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7章 第一百零三章
王怜花一边跟贾珂说话,一边将贾珂脸上泡过水的易容修补好了。众侍卫也已收拾好了自己。他们的外衣在入水之前,就被贾珂要求脱下来放到船上,这时擦干净身上的水,便换上了王怜花事先准备好的衣服。
贾珂走到众侍卫面前,说道:“皇上吩咐诸位兄弟跟我来青鸾山,因为此事关系重大,我担心会走漏消息,所以一直没有跟诸位兄弟言明,咱们来青鸾山到底是为了什么。现下咱们已经来到这座地宫,我相信已经有不少兄弟猜到咱们此行的目的了。
这座地宫是太妃娘娘从前派人修建的,后来太妃娘娘离开了皇宫,这里也就荒废了,不知怎的,竟有一帮反贼听说青鸾山中有这样一座地宫,而且真给他们找来了这里。这帮反贼的胆子着实不小,找到这座地宫以后,便将地宫当作牢房,把他们抓来的人,通通关在这里,其中有大理国的镇南王及其侧妃——”
众侍卫听说大理国王爷竟被反贼抓来了这里,都不禁大吃一惊,一大半人“啊”的一声。均想大理国这位镇南王虽然是出了名的喜欢在江湖上走动,但好歹也是一个王爷,竟被一群反贼轻易抓住,还被囚禁在这里,此事若是传将出去,这位镇南王连同大理国,可都要沦为笑柄,让天下人笑歪了嘴了。幸好这位镇南王不是他们的王爷,把他救出来以后,也不用担心他恼羞成怒,要把他们这些知情人杀死灭口。
有些人心思细腻,听到这话,不由心生忧虑,寻思:“这一帮反贼为何要把大理国的王爷抓来兴州城?莫不是要嫁祸我们绑架了大理国的王爷?”
还有些人记性极佳,想起三年前卫国公主和妙僧无花私定终身,卫国公主为了掩人耳目,就逼迫镇南王带她离开皇宫一事。若不是后来吴明动作太大,露出马脚,镇南王那带卫国公主私奔,害得公主惨死的罪名,这辈子只怕都洗不清了。
思及此处,心下暗惊:“公主马上就要出嫁了,这帮反贼不会是想要抓走公主,破坏我们和卫国的联姻,才把这风流好色的镇南王抓来兴州城,诬陷我们公主和镇南王私奔了,以此来掩饰他们的行径吧!”随即想到银川公主还在宫里,昨天还被刺客伤到,不由心下稍安。
却听贾珂道:“——甚至还有咱们西泥国的银川公主。”
他此言一出,众侍卫都是“啊”的一声,惊讶之情溢于言表,连阿紫都是满脸惊讶,说道:“银川公主还……在这里?”
阿紫先前听王语嫣说,李讹庞派手下把她抓来皇宫,逼迫她假扮银川公主,是因为银川公主早就病死了,陡然间听说已经死了的银川公主,现在就在这座地宫里,心下惊愕,险些脱口而出:“银川公主还活着?”幸而她的话说到一半,便即反应过来,临时改成了“银川公主在这里”。
那些想起卫国的事的侍卫,正自庆幸银川公主还在宫里,这帮反贼总算不似无花、成昆这帮人一般卑鄙无耻,在女人的石榴裙上做文章,这时听说银川公主眼下就在这座地宫,一惊之下,都不由得生出一身冷汗来,只觉他们若是来得迟了,银川公主定会步卫国那位惨被分尸的公主的后尘,也被这帮反贼杀死了。
只不过这些侍卫都是从宫里来的,银川公主虽然一直没有离开过青凤阁半步,但是青凤阁中的宫女太监和侍卫总是会出来的,银川公主被人劫走,那是多大的事啊,他们离开皇宫的时候,青凤阁中可是一切如常,没听说银川公主不见了啊。
因此对于贾珂这句话,一大半人心中不信,或是半信半疑,有人道:“大人,我们离开皇宫的时候,公主还在宫里呢。却不知这一伙反贼,是何时把公主从宫中劫走,带到这里来的?”
贾珂道:“你们不知内情,自然想不明白,宫里宫外,怎会有两个银川公主。其实现在在宫里的那位银川公主,并不是真正的银川公主,而是皇上找来假扮银川公主的人。这中间的种种隐情,一会儿你们见到了那帮反贼,自会明白。
而皇上要你们来青鸾山,便是要你们假扮那帮反贼和被那帮反贼抓来的人,在这座地宫里待上几天。这几天里,你们只需专心致志地假扮这些人,其他的事情,你们一概不用去做,若是有事需要你们做了,我会来找你们的。”
众侍卫听了这话,都是一怔。他们不是傻瓜,心念一转,便即猜到贾珂要他们假扮那帮反贼,待在这座地宫里,必是还没有抓住贼首,所以要他们留在这里待命,若是贼首回了地宫,便可来个瓮中捉鳖。
只是那帮反贼又不是他们的孪生兄弟,甚至和他们素不相识,他们如何能假扮得了那帮反贼?
有人面露难色,说道:“大人,皇上这主意当然是极好的,但是我们的长相,都是上天给的,自己改变不了,那帮反贼的同伙回了地宫,只消看我们一眼,岂不就要露馅了吗?”
贾珂笑道:“皇上深谋远虑,筹划周详,自然不会提一些做不到的要求,让属下为难。人的相貌虽然是上天决定的,但要想暂时改变相貌,却也不难。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你们只管听我吩咐便是。”
众侍卫见贾珂成竹在胸,心下稍安,便不再多说什么。
王怜花亲自带路,将众人带到地宫的一间大厅。这间大厅十分宽敞,大概是李秋水从前用来审问囚犯的地方,厅中立着八根极粗的石柱,石柱之间垂着厚厚的帷幕,十几年过去,这些帷幕都已陈旧不堪,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被虫子老鼠咬出来的洞。
贾珂一进大厅,就险些笑出声来。
原来大厅上一样家具都没有,满满当当的全是黑衣人。每个黑衣人的腰上都系着一根绳子,每个人的绳子连在一起,好似一串连在一起的粽子。
贾珂见他们在大厅里或站或坐,走来走去,双手空着,却不敢将腰上的绳子扯掉,知道他们身上这条绳子,只是闹着玩的,王怜花必是对他们使了别的手段,才让他们不敢离开这间大厅,更不敢解下身上这条绳子。
地宫里一共有五十个黑衣人,贾珂就点了五十个侍卫,说道:“你们来假扮这帮反贼,没有问题吧?”
众侍卫对望一眼,说道:“只要大人能改变我们的相貌,让我们和这帮反贼看起来像一点,我们假扮他们,自然没有问题。”
贾珂点头道:“没有问题就好。你们先待在这间大厅,找个和自己身形相仿的人,跟他们聊一聊这些天来,他们做过的事情,免得他们的同伙来找他们了,你们一句也答不上来。”众侍卫自然应是。
贾珂对阿紫道:“阿紫,这五十个人交给你,行吗?”
换做平时,有人要阿紫给五十个人易容,阿紫定会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但是这句话是姊姊问她的,她心头一热,只觉五十个人实在太少了,恨不得有五百个人等着她来易容,说道:“当然行了。就算你要我给五千个人易容,我也行的。”
王怜花瞥了阿紫一眼,心想:“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记下来了。”
贾珂哈哈一笑,说道:“五千个人?那也太多了,你的手受得了吗?既然你没有问题,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阿紫幻想这句话是姊姊跟她说的,不由神魂颠倒,心想:“姊姊,五千个人一点也不多,五万个人,我一样行的!”
当下王怜花带着众人来到另一间大厅,还没进大厅,贾珂就见秦红棉搂着段正淳的脖颈,在他怀中哭泣。
贾珂停下脚步,侧头看了王怜花一眼,意思是说:“段正淳不是已经把秦红棉休了吗?”
王怜花耸了耸肩,抬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贾珂向秦红棉的脖颈看去,只见她头发垂了下来,青丝中露出半截雪颈,看不见任何伤痕,但仔细一看,就见她的头发有些异样,似乎左侧的头发,比右侧的头发短了一截,只是秦红棉靠在段正淳的怀里,左侧头发被身子完全挡住,贾珂站在门口,根本看不见秦红棉左侧的头发发生了什么。
王怜花见秦红棉的脖子和头发将她的伤势完全挡住,于是低声解释道:“当时秦红棉听到段正淳跟她说,希望她以后不要再来纠缠他那些小老婆了,他们毕竟相识一场,他不想跟她动手,霎时间流下泪来,痴痴地看着段正淳,说道:‘淳哥,你真的再也不想见我了吗?咱们昔日的情谊,你全都忘了吗?你从前跟我说的‘修罗刀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话你也不记得了吗?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段正淳见秦红棉哭得可怜,大概心又软了,就想把休书收回来。段正淳那些小老婆当然不干了,秦红棉哭得梨花带雨,她们就哭得楚楚可怜,段正淳看看秦红棉,看看其他小老婆,满脸为难之色,半天都不说话。
秦红棉见段正淳还不把休书收回去,于是拿起茶壶,扔到地上,茶壶碎成几块,她捡起一块碎瓷片,去抹自己的脖子,还说:‘淳哥,我活着的时候,你不要我了,我死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你还像从前一样待我,好不好?’
段正淳见秦红棉说自杀就自杀,吓得扑到秦红棉面前,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伤害自己,秦红棉也算走运,她用碎瓷片割断了头发,割破了脖子,但没有伤到脖子上的筋脉,总算保住了一条命。
她倒在段正淳的怀里,脖子上都是鲜血,气若游丝地问段正淳:‘淳哥,你还要我吗?’段正淳连连点头,说道:‘红棉,我要你!我要你!’然后将秦红棉攥在手里的那封休书拿了回来,将休书撕成碎片,说道:‘红棉,你可看见了?你永远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再也不会赶你走了,你也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想不到现在还没有分开。”
贾珂沉默片刻,感叹道:“他可真是好手段。”
王怜花不以为然地道:“那是因为他遇到的这些女人,大多都又蠢又弱,换成我妈,定会先把这些小老婆通通变成哑巴,然后跟他探讨探讨休书的事。”
贾珂一笑,忍不住问道:“换成你呢?”
王怜花横了贾珂一眼,然后满脸微笑,一字字地道:“换做是我,我定会把你推倒在地,当着你那些小老婆的面,把你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然后带你去爬巫山。你给我一次休书,我就带你去爬一次巫山,让你天天精疲力尽,再也没有力气去想休书的事。”
贾珂忍不住一笑,在王怜花的手背上写道:“王公子这么有本事,怎么每天晚上都得我抱着去洗澡啊?”不等王怜花回答,便走进大厅。
段正淳见贾珂等人过来,拍了拍怀里的秦红棉,说道:“红棉,有人过来了。”
秦红棉擦干净脸上的眼泪,从段正淳怀中离开。她一转过身子,贾珂就瞧见了她的左侧脖子上缠着的绷带。那绷带是斜着穿过右侧肋下缠在她的身上的,所以贾珂刚刚站在大厅外面,就没看见她身上这条绷带。
段正淳虽然没有见过贾珂等人,但他见过王怜花,而且听王怜花说过,他是西泥国皇帝的下属,他的同伴回去找帮手了,这时见人丛中有王怜花,便猜到了贾珂等人的身份,上前两步,微笑道:“小兄弟,这些兄弟个个仪表不凡,就是你找来的帮手吧。”
王怜花从贾珂身后走出来,笑道:“王爷,这些都是宫里的御前侍卫,皇上听说了地宫里的情形,就派他们来这里假扮诸位。还请王爷和诸位侧妃娘娘配合我们行事,等地宫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便带着诸位一起离开地宫。”
段正淳听到这话,心想:“假扮我倒没问题,只是我这里女眷众多,男人如何假扮得了?”然后向众侍卫瞧了一眼,就见人丛中站着不少女子。
段正淳知道宫中常常会招一些练过武功的女子做侍卫,这些女侍卫一般都是给宫中的女眷用的,这时见到这些女子,自然不觉惊奇,只是一笑,说道:“贵国安排的如此周到,我们自当尽力配合。”
他从前行走江湖之时,见过易容之术,而且他的侧妃阮星竹就精通乔装改扮,这时听说西泥国要用侍卫来假扮他们,当然不会像那些侍卫一样迷惑不解。
阮星竹见秦红棉和段正淳重归于好,想起自己刚刚的哭诉,不禁暗暗后悔,担心日后段正淳再想起今日之事,会对她生出几分不喜。
她知道段正淳对西泥国的救命之恩十分感激,这时见西泥国要让这些侍卫假扮他们,自己的一技之长有了用武之地,不由一喜,心想自己何不主动请缨,帮西泥国这个忙,也好帮段正淳向西泥国还了几分人情,段正淳一定会感激她。
于是笑道:“各位大人要假扮我们,必要用到易容之术。我对易容之术还算精通,从前经常自己扮成别人来玩,若是各位大人不嫌弃,我愿意帮你们一起给大家乔装改扮。”她虽然已经到了中年,但声音清澈甜美,好似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
贾珂从没见过阮星竹,见说话之人看着面生,加上段正淳这些侧妃中,康敏似已和姬苦情勾结在了一起,谁知其他侧妃有没有和姬苦情暗中勾结,当然不敢轻易答应,免得她在易容上做点手脚,到时姬苦情一看到她做的手脚,便猜到这是怎么回事了,问道:“不知这位夫人尊姓大名?”
阮星竹一笑,看向段正淳。
段正淳本来就是半个江湖人,对男女大防的礼法并不看重,没觉得阮星竹如今是侧妃了,就不能把自己的名讳告诉外男了,笑道:“这是我的侧妃,姓阮,闺名星竹。”
贾珂听说这是阮星竹,细细瞧了她一眼,只见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晶光灿烂,灵活之极,仿佛只一双眼睛就能说话一般,容颜秀丽,皮肤白腻,嘴角边含着几分微笑,看脸已有三十五六岁年纪,但是一双眼睛流波转盼,闪烁如星,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十岁。
贾珂知道段正淳这些女人,凡是书里出现过的人物,诸如刀白凤、秦红棉、甘宝宝、阮星竹、王夫人,一个个都对段正淳情根深种,便是为段正淳死了,那也心甘情愿,只有康敏一人头脑清醒,一心只想找段正淳报仇。
贾珂听说这个美妇人是阮星竹,登时放下心来,知道阮星竹应该不会和姬苦情暗中勾结,想到她和阿紫的关系,又细细瞧了她一眼。
只见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晶光灿烂,灵活之极,仿佛只一双眼睛就能说话一般,容颜秀丽,皮肤白腻,嘴角边含着几分微笑,看脸已有三十五六岁年纪,但是一双眼睛流波转盼,闪烁如星,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十岁。
阮星竹虽然是一个美女,但和阿紫并不太像,也就贾珂知道阿紫的身世,所以专门去找阮星竹和阿紫的相似之处,才勉强找到了几处,想必阿朱和阮星竹、阿紫长得也不太像,所以母女三人站在一起,谁也认不出谁来。
贾珂笑道:“侧妃娘娘愿意相助,那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我们的人虽然看着很多,但其实只有三个人精通易容之术,要给一百三十多人乔装改扮,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做完,我们也正觉头疼呢。”
阮星竹道:“你们只有三个人,却要负责一百三十多个人,要做的事情,可真是够多的。这间大厅里的人,就都交给我吧,等我给他们乔装改扮好了,你们若是还没有做完,我再去帮你们。”
当下贾珂点了二十几个侍卫,让他们留在这里,假扮段正淳及其侧妃,又将这二十几个侍卫易容用的材料,全都交给了阮星竹。
贾珂见大厅里只有段正淳一个男人,心下有些奇怪,等到他们离开大厅,向王怜花问道:“段正淳和康敏的儿子呢?怎么没有见到他?”
王怜花脸现遗憾之色,说道:“还不是那些人胆子太小,被我制住以后,段正淳问什么,他们就说什么,比你的大侄子还要老实。
他们跟段正淳说,谢成谅根本不是段正淳的儿子,是他们老大的同伙,前天谢成谅潜入地宫营救段正淳,失手被他们擒住,不过是他们合伙演的一出戏罢了,戏演完了,谢成谅就离开了。而他们老大之所以安排这一出戏,就是为了让段正淳把世子之位传给谢成谅。只要谢成谅得到世子之位了,段正淳就可以死了,大理国的皇位,也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王怜花说到这里,又不禁有些幸灾乐祸,笑道:“可惜当时你不在场,没看见段正淳听了他们的话,脸上是什么表情。哈哈,他脸上的表情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当时他先是想到他之所以会想到把世子之位传给谢成谅,全是因为康敏,于是转头去看康敏,康敏立马昏了过去,段正淳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又是掐人中,又是用冷水泼她,终于把她弄醒了。
康敏醒来以后,就在段正淳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说自己真的以为谢成谅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一个骗局,又说因为自己的一时糊涂,险些酿成大错,她对不起段正淳,对不起段誉,便要去自杀。
段正淳连忙拦住,说这件事怪不得康敏,要怪也得怪他,因为他也对谢成谅的谎话深信不疑了。康敏见段正淳不怪她了,便满脸担忧地道:‘淳哥,那谢成谅跟咱们说他的经历,说的头头是道,听不出一点破绽来,他要么不是第一回做这种事了,要么就是有从前做过这种事的人给他出谋划策,传授经验。淳哥,我真怕……真怕不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算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