,而且他也没有惹到祁鹤,不就是早上的时候拉着他跳了个舞吗?至于让祁鹤一下午不搭理他?
要真是这样,那祁鹤也太矫情了!
前面已经没有了祁鹤的影子,许琛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陷下去了一样,说不出什么滋味,就是不好受。
“琛!”
在一个十字路口,一个影子突然窜出来,吓得许琛立马刹住了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