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林诗苒病死的戏拍完以后，杨烟今天的戏份就结束了。
晚上还有一场关于男女主角的大夜戏。
收工后，杨烟坐在临时搭建的化妆室，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帮她拆卸头上的假发钗环。
她今天早上五点不到起来化妆弄头发，六点准时抵达战场拍摄，精神紧绷地拍了一天的戏，此刻突然松懈下来，整个身体困倦疲乏得不行，就等着结束后赶紧回去好好睡个睡觉。
迷迷糊糊之际，外面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动静。
紧接着，导演助理跑进化妆室，喊了一声：“晚上的夜戏改明天拍，你们准备一下，拍完这场戏就收工，小侯总晚上请吃火锅。”
听到小侯总三个字，杨烟的眼睛忽然睁开，意识瞬间清醒。
从下午开始，她就陆陆续续的从旁人嘴里听到这个称呼，只不过她一直沉浸在拍摄中，也没注意听怎么回事儿。
原来是候大少爷亲临现场，监督工作来了。
身后的一个化妆师瞬间激动起来，“小侯总？是我们下午看到的那个小侯总吗？”
另一个化妆师跟着搭腔：“除了他还有哪个小侯总？”
“我还以为他过来视察一下工作就走了，居然还请我们吃火锅。妈妈呀，我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有幸让传说中的侯泽宇请我吃火锅……”
“嘿，姐妹，你冷静点儿，他是请全剧组的人吃，不是请你一个。”
“我知道啊，就算这样我也很激动啊，他可是侯泽宇诶，全地球女人最想拥有的男人……”
她们谈论得激烈，杨烟又重新闭上了眼。
两个化妆师讲到兴头上，余光从化妆镜里瞥见她细微的阖眼动作，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的存在，立刻闭了嘴。
两人面面相觑，化妆间一时间寂静无声。
杨烟和侯泽宇的绯闻上周在热搜上挂了一整天，闹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但没有人知道是真是假。
万一是真的……
意识到这个可能，化妆师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连忙紧张地道歉：“杨老师对不起，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你不会生气吧？”
杨烟睁开眼睛看着她，“我为什么要生气？”
化妆师小心地打量着她的表情，讪讪道：“你和小侯总……”
许是拍了一天的戏真的太累了，杨烟的眼神不似拍戏时的灵动，带着明显的疲倦，神色也极淡，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
她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道：“我和他不熟，也没有关系，不妨碍你想拥有他。”
化妆师：“……”
“候……侯总……”另一个化妆师突然有些惊恐地喊了一声。
犯花痴那个化妆师手里的梳子直接掉在了地上，回头看着站在门口地男人，脸色一下子就涨红了，结结巴巴道：“侯总，我我我……我不是……”
侯泽宇穿着一件深棕色的大衣站在门口，长身鹤立，风度翩翩。
好看的桃花眼正朝这边看来。
眸色很深，瞧不出神色。
yy这种事儿私底下口嗨一下无伤大雅，可被当事人听到就不一样了。
这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需要连夜逃离地球的那种。
两个化妆师刚刚说得欢快，此刻在侯泽宇面前却紧张得要命，拆着发卡的手跟筛糠似地抖个不停，头都不敢抬起来。
坐在化妆台前卸妆的杨烟倒是一脸镇定的透过化妆镜与他对视。
她刚刚拆散的长发披在肩上，直而黑，柔软又飘逸。脸上的妆还没卸，淡粉色的眼影，浓密卷翘的睫毛，挺直小巧的鼻梁，殷红饱满的嘴唇。
古代女子的温婉与明艳在她脸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只是她的眼眸很平静。
毫无波澜。
两人对视着，互相也不躲避。
空气好像凝结了一般。
过了须臾，侯泽宇率先开了口：“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人。”
他这句话是对两个化妆师说的，却没有去看她们，只是勾着唇角往里走，随意地倚在杨烟隔壁的化妆台上，偏头看着这个毫无反映的女人，语气略显遗憾：“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原来在杨老师眼里，我们并不熟啊？”
杨烟：“……”
他们只是见过两次面，吃过两次饭的陌生人，说不熟没毛病吧？
而且两次都是她最窘迫的时候，装不熟也没毛病吧？
明明可以装聋作哑就过去的事，他却偏偏带着调侃的话，直接把自己的处境变得尴尬。
杨烟顿了一瞬，借用他的原话回了他一句：“我以为对侯总这么的大忙人来说，和我这样的小人物并不熟，原来侯总觉得我们是朋友？”
这哪里是不熟的人该有的对话？
这明明就是两个熟人闹别扭后的互相调侃啊！
两个化妆师不知道这是什么修罗场场面，只想立刻遁地逃走，奈何工作还没做完，只能硬着头皮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侯泽宇丝毫没在意她说的话，反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座椅上的她：“那这位不熟的朋友，晚上能赏脸一起吃个饭，互相熟一下吗？”
-
晚上的聚餐定在横店一家有名的火锅店。
因为订得临时，包厢大部分已经被订出去了，店长直接把二楼的整个大厅包给了他们。
《珑玥传奇》剧组上上下下二百多号人，一进来直接将整个大厅填满了。
侯泽宇和陆维新等一众主创坐在一桌，其他人随意就坐。
杨烟和两个助理特意来得晚了些，然后找了张远离他们，不太显眼的座位坐下。
她和侯泽宇传过绯闻，在大家眼里，不管是真是假，关系都不一般。
更何况刚刚在化妆室里，他说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话，虽然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总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她都准备要离开这个圈子了，没必要再和这些公子哥有所接触。
杨烟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准备随便吃一点，就找个借口回酒店休息。
谁知道她刚准备涮洗碗筷，主桌上的陆维新远远地喊了一句：“杨烟呢？杨烟还没来吗？”
杨烟的动作僵了下，只能抬眸朝主桌望去。
陆维新的目光在旁人的指引下朝她看来：“杨烟，你怎么跑那儿去了？这边给你留了位置，赶快过来这边坐。”
陆维新拍了太久的戏，练就了一副好嗓门。
他这一喊，几乎整个大厅都听到了，全部好奇的东张西望，目光最终全锁定在她身上。
杨烟：“……”
她特地找了个角落就是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陆维新这一嗓门，反而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了，让她想装没听见都不行。
杨烟勉强弯了下唇角，在大家或好奇、或羡慕的眼光中起身朝主桌走去。
主桌只剩一个空位，好在离侯泽宇的位置有点远，她放心地落座。
坐下后，陆维新直接把话题引到她身上：“杨烟的戏份还有两天就拍完了吧？”
“对，还有两天就结束了。”杨烟礼貌回答。
陆维新喝了一口酒，手肘撑在桌面上感慨道：“这几个月下来，你的表现真不错。杀青回去后好好充充电，找个时间跟经纪人谈一下，认真规划一下接下来的发展，接戏一定要慎重，不要随便消耗自己的演技和热情，你值得好机会。”
也许是喝多了，陆维新不像平常在拍摄现场时一板一眼的严肃模样，整个人都随和了，说的话也很感性，对杨烟的肯定完全不加掩饰。
杨烟的眼眶顿时泛起热意。
出道三年多，她听过无数或好或坏的评价，却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认真的肯定过，很多人就算是赞美了她的长相，也是带着审视和不怀好意。
只有陆维新由衷肯定了她的演技，觉得她值得好机会。
杨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决定退圈是一个错误，她恍惚的觉得自己应该等待好机会。
可转念一想，她在圈子里混了三年多，遇到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只碰到了陆维新这么一个好人，绝大部分都是像刘斌那样的人渣。
她没有信心，也不相信在星乐传媒旗下，有赵丹这样为了利益没有下限的经纪人，自己还能遇到怎样的好机会。
但不可否认的是，陆维新的肯定，让她这三年多的辛苦打拼没有白费。
杨烟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茶水，站起来双手举向陆维新，“导演，这几个月跟您一起拍戏很开心，我也学到了很多，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感谢您对我的教导和帮助。”
“客气了。”陆维新起身跟她碰了下杯，“以后还有机会合作的。”
来给陆维新和侯泽宇敬酒的人很多，杨烟敬酒这一茬马上就过去了。
她坐下后一直安静地吃菜，偶尔有人跟她说话，她就配合着搭句腔，全程没有去看侯泽宇，却能够轻易感觉到他若有似无飘过来的视线。
那视线的存在感不强，但让她没办法忽略。
勉强坐了半个小时，她借口上厕所起身离开了饭桌。
到了卫生间，世界终于清净了些。
杨烟长长舒了口气，掏出手机随便刷了会儿，回复了几个微信消息，才慢悠悠的从隔间里出来。
外面传来两个女人的说笑声，紧跟着人也进了卫生间。
杨烟走到洗手台前，低头挤了点洗手液开始洗手。
两个女人在看到她以后，突然噤了声。
她们互相望了一眼，交换了个眼色，脸上挂着狡猾的笑意，分别走到了她两边站定，对着镜子开始补妆。
“杨烟，你和小侯总其实没什么关系吧？”左手边这个披着长发，穿着深灰色紧身连衣裙的女人，透过镜子看着她，目光尖利，探究意味明显。
另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女人跟着附和了一句：“对啊，我看小侯总从下午到剧组开始，就没和你说过一句话，就连你们坐在一个饭桌上，也没见你们有任何互动，你们要是真熟的话，会连招呼都不打吗？”
“杨烟，你那天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他帮你庆生的啊？大家同事一场，你教教我们呗，怎么样才能吸引小侯总的注意？”紧身裙女人侧身直面着她，说着请教的话，表情和语气却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我看小侯总以前的女朋友们和你完全不是一挂的，他为什么偏偏对你不一样啊？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秘诀吧？”
这两个女人是《珑玥传奇》的女六女七号，比杨烟出道早，也比杨烟知名度高，偏偏杨烟这个十八线的小糊咖能甩她们几条街，拿下女二号的角色。
她们对此很不服气，从进组开始就看杨烟不顺眼，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之前杨烟助理辞职走了，她们还打着关心的旗号来找她，话里有话都在内涵她走后门进组，直到她和侯泽宇传出绯闻才收敛了。
现在感觉她和侯泽宇没什么关系了，她们又故态复萌的来找麻烦了。
杨烟之前顾及大家在一个组里拍戏，不想闹出矛盾影响拍摄，便无视了她们的小动作。
而现在，她的戏马上就要结束了，她也没必要再任她们抹黑内涵了。
杨烟动作缓慢的冲洗掉手上的泡沫，抽了张纸轻轻擦着手上的水。
她微抬眼睫，平静无波的眼眸透过镜子与紧身裙女人对视，唇角轻扬，语气平淡：“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关系？我们有没有关系要跟你报告？”
杨烟在剧组一直安安静静的，甚至因为角色关系显得有些柔弱。
两个女人没料到她会突然变得强硬，明显怔了一下。
杨烟趁她们发愣之际，看向另一个人，“至于我有什么秘诀让他对我不一样，一定不会是你想象的那样，因为我跟你们从来不是一类人。”
这句话直接戳破了最后一层伪装。
紧身裙女人脸上伪善的笑容消失了，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开始跳脚，“你拽什么拽啊？总是一副自以为清高的样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别以为你们一起吃顿饭就有什么了不起的，他现在多看你一眼，过几天连你姓什么叫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以为侯泽宇什么样的女人都能看得上？”
“是吗？”杨烟轻笑了声，语气温柔，“你也说了，他对我不一样，你怎么能确定我们没关系呢？就不怕我找他告你们的状，把你们为数不多的戏份剪掉？”
“杨烟，你……”
她们气得要命，偏偏又不知道杨烟话里的真假，深怕自己几个月的辛苦白费，只能瞪着眼睛怒视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杨烟不喜欢跟人争抢闹矛盾，但是不可否认，看着这两个气焰嚣张的人被怼得说不出话来，确实让她产生了极大的愉悦感。
她在两人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从容的将手纸扔进纸篓。
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话，“有这个闲工夫来针对我，还不如想想如何引起小侯总的注意，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看得上。”
看着杨烟走出洗手间，穿超短裤的女人略微紧张地问：“她会不会真去告我们状啊？”
紧身裙女人咬牙切齿道：“你还真相信她说的话？就算他们现在真有什么关系，以侯泽宇换女朋友的速度，你以为她能得意几天？”
她盯着空空的门口，目光愤恨不已：“等着，千万别被我逮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