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退圈？”桑恬惊讶得扔了手里的抱枕，直接撑着沙发挪到了她旁边盘腿坐着，“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决定要退圈啊？”
杨烟用牙签扎了块苹果喂进嘴里，随意道：“感觉我不太适合娱乐圈，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谁说你不适合的？”
桑恬从认识她开始就见识到了她对表演的热爱，也对她充满了希望，离开b市后更是把自己的梦想也压在了她身上，如今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激动起来，“你长得好看，有演技，又肯努力，你不适合谁适合？更何况你不是已经拍完《珑玥传奇》了吗？这可是大ip的女二号诶，等播出的时候就是你红的时候，你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现在突然决定退圈？你脑子没坏吧？”
要是换做平时，杨烟一定会就“脑子没坏”这句话回怼她。
可是现在，她就好像没听见一样，扬起嘴角故作轻松道：“我有点累了，没精力继续在这个圈子拼搏了。”
杨烟在外人面前安安静静，不喜闹腾，和桑恬在一起时却不一样。
她会放开本性，像无数亲密无间的小姐妹一样，该笑笑，该闹闹，无所顾忌。
可她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劲，看似在笑，眼底却毫无生气。
桑恬抓着她的手，语气也软了下来，“烟烟，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杨烟摇头，“就是单纯有点累了而已。”
“累了就休息一下再战啊，至于直接退圈吗？”
桑恬眉头拧成一团，叹气道：“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吗？你说要和演戏死磕到底，你要拿影后奖杯，要在中国的影视圈留下你杨烟的名字，你想从十八岁的小姑娘演到八十岁的老太太。你那么热爱演戏，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因为累了就放弃了呢？”
她每说一句，杨烟嘴角的弧度就僵硬一分。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些话？
为了提醒自己坚持梦想，不忘初心，她把这些话写在纸上，贴在书桌的墙壁上，在抬起头就能看到的位置，时刻激励着自己。
可是她低估了这条路的坎坷程度，也高估了自己决心和毅力。
桑恬顿了顿，又问：“烟烟，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杨烟偏头看着她，勉强给了个笑容：“没人欺负我，只是我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与其在这行辛苦打拼却看不到头，其实像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在一个节奏缓慢的小城市生活，找个轻松的工作，过着悠闲而平凡的日子。”
“谁说我要过悠闲平凡的日子？”桑恬立刻反驳了她，“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已经准备回b市了，我要继续在编剧这行干下去。”
她的目光真诚而坚定，“我离开b市的时候，虽然已经死心了，但当我回到这里，过着你口中悠闲而平凡的日子以后才知道，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乐乐呵呵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可我心里有多煎熬你知道吗？我经常在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去想我在b市的那几年，即便是那段被所有人打压，找不到活，只能窝在出租屋里靠你接济的日子，我都很想念。”
“那样的日子很难熬，但我觉得很踏实，因为我心中有希望，我相信未来的某一天，我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所有我想要的东西。”
桑恬平时的性格大大咧咧，除了对编剧这个职业怀着满腔热情以外，她对什么都是一副不太上心的样子。平时在电影里看道俩闺蜜因为一点小破事儿就抱在一起哭，她都会忍不住吐槽一句矫情。
可是现在，她说着这番肺腑之言时，眼眶却不受控制的蓄起了眼泪。
面对这个被现实摧残得失去了生气的闺蜜，她忍着眼泪哽咽道：“所以烟烟，你确定你真的能放下吗？”
“你好好的哭什么啊？”杨烟抽了张纸帮她擦眼泪。
认识三年多，她只在桑恬离开b市那天见她哭过。
在她的印象里，桑恬一直是个坚强勇敢，又没心没肺的人，这突然汹涌而来的眼泪着实吓到了她。
她鼻子一酸，眼眶也跟着发热了，“我不退圈了还不行吗？你别哭了，你一哭我也想跟着哭了。”
“谁哭啦？我才没哭，我这是眼睛进灰了。”
桑恬抢过她手里的纸胡乱擦了擦眼泪，顺便擦了下鼻子扔进垃圾桶，然后又认真地看着杨烟，“烟烟，我不是想逼你什么，我只是想把我自己的亲身感受告诉你，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
杨烟靠在沙发背上，垂眸沉默着。
说实话，她从来就没有真正放下过表演，她做出退圈的决定也是逼不得已。
以前，追梦路上有桑恬作伴，她累了，委屈了，还可以跟她念叨念叨，诉诉苦，两人一起大吃一顿，再去ktv通宵k个歌，什么天大的事儿都能过去。
可自从剩下她一个人后，她什么苦都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虽然不想承认，但在她决心退圈的这段日子里，她一直隐隐期待着有人能够拉她一把，告诉她再坚持一下。
所以当侯泽宇向她释出善意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动摇过。
可是他们毕竟不熟，她不了解他，也不信任他。
只能懦弱的选择逃离。
如今，桑恬决定回b市和她一起继续追梦，她又有什么理由执着于退圈呢？
沉默了良久，杨烟抬眸看着面前一脸期待的女孩，“谢谢你，恬恬，我考虑清楚了，我想继续演戏。”
“真的吗？”桑恬一下子就兴奋了。
“真的。”杨烟目光真诚。
“太好了，咱姐妹俩又可以继续在一起了。”桑恬抱住了她一顿乱薅，随后想到了什么，又放开了她，“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决定退圈了吧？”
“没为什么，就是有点累了。”杨烟不想提这些糟心事儿，侧过身避开她的视线，拿起茶几上的一包薯片撕开，顺便岔开了话题，“倒是你，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回b市呢？”
“我刚刚就想跟你说这个来着。”
说道这个，桑恬兴奋了，把她还没来得及吃的薯片扔回茶几上，紧紧抓着她胳膊，认真而郑重地看着她，语气里藏不住的喜悦：“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千万别激动。”
“什么好消息？”
桑恬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清晰明了地说：“我写的小说，大概要卖影视版权了。”
“真的假的？你没骗我吧？”杨烟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桑恬回老家以后，有说过自己在网络上写小说的事，杨烟问了她几次小说名，她都没透露，说是要等写出点成绩再告诉她。
她在编剧圈混得不得意，杨烟一直希望她能在网文圈闯出自己的天地，没想到这一刻那么快就来了。
她由衷的提桑恬感到高兴。
“当然是真的，这事儿我骗你干嘛？”桑恬说：“就这个月月初，有两家影视公司一前一后的找过来，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跟做梦似的。”
“哪两家公司啊？他们是打算拍电影还是电视剧？对了，你的小说是什么题材来着？叫什么名字？”
她一下子问了一大堆问题，桑恬选择性了挑了个问题回答：“第一个公司是中铭影业，规模不是很大，不过他们最近几年拍了几部网剧，口碑和热度都还可以。前段时间刚播的《我的避风港》，和去年那个《漫长的告白》都是他们公司拍的。编辑也跟我分析过，说他们家翻拍小说还算靠谱，不用担心被魔改的问题。本来已经准备要开始洽谈合同的问题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这个时候还搞什么悬念？”杨烟推了她一下，急切道：“不想猜，赶紧说。”
桑恬挑了下眉，嘴角弯出了一个灿烂的弧度，“结果没两天，盛耀影业就找上门来了。”
杨烟愣了下，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盛耀影业？”
“对，就是那个拍出《燃烧》、《末日狂奔》、《低等动物》等等大片，候耀安的公司，影视圈的龙头老大，盛耀影业。”桑恬眼里亮着光，语气也跟着扬了起来，“我做梦都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对我的小说感兴趣。如果能把小说版权卖给他们，不仅版权费能让我一夜暴富，我当编剧的梦想完全不用愁了。”
“那现在什么情况？盛耀那边怎么说？他们买版权的意愿大吗？”
“盛耀的态度不明确，倒是中铭影业的意愿看起来大一些。”说到这，桑恬高涨的情绪慢慢平缓了下来，“不过，我跟他们提了两个要求，只要他们肯同意，不管是哪家公司，我马上就把版权卖给他们。”
“什么要求？”
“第一，我要参与编剧。第二……”
桑恬顿了下，看着杨烟认真道：“让你出演女主角。”
杨烟愣了有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立刻激动道：“你疯了吧？盛耀影业有意愿买版权，你就赶紧卖给他啊，提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干嘛？我现在什么咖位？连个拿得出手的作品都没有，谁会愿意让我出演女主角？你这不是明摆着跟钱过不去吗？”
“你咖位小怎么了？”桑恬反驳道：“盛耀影业投资的《珑玥传奇》不是也找你演了女二号吗？为什么就不能让你演女一号？”
“那不一样。”杨烟恨铁不成钢的皱着眉，“我是运气好，碰上了这个跟我比较贴合的角色，他们才决定用我。更何况盛耀出品的片子基本上都是大制作，主演的选择别说是编剧了，就连导演都没有决定权，要经过公司高层反复商讨后才能确定下来。你现在都不知道他们是要拍电视剧还是拍电影，就提出这个要求，你……你到底怎么想啊？”
盛耀影业是影视圈王一般的存在。
不管是演员出演盛耀的剧，还是其他人参与剧的拍摄与制作，都可以坐等收获金钱与名利，是圈子里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
一般小说作者要是能够碰上盛耀，还不麻溜的把版权卖出去？
她这个闺蜜居然还敢提这个无理的要求。
简直不知道让她说什么好。
“烟烟，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天台上说过的话吗？”
桑恬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动摇，握着她的手，声音平静而坚定地说：“我说，等我成为编剧以后，就让你出演我的女主角，我要捧你当影后，我们姐妹俩要一起叱咤娱乐圈。”
她看着杨烟，“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说的话。”
杨烟心里涌起一阵阵暖意，一边因为她的话而感动，一边又因为她的固执而无奈。
她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们也要看情况啊，你可以先把版权卖给他们，等你自己在圈子里站稳脚跟，再来帮我也不迟啊。你现在版权还没卖出去，连话语权都没有就提这样的要求，万一他们两家公司都因为你这个要求，不准备买这个版权了呢？”
“恬恬，你刚刚还说我努力了这么久放弃可惜，你在b市那几年不够努力吗？你被那个无良编剧骗了的时候，不是说过一定要在编剧圈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狠狠打他的脸吗？现在这个机会已经摆在你面前了，你真的要为了我放弃吗？”
“我不是放弃，我是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桑恬脸上扬起了自信的笑容，“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梦想着成为一个优秀的编剧，可从我去年离开b市开始，我的梦想就跌落了低谷，以后也不会再有比这一年更糟糕的情况了。所以我想赌一把。”
“赌赢了，咱们一起实现之前的豪言壮语，一起登上顶峰。赌输了，我就继续写我的小说等待机会。反正我现在靠谱写小说赚的钱，已经比我正儿八经上班赚的都多，足够养活我自己了。”
她抬起胳膊揽上了杨烟的肩，语气轻松道：“所以，烟烟，你就别再试图劝我了，也别有负担，我们一起等待幸运的降临。”
杨烟看着她脸上明艳的笑容，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果角色调换一下，她都不一定能为对方做到这种程度。
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认识这样一个闺蜜，愿意为了她堵上自己的前途和机会。
片刻后，她拧了半天的眉头舒展开来，轻笑了一声道：“好，我不劝你，我陪你等待幸运。不过，如果你要是想通了，完全不用顾忌刚刚说的话，也不用在意我，我的路可以自己去走，虽然可能会慢一点，但我一定会追上你的步伐。”
桑恬扬起下巴，“ok。”
没过多久，桑奶奶打来电话，说是外面下雨了，让桑恬拿把伞去接一下。
家里就剩下了杨烟一个人。
她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盯着电视上的综艺看，却什么都没看进去，脑袋里全是刚刚和桑恬的对话。
想了想，她掏出手机，在好友列表里面找到了侯泽宇的微信。
对话框里的聊天记录只有两条。
是之前上热搜时，她问他要不要澄清，他回不用。
杨烟盯着看了好久，终于点开了下方的加号，拨通了语音电话。
十几秒中后，电话被接通。
那边传来了侯泽宇略低的声音，“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