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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4章一百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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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珂一笑,说道:“这法子对我没用的。我只是教朱七七如何创造机会和沈浪单独相处,但是王公子根本不需要费心思去想如何和我单独相处,他甚至不需要说话,不需要看我,只是自己走了出去,我就会跟出去了。”

    王怜花听到这话,登时想起昨晚贾珂是如何一动不动,躺在自己身边看自己的。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温柔,即使自己没有睁开眼睛,也能感觉到,可是他看的不是自己,他这辈子都不会用那样的目光看自己。

    王怜花藏起自己的嫉妒,嘲笑道:“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你一直把自己当成小狗,把他当成肉骨头。”

    贾珂面露微笑,心想:“他才不是我的肉骨头,他只是我的小猪。”

    那小花枝巷在宁荣街后面,不过相距二里,他们从李园过来,正好从荣国府门前走过,只见一个管事站在门口,似是在等什么人,见到他们两个陌生公子,正眼也不瞧他们一下。忽见一个小厮从远处跑了过来,来到那管事面前,说道:“珂二爷现在还没回来呢。”他这句话虽是压低声音说出来的,但是贾珂和王怜花内力深厚,还是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将嘴唇凑到贾珂耳边,轻声道:“他们把你当成犯人呢,还派人监视你。”

    贾珂对荣国府这一行为亦是厌烦无比,心念一转,笑道:“咱们先不去小花枝巷,先去一趟六扇门。”

    王怜花会意一笑,说道:“你要去找金九龄,让他找个由头,把荣国府派去监视你家的人都抓起来?”

    贾珂也是一笑,说道:“王兄,你可真够坏的。”

    王怜花嘻嘻笑道:“过奖过奖,彼此彼此。”

    金九龄自从听说贾珂被皇上封为亲王,便一直走路带风,面上带笑,便是有人攥起拳头,朝他的脸打上一拳,他只怕都会笑着说:“打得好!再打一拳!”认识他的人,十个人中,至少有九个人都觉得他好事将近,不是要升职,就是要成亲了。

    金九龄却只觉自己运气实在很好。他从前只是为了保命,不得不听命于王怜花和贾珂,虽然这些年来,他确实从他们那里得了许多好处,但也因此多了许多束缚,他不是没有想过除掉王怜花和贾珂,取回自己的自由,只是实在不是两人的对手,所以一直没有动手。

    如今的事倒是应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句老话,他虽然失去了自由,但因此一早就投靠了厉害的老大,如今老大已然得道,他岂不是也要跟着升天了?

    他昨天收到消息,便想去侯府向贾珂道贺,到了侯府前面,只见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他们都和金九龄一样,是来向贾珂道贺的,倒是苦了府上的管家,一遍遍出来解释,贾珂和王怜花出门办事了,现在不在府上。

    金九龄见贾珂和王怜花不在,估摸着两人这是猜到会有很多人过来道贺,于是出去躲清闲,便没有继续留在那里碍眼,回到六扇门以后,就一直琢磨什么时候再去道贺。

    这时时候尚早,金九龄从家里过来,悠悠闲闲地给自己沏了杯茶,享受着没有案子的快乐时光,忽听得一声轻响,似是有人关上了他的屋门。

    金九龄抬头看去,只见原本大开的屋门已然关上,两个模样陌生的青年不知何时来到他的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

    金九龄本就是个武功高手,又在六扇门当了将近二十年的差,不知对付过多少难缠的敌人,寻常高手绝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来到他面前,还不被他发现,这两个青年的武功显然非同小可。

    金九龄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两位屈尊来找金某,不知有何指教?”

    贾珂笑道:“指教可算不上,不过是找金总捕帮个小忙。”

    金九龄认出这是贾珂的声音,登时又惊又喜,站起身来,笑道:“原来是王爷和王…公子。”他一时激动,险些说出“王妃”二字,幸好反应及时,将后面这个“妃”字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即使如此,这句话说完,王怜花还是冷飕飕地瞥了他一眼。

    金九龄陪笑道:“我昨天就想去府上向两位道贺,到了府上,方知两位出去办事了,刚刚还在寻思,今天什么时候再去府上拜访。早知两位会来找我,我一早就过去了,也省得两位专程过来一趟。”一边说着,一边请贾珂和王怜花坐下,又泡茶给他们喝。

    贾珂笑道:“我们昨晚没回侯府,金总捕便是一早过去,也见不到我们的。金总捕昨天去我们家,可见到荣国府的人了?”

    金九龄心下了然,说道:“我昨天去的时候,荣国府的太太们已经走了,听旁边的人说,荣国府的老太君亲自带着府上的大太太、二太太还有宁国府的太太,一起去府上看望王爷,光是随从就有七八十人。众人看到荣国府的排场,还以为是亲王过来了,后来荣国府自报家门,大家才知他们是谁。”

    王怜花忍不住幸灾乐祸,心想:“荣国府的老太太带着这么多人去看贾珂,却扑了空,当时的脸色一定十分好看,只可惜我不在场,没能亲眼看见。”

    贾珂冷笑一声,说道:“我和王公子刚刚在荣国府门前经过,听到府上的管事聊天,方知他们派人守在我家附近,见到我和王公子了,就回来报信。金总捕是知道的,我这人最讨厌别人监视我了。”

    金九龄道:“京城最近发生的几起案子,都没找到犯人,这些人鬼鬼祟祟地在侯府附近转悠,只怕这几起案子脱不了干系,我这就带人把这些‘嫌犯’缉拿归案。”

    贾珂笑道:“那就辛苦金总捕了。”

    金九龄笑道:“王爷言重了。破案抓人,本就是属下的分内之事,何辛苦之有?”

    贾珂一笑,又道:“说起来金总捕可知李寻欢是怎么回事?我上次离开京城的时候,李寻欢和他表妹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抛弃表妹,另寻新欢了?”

    金九龄和李寻欢的交情一向不错,两人都喜欢美酒,喜欢古董字画,都是武功高手,而且都在生活上十分讲究,自然对李寻欢的事情知之甚详。

    这时听到贾珂问他李寻欢的事,金九龄笑道:“这件事说起来当真透着些许古怪,我先前和几个朋友讨论,都觉得那龙啸云一定在苗疆修习过巫蛊之术,李寻欢中了龙啸云的蛊术,所以性情大变,对龙啸云言听计从,龙啸云跟他说什么,他就信什么,那么明显的破绽摆在他面前,他也假装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王怜花道:“原来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是龙啸云在暗中做了手脚,我看林诗音还把龙啸云当成好人呢。”

    金九龄笑道:“倒不是属下不想提醒一下林姑娘,只是林姑娘毕竟是闺阁女子,平时遵守男女大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属下也不好登门拜访,免得影响了林姑娘的清誉。不过属下一直劝李寻欢擦亮眼睛,别把林姑娘推进火坑的,但是李寻欢就跟昏了头似的,说龙啸云是世间难寻的好男人,对林姑娘疼爱怜惜,温柔体贴,胜过自己这个江湖浪子百倍,林姑娘和他成亲,才能一生幸福喜乐。属下怎么劝也劝不动,只好放弃劝他了。”

    贾珂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是龙啸云捣的鬼的?李寻欢对龙啸云如此死心塌地,不可能把龙啸云做的事情告诉你吧。”

    金九龄笑道:“李寻欢现在就跟个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把龙啸云当成他的情郎,自然对龙啸云百般维护,不仅自己不肯说龙啸云的不好,别人若是说了龙啸云的不好,他还会生气。

    前些天李寻欢搬出来住,我过去看他,正巧赶上龙啸云也去看他。我便没有出声,在旁边偷听他俩说话,就见龙啸云握住李寻欢的手,泣不成声地说:‘兄弟,你若早点告诉我,林姑娘是你的未婚妻,我又怎会求你将林姑娘许配给我。我知道你要取消和林姑娘的婚约,要和朱姑娘成亲,都是因为我先前跟你说的话,你实在不必为我做到这一步。’

    李寻欢便是一笑,说道:‘大哥,你多虑了。我和诗音的婚约,本就是我父母在世的时候,给我们定下的,我从前以为自己对诗音是男女之情,如今有了真心喜欢的人,方知那不过是骨肉之情。大哥往后可莫要说这种话了,兄弟好不容易追到了朱姑娘,若是朱姑娘听到大哥的话,以为兄弟并非真心爱她,就不要兄弟了,到时兄弟可要找大哥去向朱姑娘负荆请罪的。’

    我那时是头一回见到龙啸云,从前听李寻欢提过他被郭翩仙打成重伤,多亏龙啸云从郭翩仙手上救下了他,给他疗伤,还把他平平安安地送回了家,只是龙啸云来到他家不久,就得了重病,一直缠绵病榻,看龙啸云面黄肌瘦,形销骨立,确实是大病未愈的模样,只当龙啸云是真的把李寻欢当成兄弟,也是真的不知林姑娘是李寻欢的未婚妻,才求李寻欢把林姑娘许配给他。

    但是李寻欢跟龙啸云说自己对林姑娘只是骨肉之情的时候,脸上虽然在笑,却像是哭出来一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说的是违心话,其实他心里爱惨了林姑娘,他的好大哥却跟个瞎子一样,如释重负地笑道:‘原来兄弟是真的爱极了朱姑娘,才要跟林姑娘取消婚约的,我先前一直以为兄弟这么做是因为我,如今知道不是,我就放心了。’

    两位听听,龙啸云这说的还是人话吗?但是李寻欢就跟个傻子一样,听了龙啸云的话,竟然一脸感动,觉得龙啸云对他真好,明明心里爱惨了林诗音,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了,竟然还劝他回到林诗音身边。

    我那时就觉得李寻欢一定是被龙啸云骗了,回来以后,就找人调查龙啸云的来历。他从前的经历实在乏善可陈,父亲是个镖头,在他五岁的时候就死了,他和母亲回到老家生活,幸好家里还有几块田地,不至于饿死。

    他练的武功是家里祖传的枪法,因为他父亲死得太早,只能由他母亲教他,但他母亲懂得不多,因此他只学到了皮毛,十五岁出来闯荡江湖,因为资质平平,始终不曾拜过名师,学得厉害武功,唯一值得称道的事情,就是误打误撞之下,在郭翩仙手上救下了李寻欢。

    就是因为龙啸云从前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所以我跟李寻欢说龙啸云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知道他和林诗音是未婚夫妻,却假装不知道,还用救命之恩胁迫他把未婚妻许配给自己,李寻欢不仅根本不信我说的话,还说我是在污蔑龙啸云。”

    王怜花笑道:“你空口白牙、无凭无据地说龙啸云的不好,李寻欢既已对龙啸云死心塌地,自然不会相信你的话。你若是真要向李寻欢证明你不是污蔑龙啸云,就该设个局让李寻欢听到龙啸云的真心话才是。不过李寻欢自己瞎了眼,错把奸人当成好人,把别人的苦口婆心当成耳旁风,咱们何必为他操心。”心想:“只等着看他日后会如何死在龙啸云手上就好了。”

    贾珂又道:“金总捕,你可知朱七七为何会与李寻欢成亲?据我所知,她早就心有所属,从前嫁给郭翩仙是逼不得已,如今已经和郭翩仙分手了,怎么又同意嫁给李寻欢了?”

    金九龄笑道:“这我如何不知?朱七七从前有个情人,叫作沈浪。他前些时候,听说朱七七的遭遇,来京城找朱七七,朱七七就跟着沈浪来到他住的客栈说话了。两人没说几句,沈浪的另一个情人,叫作李莫愁,直接踹开房门,伸手去打朱七七。

    朱七七不是李莫愁的对手,沈浪就去阻拦李莫愁,李莫愁就和沈浪打了起来,嘴里还……还说沈浪和夫人有旧……”说到最后,愈发小心翼翼。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然后呢?”

    金九龄松了口气,说道:“沈浪对朱七七和李莫愁倒是一视同仁,他和李莫愁打了起来,是不忍见到李莫愁伤害朱七七,但他也不忍伤到李莫愁,所以没有用上全力。李莫愁的话越说越难听,把朱七七气得直哭,突然搬起桌子,从后面偷袭李莫愁。沈浪瞧见了,连忙伸手一拉李莫愁,免得她被桌子砸到。

    朱七七瞧见沈浪的动作,忽然将桌子扔到地上,哭道:‘沈浪,她在你心里的分量果然比我重。我恨你,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李莫愁冷笑道:‘你想要他后悔,只怕没有机会。’然后向朱七七射出两枚银针。

    那时李寻欢正好在楼下喝酒,他们三人在楼上闹出的动静太大,身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李寻欢听到朱七七的声音,也放下酒杯,上楼察看情况,这时见李莫愁对朱七七出手,便用飞刀打落了那两枚银针,救下了朱七七。

    李寻欢捡起那两枚银针,见针上涂有剧毒,便要将李莫愁送去官府。李莫愁趁着众人不备,随手抓起一个小孩,说道:‘你们若是不放我走,我现在就在这小孩的身上扎上几针,让她给我陪葬。’李寻欢为了那小孩的安危,只得让李莫愁离开。

    李莫愁便抓着那孩子往外走,临走之前,还对朱七七一笑,说道:‘朱七七,你再和沈浪见面,我还是会来找你的。这次你走运,有人保护你,但你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如此走运。’她说完这话,便带着孩子,扬长而去了。

    沈浪叹了口气,对朱七七说:‘她心里记恨的不是你,是我。实在抱歉,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受惊了。’又请那孩子的母亲放心,他一定会把那孩子安然无恙地送回来的。沈浪说完这话,转身便走,朱七七忽然叫道:‘沈浪,你真的要走吗?’沈浪听到这话,没有回头,离开了客栈。没过多久,一个店伙把那孩子送了回来,说是沈浪托他把孩子送回来的。

    朱七七见沈浪为了不见她,甚至不愿亲自把孩子送回来,伤心欲绝之下,就和李寻欢一起喝酒买醉。也不知他们两个是怎么商量的,大概是觉得跟对方同病相怜,既然他们都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如搭伙过日子,所以第二天李寻欢就跟林姑娘说,他要娶朱七七为妻了。”

    贾珂见李莫愁仍然如此猖狂,冷笑道:“李莫愁当众伤人,若不是李寻欢眼疾手快,她就是当众杀人了,她还挟持人质,金总捕,她做了这么多事,难道不值得六扇门全城搜捕吗?”

    金九龄本来觉得李莫愁是武林人士,哪个武林人士不把杀人当作家常便饭,何况人还没死,就没有追究这事,但见贾珂对这事十分气恼,忙道:“属下当然不是觉得李莫愁不值得六扇门全城搜捕,只是……只是这些天公务繁忙,没顾得上她,就没这么做。”

    贾珂微笑道:“你现在总该有时间抓她了吧。”

    金九龄连连点头,说道:“王爷放心,属下这就派人在城里找她。”

    贾珂微一沉吟,笑道:“她不是跟朱七七放下狠话,说朱七七再和沈浪见面,她还是会来杀朱七七的么。你便在全城张贴告示,大肆称赞朱七七何等美丽,李莫愁给她提鞋也不配好了……这样吧,我和王公子本来就要去找朱七七,金总捕就和我们一起去吧。有些事情,还是得先征求一下朱七七的意见。”

    金九龄点头称是,又道:“两位去找朱七七,也是用现在的模样吗?”

    贾珂无奈笑道:“就用现在的模样吧。虽然这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李莫愁先前和我们有过节,我怕她知道我和王公子去找朱七七了,猜到我们是要对付她,就抛下朱七七逃之夭夭了。”

    金九龄心想:“难怪他们对李莫愁如此上心,原来是因为李莫愁和他们有过节。唉,我早该想到的,李莫愁因为沈浪和朱七七见面,都要把朱七七杀了,王云梦可是和沈浪成亲了,她肯定不能容忍这事,说不定王云梦的死,都和她脱不了关系,我若是早点想到这点,然后赶在他们回来之前,就把李莫愁抓住了,现在不就可以向他们邀功了吗?我真傻,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

    金九龄先去找了几个得力手下,让他们把在侯府附近转悠的荣国府的家丁通通抓回六扇门,然后跟着贾珂和王怜花来到李寻欢位于小花枝巷的住所。

    金九龄上前敲门,过了一会,屋门打开,走出来个家丁,脸上满是忧愁之色,见到金九龄,打起精神,笑道:“金总捕过来了,快请进来。”

    金九龄道:“我看你脸上神色不对,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家丁叹了口气,说道:“也不是大事。就是我看着少爷搬来这里以后,天天喝得烂醉如泥,然后抱着酒坛子哭,心里觉得发愁。唉,老爷和太太在九泉之下看见少爷这副模样,如何能够瞑目。”

    金九龄道:“你既然心里发愁,何不回家告诉你们表小姐,她若是知道你们少爷天天为情所困,自然就不会被你们少爷那些绝情的话欺骗,以为你们少爷真的移情别恋了。”

    那家丁无奈道:“我们哪敢!上次不过是有人随口说了一句要去找林姑娘,少爷就发起火来,要把我们通通赶出去。少爷自己铁了心要和林姑娘分开,我们劝也劝不动,只能在旁边干着急。”叹了口气,又道:“我说的实在太多了,金总捕,您和这两位公子快请进来,我这就去叫少爷起来,他昨晚睡得太晚,现在还没起来呢。”

    金九龄点点头,说道:“朱姑娘起来了吗?我这次过来,其实是有事找她。”

    那家丁笑道:“少奶奶昨晚和少爷一起喝酒,两人都喝得烂醉如泥,现在都在休息。既然金总捕有事找少奶奶,我也过去跟少奶奶说一声,只是少奶奶脾气不好,未必会起床。”

    金九龄微笑道:“你跟朱姑娘说,我是为了沈浪的事来找她的,若是她不肯起来,我就改日再来。”

    那家丁虽然不知沈浪是谁,但见这名字像是个男人的名字,心想:“少奶奶和少爷不日就要成亲了,如今少奶奶还没过门,少爷就让少奶奶住在这里,还让我们都改口叫她少奶奶。我去跟少奶奶说别的男人的名字,岂要让少爷蒙羞?”

    当下点了点头,领着金九龄三人到了前厅,吩咐丫鬟过来服侍,然后走进李寻欢的房间,说道:“少爷,金总捕带着两个朋友过来了。金总捕说他是来找少奶奶的……”

    李寻欢酒醉未醒,听到“少奶奶”三字,迷迷糊糊地脱口而出:“诗音?”

    那家丁叹了口气,说道:“少爷,你心里明明还有林姑娘,你为何……”

    李寻欢听到这话,登时清醒过来。

    他坐起身来,说道:“往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说完这话,只觉头痛得厉害,揉了揉太阳穴,又道:“你说金兄是来找朱姑娘的?”

    那家丁道:“是,金总捕说是为了沈浪的事来找少奶奶的。”

    李寻欢叹了口气,说道:“你把金兄的话转告朱姑娘吧,我想她一定想要知道,金兄带来的是什么消息。”

    那家丁见李寻欢这么说,便去朱七七的房前,找到一个丫鬟,说道:“你进去跟少奶奶说,金总捕为了沈浪的事情来……”说到这里,忽听得呀的一声,房门打开,朱七七站在门后,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问道:“沈浪怎么了?”

    那家丁心下不悦,暗道:“你都要嫁给我们少爷了,心里还惦记着别的男人,这成何体统!”又不禁埋怨李寻欢真是昏了头了,放着冰清玉洁、知书达理的林姑娘不要,偏要这个脾气暴躁、从前嫁过人的朱七七,更可恨的是朱七七心里还有别的男人,只怕成亲以后也不安分。

    那家丁说道:“少奶奶,金总捕没说沈浪怎么了,只说他是为了沈浪的事来找少奶奶的。”“少奶奶”这三个字,他说的极重,为的是提醒朱七七,再过几日,她就要嫁给李寻欢了,往后可得遵守妇道,不能水性杨花,做对不起丈夫的事情。

    朱七七却不以为意,说道:“你跟金总捕说,我换好衣服就去见他,让他等一等我,不要立刻就走。”说罢,关上房门,匆匆换上衣服,随便拢起头发,然后走了出来。

    那家丁见朱七七如此急切,几乎将“我要给你们少爷戴绿帽子”写在了脸上,愈发忧心如焚,忍不住道:“少奶奶……”

    朱七七打断那家丁的话,问道:“金总捕在哪里?”

    那家丁只觉朱七七是在问他:“你们少爷的绿帽子在哪里,我去拿来,给你们少爷戴在头上。”真不想回答朱七七,但是想到是李寻欢让他来找朱七七的,只得道:“金总捕在前厅……”话未说完,朱七七便已风风火火地奔去前厅了。

    朱七七到得前厅,只见金九龄和两个青年坐在椅上喝茶,她向那两个青年扫了一眼,见两人模样陌生,不是沈浪,也就不放在心上,坐到金九龄面前,说道:“金总捕,咱们先前见过面的。你要问我沈浪的事,可是沈浪……出什么事了?”

    贾珂一笑,说道:“朱姑娘,好久不见,你还认得我吗?”

    朱七七怔了一怔,只觉这声音悦耳动听,颇为熟悉,不过她对声音很不敏感,并没认出这是谁来,说道:“你……你是谁?”

    金九龄压低声音,说道:“朱姑娘,这位是贾珂贾公子,旁边这位是王怜花王公子。”

    朱七七大吃一惊,说道:“是你们!”

    她想到自己上次和贾珂、王怜花见面,家里还好好的,沈浪虽然选择了李莫愁,但毕竟没和李莫愁成亲,她还有机会,现在自己家破人亡,家里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有朱八还在身边,沈浪不仅离她而去,还和王云梦成亲了,尤其最后这件事,当真令她伤心欲绝。忍不住痛哭道:“你们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什么为了沈浪来找我,你们是要把沈浪抓回去,继续给王云梦做丈夫吗?”

    王怜花抚掌笑道:“多谢你提醒我,下次我见到沈浪,便拧断他的脖子!”

    朱七七吓了一跳,也不哭了,问道:“你为什么要拧断沈浪的脖子?儿子杀老子,这不是大逆不道吗?”

    贾珂见朱七七如此自然地对王怜花说出“儿子杀老子”这种话,只觉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滑稽,心中一乐,差点笑出声来。

    王怜花气得脸也红了,不过他脸上有易容,别人看不出来他的脸有没有红。他淡淡一笑,说道:“朱姑娘难道不知道,家母早就去世了吗?既然朱姑娘非要给沈浪争这个名分,我这么孝顺,当然要把沈浪送到九泉之下,给家母作伴了。”

    朱七七却不知王云梦已经死了,听到这话,不由一喜,心想:“王云梦已经死了,沈浪就不是有妇之夫,而是鳏夫了。他虽然已经成过一次亲了,但他的老婆已经死了,我当然不会嫌弃他。”忙道:“我怎会给沈浪争这个名分,既然你也不希望沈浪和你母亲有夫妻名分,那咱们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不好吗?”

    贾珂笑道:“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是不可能的。李莫愁先前在西域算计我们,害得我们的手下无辜惨死,她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如何能够一笔勾销。朱姑娘,我听金总捕说,上次你和李莫愁在客栈相遇,李莫愁临走之前,跟你说,你若是再和沈浪见面,她还是会来找你。之后你可曾见过李莫愁了?”

    朱七七听到李莫愁的名字,目光黯淡下来,说道:“我见过她。我和李寻欢定下婚事的第二天,沈浪过来找我打听郭翩仙的事情,李莫愁跟他一起。沈浪跟我说,我曾经救过他的性命,熊猫儿又是他的生死之交,他一定会拼伤全力,将郭翩仙找出来的。

    可是我知道的也不多,如果我能找到郭翩仙,我早就去找到他了。沈浪见我一问三不知,便起身告辞,李莫愁跟着起身,恭喜我终于找到了如意郎君,我没有理她,看向沈浪,问他,难道没有话想要跟我说吗。

    沈浪跟我说,他希望我以后做任何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去做这件事,而不是为了跟别人赌气,就去做这件事了。我就问沈浪,他以为我跟谁赌气。沈浪只是一笑,没有说话。我又问他:‘我马上要成亲了,难道你不觉欢喜?’他看着我,看了很久,然后对我说:‘恭喜。’

    我听到他这句话,心都要碎了,跟他说:‘既然你觉得欢喜,我大婚的时候,你也过来吧,我请你喝杯喜酒。’他又看着我,没有说话,然后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李莫愁向我一笑,说道:‘朱姑娘,你请沈浪喝喜酒的时候,千万不要忘了,也请我喝杯喜酒。我会给你准备一份贺礼的。’

    我没有理睬她,她也不在意,笑着跟沈浪走了。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不过我想他们现在一定还在京城,沈浪答应过我,我大婚的时候,他会来喝一杯我的喜酒的。他一定不会食言的。”

    王怜花笑道:“朱姑娘,依我看来,沈浪对你并非无意,只是他被李莫愁拿捏住了,所以没法抛下李莫愁,和你在一起。只要你帮我们抓住李莫愁,没有李莫愁在旁边拿捏,沈浪自然就会回到你的身边了。”

    朱七七道:“李莫愁又打不过沈浪,沈浪怎会被她拿捏住?只是……只是沈浪的心在她身上,所以无论她做什么事情,沈浪的心都在她的身上……”说到最后,忍不住啜泣起来,心想:“沈浪那么爱她,我怎能帮助别人对付她,我若是害她受了伤,沈浪岂不是要恨我一辈子?”

    但她随即转念,又想:“就让沈浪恨我吧!我若能死在沈浪的手上,这一生才算是没有白活。他记着我的救命之恩,绝不肯出手伤我,但若我害得他心爱的女人受了伤,他定会亲手杀了我的!只要我死在他的手上了,他就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了,我就还是属于他了!”

    朱七七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死在沈浪手上的画面了,问道:“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们抓住李莫愁?”

    王怜花哪知朱七七是想要死在沈浪手上,只道朱七七突然间容光焕发,斗志昂扬,是想要除掉李莫愁这个情敌,把沈浪抢到手呢,微微一笑,甚是得意,然后看向贾珂,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我这个计划有些复杂,需要朱姑娘和李兄配合,只是希望朱姑娘能够答应我一件事。”

    朱七七道:“你说。”

    贾珂微笑道:“我希望你能够狠下心来,无论沈兄接下来会做什么事,你都不要心软,硬下心肠,依照计划行事。”

    那天以后,沈浪就在京城租了一座小小的宅子,李莫愁没有跟他住在一起,但是偶尔回来找他。

    这天他提着几样卤味,走回宅子,忽见几人围着石墙,议论纷纷,显然是发生了什么新鲜事,于是停下脚步,凝神去听这几人在说什么。

    只听一人说道:“碧蚕毒蛊、鹤顶红、孔雀胆,一个人能同时中了三种剧毒,也是不可思议。真不知下毒的人是谁,手段也太狠辣了!”

    另一人说道:“这人你们都不认识?前些时候闹得沸沸扬扬的李探花抛弃表妹,另寻新妇,难道你们没有听说?李探花另寻的新妇,就是她啊!”

    沈浪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事竟然和朱七七有关,走到石墙前面,只见墙上贴着一张告示,上面写着几行文字,大致是说:李寻欢的未婚妻被人下了碧蚕毒蛊、鹤顶红、孔雀胆这三大剧毒,李寻欢找了好几个太医给未婚妻解毒,太医都说这三大剧毒同时入体,无药可治。李寻欢手上有一枚能解百毒的灵丹妙药,暂时给未婚妻延续了半日之命,他愿意拿出千两黄金,千两白银,寻找能够化解此毒的神医。

    沈浪静静地看着告示,他虽然对碧蚕毒蛊不甚了解,但知鹤顶红和孔雀胆,都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朱七七只是一个普通人,如今朱家也没了,什么人会对她如此痛恨,给她下这等见血封喉的剧毒?

    是李莫愁?不,不可能是李莫愁!李莫愁虽然喜欢用毒药,而且要她给朱七七下这种见血封喉的剧毒,她绝不会犹豫,但是李莫愁一心盼着参加朱七七和李寻欢的婚礼,喝朱七七的喜酒,绝不可能现在对朱七七下手。

    那会是谁做的?难道是郭翩仙?他还把朱七七当成他的妻子,听说朱七七不日就要和李寻欢成亲,认为朱七七背叛了他,所以宁可杀死朱七七杀,也不让朱七七嫁给别人?

    沈浪心想:“李寻欢将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太医都找遍了,显然这些太医都对朱七七的病情束手无策了,现在京城中唯一能救朱七七的人,就只有王怜花了。”念头一转,便打定了主意,来到侯府,向家丁问道:“请问王怜花公子在家吗?”

    那家丁笑道:“真是不巧,我们花爷刚刚去了李探花家里,公子若是有事要找花爷,就去李探花在小花枝巷的家找花爷吧。”

    沈浪听到这话,心中登时凉了半截,心想:“李寻欢已经找了王怜花了,却没有将那告示收回去,难道王怜花也对朱七七中的剧毒束手无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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