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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9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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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问天笑道:“做事之前, 给自己留下后路,果然是唐家的作风。你这次过来刺杀银川公主,留的又是什么后路?”

    唐玉苦涩一笑,看上去十分可怜, 说道:“晚辈若是学了家中长辈的半分本事, 知道给自己留下后路, 现在又怎会在这里。”

    向问天看了他一眼, 便即收回目光, 抬起右手,曲指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弹了两下, 像是要弹掉衣袖上沾着的灰尘。

    他的衣袖罩住了大半个手掌,完全被遮住的小手指和无名指, 在这瞬息之间,忽然用力地曲了起来, 随即放松,若无其事地垂下了手, 笑道:“向某纵横江湖几十年,如你这般屡次撒谎被人拆穿, 下次继续若无其事地撒谎的嘴硬之人,却也是第一次见。看来向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 你真的以为向某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了。”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只青色瓷瓶,倒出一枚棕色药丸。

    向问天走到唐玉面前, 捏住唐玉的两颊,将唐玉的头抬了起来,把药丸扔进唐玉的嘴里,然后点住唐玉的全身穴道和哑穴, 放开了手,只听得咚的一声轻响,唐玉重重躺回地上。

    唐玉想要辩解,但是哑穴被封,哪还能说得出话来,片刻间便感到肚中一阵剧痛,犹似万千钢针在肚中扎来扎去,只把他疼得浑身抽搐,冷汗直流,显然是那枚棕色药丸一入肚里,就开始生效了。

    这时他没法求饶,没法止痛,更没法逃跑,只能躺在地上,强忍腹中的剧痛,额头上不住冒出黄豆粒大的汗水,一滴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很快就糊住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腹中剧痛终于减轻,唐玉试着睁开眼睛,眼睫毛上仍然挂着一滴滴咸咸的汗珠,眼睛一睁开,便觉一阵针刺般的疼痛,而且有这些汗珠挡着,根本看不清眼前的光景。但他还是睁着眼睛,朦胧中只觉向问天走到面前,解开了他的穴道。

    唐玉试着发了一下声音,立马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向问天果然已经解开了他的穴道。

    唐玉沙哑着声音,说道:“多谢前辈。”

    向问天反问道:“你谢向某什么?”

    唐玉道:“谢前辈的不杀之恩。”

    向问天哈哈一笑,说道:“你早知向某不会轻易杀你,否则不是浪费了一枚‘三尸脑神丹’么,在这里假惺惺地跟向某道什么谢?你若是真的感念向某的好,那就老老实实地回答向某的问题,不要再像现在这样,你撒谎,向某识破你的谎话,逼你说实话,然后下个问题,你继续撒谎。向某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这次只是让你肚子痛上一痛,下次就可能砍下你的一只手,一条腿了。

    虽说你这样一个使暗器的好手,少了一只手,一条腿,实力大减,不免有些可惜,但谁叫向某是个浑人,每每脾气上来,连亲娘老子都顾不得了,何况是你那只是日后可能派上用处的武功了。”

    唐玉知道向问天最后的威胁决不是虚言。他是一个聪明人,怎会不知道向问天从那灰衣老者手上救下自己,给自己喂“三尸脑神丹”,不是因为自己是唐玉,不是因为自己是唐家族长的儿子,他们的核心弟子,只是因为自己是刺杀公主的刺客。

    对于向问天来说,他最大的价值,也就是这一点了,他缺了条胳膊,少了条腿,都没什么关系,向问天要的只是自己能够开口说话,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可是唐玉呢?

    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宁可去死,也不愿缺胳膊少腿。

    但他知道,他一定不愿为了唐家,放弃自己的胳膊和腿。

    唐玉只能点头,说道:“前辈教训的是。”

    向问天嘿的一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向某根本不知道你刚刚是不是在撒谎,只是故意吓唬你?”

    唐玉忙道:“晚辈不敢。”

    向问天哈哈一笑,说道:“你不敢?这世上真有你不敢做的事吗?你不必在我面前假装胆小鬼,你这几年做过什么事,我还是有所耳闻的,你在这里假惺惺地说不敢,死在你手上的几百几千条性命都不答应吧。

    向某也不怕跟你解释清楚了,免得你以为向某看不出你的小把戏。你先前已经承认,你来兴州城刺杀银川公主,是李淳和你家中的长辈的主意。既然这个主意是你家中的长辈出的,你过来刺杀公主也是你家中的长辈同意的,他们又小心谨慎惯了,做什么事,都不忘给自己留条后路。

    你来刺杀银川公主,一旦事情败露,卫国怎肯替你们承担西泥国的怒火?自然只能把这件事推到你们唐家的头上,你们唐家要是不被卫国满门抄斩,向某宁愿从此跟你姓唐。这么大的事,你家中的长辈会想不到给你准备后路?连妃咩迷宝珠养的那只猫都不会相信吧。”

    唐玉道:“向前辈放心,晚辈绝不敢继续撒谎了。前辈说的不错,家中长辈确实给晚辈想了一条后路。李秋水入宫之前,和她的第一任丈夫生了一个女儿,那女儿自己在苏州生活,长大以后,嫁给了一个姓王的少年,生下了一个女儿,叫做王语嫣,约莫十八|九岁年纪。

    这位王夫人不久前死在了杭州,王语嫣从此成了孤女,家里还被慕容复带人洗劫一空,连房舍都被慕容复一把大火夷为平地。晚辈家中的长辈的意思是,如今王语嫣父母双亡,孤零零地活在世上,没有人照顾她,加上家里财产都被慕容复抢走了,连嫁妆都凑不起来。

    而银川公主堂堂公主,自小享尽了天下间的荣华富贵,夫婿也是卫国的王爷,卫国皇帝的兄弟,卫国皇帝还许诺她嫁到长安,一定给她长公主的待遇,只怕比从前做公主的时候更加尊贵。王语嫣觉得她和银川公主是表姐妹,两个人的境遇却大不相同,不禁由妒生恨,就找人来刺杀银川公主,要她已经拥有的荣华富贵转瞬成空。

    要栽赃这位王姑娘,并不是什么难事,她就住在贾珂家里,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认了王怜花做表哥,如今贾珂和王怜花都不在家里,他们家里只有一些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即使有人练过武功,也不过略通皮毛,唐家的人潜入他们家中,偷出一些王语嫣的笔墨,模仿她的笔迹,伪造了几封她请求我帮她刺杀银川公主的书信。

    我便是想着,如果我不慎被西泥国的皇帝抓住,而且西泥国的皇帝不信我进宫是为了保护银川公主,找出什么证据,证明我确实是来刺杀银川公主的,我便告诉他,是王语嫣求我来刺杀银川公主的,到时候那几封书信,便是王语嫣指使我这么做的铁证。

    何况当年是贾珂把李秋水逼走的,贾珂和李秋水有仇,王怜花和贾珂已经成亲,又对贾珂死心塌地,若是遇到了李秋水,他肯定帮着贾珂对付李秋水,王语嫣身为李秋水的外孙女,却认了外祖母的仇人做表哥,可见她对外祖母一点情意也没有。

    王语嫣连外祖母都不放在心上,又怎会将银川公主放在心上,晚辈家中的长辈认为,只要西泥国的皇帝知道王语嫣认了王怜花做表哥,定会相信王语嫣嫉妒表姐妹的美满姻缘,因妒生恨,于是找人在表姐妹出嫁之前将她杀了。”

    向问天拊掌大笑,说道:“唐家还真是好计谋!只是那王语嫣如今已经身无分文,凭什么能说动你为她卖命?”

    唐玉微微一笑,说道:“因为爱情。”

    向问天笑道:“哦,原来你打算假装死心塌地地爱慕王语嫣,甚至连自己的性命,连唐家几百口人的性命都不要了。这个理由太也滑稽可笑,你们唐家怎会认为,那糊涂皇帝会相信这个理由?”

    唐玉只是一笑,说道:“晚辈确实没有把握,皇帝会相信这个理由,但总不能说,王语嫣给了我多少钱财,才打动我为她卖命的。一则,王语嫣连自己的嫁妆都凑不出来,只能借住在贾珂家里,哪有钱来收买我,二则,我向来把自己的性命视若珍宝,绝不会为了一点银子,就把性命卖给别人的。这个理由也许滑稽可笑,但确实是最合理、最站得住脚的理由了。

    何况晚辈的一个堂兄,去贾珂家里将王语嫣的笔墨偷出来的时候,见过王语嫣好几面,回来以后提起王语嫣,总是赞不绝口,直说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绝色的女子。王语嫣既然占了‘色’这个优势,晚辈被她迷得昏了头,连银川公主都敢刺杀,那也没什么稀奇的。

    当年晚辈那个家中长辈,也是被李秋水的美貌迷得昏了头,才夜夜冒着被皇帝发现的风险,溜进宫里和李秋水私会的。”

    向问天却是一笑,清癯的脸上露出一种胜券在握的得意,看上去十分不怀好意。

    唐玉实在想不明白,向问天听了他的话以后,为何会露出这种表情来。

    向问天悠悠道:“我说这个理由滑稽可笑,可不是因为这个。而是……”

    他的目光在唐玉身上转了一圈,继续道:“你现在不过一个阉人,也会被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吗?”

    唐玉全身的血登时涌上了头,再也维持不了平素的冷静沉着,说道:“你……”难听的话到了嘴边,便被理智堵了回去,却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只能紧紧咬着牙齿,脸上露出野兽一般的凶狠之意。

    向问天笑了笑,说道:“我什么?我胡说八道?你们唐家子弟都练阴劲练得起劲,生怕唐家不断子绝孙,你以为这件事在江湖上是秘密吗?”

    唐玉轻轻吐了口气,勉强一笑,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向前辈只怕对阴劲不太了解,确实,这门武功练成以后,身体会发生一些变化,但是这世上的事,向来有利就有弊,要练成厉害武功,这些变化也是在所难免的。而且……而且身体发生变化,不代表其他地方也会跟着改变,晚辈若是练了阴劲,就没法喜欢女人,只能喜欢男人了,又哪里轮得到王怜花跟贾珂成亲。”

    他虽然极力保持镇定,但是不能人道,一直是他心里最深的伤痕,也是他最不敢让人知道的秘密,如今却被向问天用那种饱含讥讽的语气说了出来,他城府再深,也没法继续装作若无其事,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格外勉强,声音也格外干涩。

    向问天又抬起右手,曲指在自己的手臂上弹了几下,忽然一笑,说道:“你若有本事干掉王怜花,自己和贾珂成亲,教主心里高兴,定会把光明左使的位置也给了你,‘三尸脑神丹’的解药,也定会多给你几枚,至少五六年之内,你都不用发愁解药的事了。”

    唐玉岂会不知贾珂对王怜花是什么感情,何况他自从阴劲小有所成以后,身体发生变化,心里也确实对贾珂生出难以形容的冲动,如果贾珂真的要他嫁给他,他多半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他说贾珂对他如何如何的好,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加重筹码,根本不认为贾珂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下日月神教差点害死王怜花的仇,更不用说其他事情了。这时听了向问天的话,唐玉心中不以为意,脸上却露出惊喜之色,笑道:“多谢向前辈指点。”

    谁见了他这副喜气洋洋的模样,都会觉得他已经开始琢磨如何干掉王怜花,而且认为王怜花被他干掉以后,贾珂就会跟他成亲了。

    向问天笑道:“不必客气。今日我还能指点指点你,来日我就要靠你多多提携了。不过今日的事算今日的,来日的事算来日的,今日你还没和贾珂成亲,该问你的事情,我还是得问,你若不照实回答,我还是对你不客气。”

    唐玉一笑,说道:“这个当然。”

    他的笑容温柔妩媚,没有半点阴翳,看上去和平时一模一样,似乎向问天刚刚对他的嘲讽,便如浓雾一般,风一吹,就消散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向问天道:“你们伪造王语嫣写的那几封书信在哪里?你撒谎太多,我不亲眼看看这几封书信,如何相信你的话。”

    唐玉道:“在我的发钗里。”

    此刻他还是宫女打扮,头上别着五根绾头的发钗,四根金的,一根银的。

    向问天走到他面前,将这五根发钗取了下来。

    发钗一入手,他便发现这五根发钗重量不对,里面显然是空的。

    向问天没有急着将这五根发钗拆开,而是先晃了几下,其中三根金钗都沉甸甸的,仿佛里面装了细细的沙子,还有一根金钗在摇晃的时候,发出细碎的声响,里面应该是装了许多细针。银钗是最轻的,摇晃起来也没有声音,如果王语嫣的书信真的藏在发钗里,那么一定就藏在这根银钗里。

    向问天随便拿起一根沉甸甸的金钗,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莫非是唐门的断魂砂?”

    唐门的断魂砂在江湖上名头极响,唐门明面上是不对外出售断魂砂的,但是有门路的人,还是能够买到断魂砂的,毕竟唐门也要赚钱来研发暗器。

    黑市上一两断魂砂,就能卖到五百两黄金。

    唐玉道:“不错。”顿了一顿,补充道:“而且这是唐家最好的断魂砂,如果不是唐家的人,一千两黄金,也休想买到一两。”

    向问天笑道:“随随便便就把上万两黄金戴在头上,唐家果然阔绰。”

    唐玉微笑道:“倘若上万两黄金就能买下这四根金钗,那有多少我买多少。”

    向问天道:“哦?”

    唐玉微笑道:“那根金钗里的毒针,五百两黄金,也买不到一枚,而那根金钗里足足装了二十八枚。”

    他说到这里,神情忽然变得忧郁,说道:“只有那根银钗,值不了几个钱。”

    向问天听了他的话,仔细打量了一眼那根银钗。

    这是一根银点翠嵌珊瑚钗,既是用来藏东西的银钗,当然不会细了,钗身上雕刻了海棠花纹,珊瑚石雕刻成了猫的形状,白玉雕刻成了海棠花的形状,点翠制成海棠花的叶子,看上去憨态可掬,但毕竟是银钗,上面的珊瑚石和玉石都不大,值不了几个钱。

    唐玉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显然这根银钗来历不凡。

    向问天道:“既然这是用来装王语嫣给你的书信,你为何不选一根金钗?都是金钗,也好让王语嫣的书信看上去金贵一点。”

    唐玉叹了口气,说道:“因为那四根金钗都只是用来装暗器的,只有这根银钗,我天天把它带在身上,平时把它放在怀里,扮成姑娘的时候,就把它别在头上。”

    向问天嘿的一声,说道:“这是别人送你的。”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十分笃定。

    唐玉的神情更加忧郁,但这忧郁之中,却透出了一丝温柔缠绵之意,说道:“这是贾珂送我的。”

    向问天哈哈一笑,说道:“原来这是他送给你的。送这么贴身的东西给你,他还真是一个多情公子。只是他手上又不缺钱,怎的出手如此寒酸,连根金钗都舍不得买,却用一根银钗来糊弄你。”

    唐玉道:“前辈说的是现在的贾珂,七年前的贾珂,手上可没有多少钱。他执意搬出来自己住,荣国府只恨他给他们难堪,平时当然不可能贴补他。他手上没有庄子收租,他母亲也没有嫁妆留给他,他想要钱,只能跟别人合伙做生意,过了好几年紧巴巴的日子,手头才终于宽松起来。

    就是这根银钗,也是他攒了好几个月的银子才买下来的,那会儿他看中了一把三十两银子的扇子,都舍不得买。后来他又送过晚辈好几根镶嵌珍珠宝石的金钗,那些金钗都太过奢华,可不是一个宫女能戴的,晚辈来刺杀银川公主,自然不敢把那些金钗戴在头上。”

    唐玉的话说到一半,向问天脸上的表情便已消失不见。他默默地把玩着这根银钗,一句话也不说,过了一会儿,忽然笑道:“我记得你刚刚不是说,你不喜欢男人,不喜欢贾珂吗?你既然不把他本人放在心上,又为何如此在意他送给你的银钗?”

    唐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显然他对贾珂也是有情的。沉默片刻,脸上更添几分忧郁之色,终于道:“我将这根银钗的来历告诉前辈,只是希望前辈将藏在银钗里的书信取出来以后,能把这根银钗还给晚辈。

    毕竟这根银钗在晚辈心里是无价之宝,其实根本不值多少银子。那四根金钗,还有里面的断魂砂和毒针,前辈都可以拿走,只有这根银钗,晚辈实在不希望它落入别人手中。”说到最后,眼中流露出恳求之意。

    向问天没有答应唐玉,但也没有拒绝,问道:“这根银钗怎么打开?”他刚刚打量了这根银钗许久,竟然没有找到打开银钗的机关。

    唐玉叹了口气,脸上神色愈发黯然,大概是觉得向问天不可能把这根银钗还给他了,说道:“海棠花最上面那两片叶子,同时向下一按,就可以把银钗打开了。”

    那朵玉雕的海棠花一共有七片叶子,两片在上面,三片在中间,两边在下面,这七片叶子都由点翠制成,叶子虽然很多,但是非常好看。

    向问天仍没说话,伸手去按最上面那两片叶子,眼看手指就要碰到叶子,忽尔停了下来,就像是给人点住了穴道一般,但很快就收回了手,似乎不打算去按那两叶子了。

    唐玉诧异道:“前辈不想看书信了吗?”

    向问天向唐玉一笑,说道:“我自然想看里面的书信,只不过是刚刚想起了一件事。”

    唐玉微笑道:“不知前辈想起了什么事?”

    向问天笑道:“是我从前在神教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兄弟。他武功不错,人也小心,跟在教主身边十几年了,跟那么多难缠的混蛋们交过手,都活着回来了,最后却栽在了自己的善心上。

    此事说来当真好笑,那天他听从教主吩咐,下山杀了二十来个人,回黑木崖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女人坐在路上大哭。那兄弟最看不得女人掉眼泪,连忙过去问她怎么回事。那女人跟那兄弟说,她遇上了强盗,身上的盘缠都被那强盗抢走了,只剩下一个荷包掉在了地上,那是她早逝的母亲给她留下的唯一遗物,可是她崴了脚,根本没法过去把荷包捡起来,所以坐在地上急得大哭。

    那兄弟听了这话,就过去帮那女人把荷包捡了起来,见上面溅了几个泥点,就用手指在荷包上擦了几下,想要把那几个泥点擦掉,没想到手指刚碰到泥点,便觉指尖一痛,原来荷包里暗藏机关,他手指一压在荷包上面,藏在里面的毒针就伸了出来,他又没有防备,自然是被毒针扎了个正着。

    那女人就是你们唐门的人,被别人请来对付那兄弟的。有这前车之鉴在,你说我敢不敢碰这两片叶子。”

    唐玉笑道:“这确实是我们唐门的手段,向前辈提防晚辈,也是应该的。但是不按那两片叶子,就打不开银钗,取不出放在里面的书信了,既然向前辈不敢去按那两片叶子,不如把银钗交给晚辈,晚辈来按那两片叶子。”

    向问天不以为意地道:“进皇宫都不止一条路,打开这根银钗,难道就只有一种办法么?”说罢,右手食指和中指捏住银钗的钗身,轻轻一捏,银钗就跟面团一般,被他的手指捏成了两段。

    唐玉“啊”的一声惊呼,脱口而出:“不要!”声音中充满了悲伤之意,显然是在为贾珂送给他的礼物,就这样被向问天弄成两段而伤心。

    银钗钗身中空,藏着三卷白色纸笺,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因为银钗被向问天捏成了两段,上下的白色纸笺还藏在银钗之中,中间那卷白色纸笺则显露出来,隐约可见纸上的簪花小楷。

    向问天将中间这卷纸笺从银钗中取了出来,这卷纸笺不仅上下折叠了几次,左右也折叠了几次,展开来看,果然是一封书信,诉说自己的痛苦,请求唐玉帮她杀了银川公主,内容不长,落款一个“嫣”字,

    另外两卷纸笺都藏在银钗里,将银钗塞得满满的,用手指根本取不出来,须得用很细的针将它们挑出来。

    向问天见一时没法将这两卷纸笺取出来,便道:“宫里刚刚发生这种事,我看宫里那些人的神经,就跟紧绷的琴弦一样,一碰就要断了。我现在去御膳房给你弄点东西吃,立马就会有人发现,御膳房的饭菜少了。你先在这里安心养伤吧,我晚一点再来找你。”说罢,走到唐玉面前,俯身点住了他的昏睡穴,然后把他推到了床底下。

    向问天直起身来,看着那张床,神情看上去格外阴沉。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那根被他捏成两段的银钗,忽然转身走到门口,门一开,但见一个少年穿着玄色常服,站在门后面,见到了他,讨好地向他一笑,正是贾珂。

    向问天停下脚步,看着贾珂,阴沉着脸不做声。

    贾珂手里拿着一块湿手帕,在向问天的脸上擦了几下,向问天脸上的肌肉忽然裂成碎块,簌簌落了下来。

    贾珂又用湿手帕在向问天的脸上擦了几下,便露出一张年轻俊俏的脸来,却不是王怜花又是谁。

    王怜花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却仍是阴沉着脸不做声。

    贾珂被王怜花看得心里发毛,握住王怜花的手,拉着他向前走了一步,把门关上,然后牵着他走到旁边一间房间,把门关上,说道:“难道你相信他的话了?”

    王怜花仍不做声,只是呼吸越来越急促,忽然甩开贾珂的手,背过身去,不看贾珂。

    贾珂连忙绕到他前面,但是不等看见他的脸,他却又转过身去,似是打定主意,不给贾珂看他的脸了。

    贾珂苦笑了笑,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陆小鸡都不如我冤枉!”又一次绕到王怜花面前,还是不等看见王怜花的脸,王怜花又转过身去,不给他看。

    贾珂也不气馁,继续绕到王怜花面前。

    换做从前,他轻功还要胜过王怜花一筹,定能赶在王怜花转身之前,来到王怜花面前,现在王怜花武功大进,他什么武功都不如王怜花了,当然就没法赶在王怜花转身之前,来到王怜花面前。

    他二人一个转,一个绕,贾珂绕的越来越快,王怜花转的也越来越快,也不知两人重复了多少次,五六十次应该是有的,王怜花在原地转来转去,初时只顾生贾珂的气,渐渐觉得这样太傻了,最后忍不住噗嗤一笑,骂道:“你当老子是什么?陀螺吗?”

    王怜花这一分心,贾珂又绕到他面前,他却还没来得及转身。贾珂哪会错过这个机会,急忙伸臂将王怜花紧紧抱住。

    王怜花虽然觉得这样跟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实在太傻了,但他可不愿输给贾珂,只希望贾珂能先停下来,他再大获全胜地跟着停下。蓦地里被贾珂抱住,王怜花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懊恼道:“你耍赖!”

    贾珂去亲王怜花的嘴唇,笑嘻嘻地道:“有吗?我怎么耍赖了?”

    王怜花理直气壮地道:“我是因为跟你说话,才慢了半拍,为了公平起见,你也应该跟我说一句话,然后才能来抱我。”

    贾珂笑道:“是这样么,我觉得这句话放在现在说也是一样的。”

    亲了亲王怜花的嘴唇,突然恶狠狠地道:“你怎么会觉得唐玉那王八蛋说的是真的?老子跟你说,他说的和老子有关的事情,没一句是真的!什么老子几次问他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什么老子和他朝夕相处,什么他比你更加了解老子,什么他在老子心里的分量比你重,什么老子会为了他不去找任我行算账,什么老子送他了好多发钗,通通都是胡说八道!

    对我来说,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了,我所有的秘密,也都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知不知道?还有什么发钗,这么亲密的东西,老子这辈子只给两个人买过,一个是你,一个是之春,你相信唐玉那些鬼话,还不如相信柴玉关爱你妈爱得死去活来,一刻没有你妈就要自杀呢!”

    王怜花一直觉得自己才是理直气壮的那个,毕竟他刚刚真的气得想要亲手把唐玉撕成八十一块,甚至连贾珂也迁怒上了,谁叫贾珂确实和唐玉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呢。

    可是听了贾珂这一番话,王怜花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心虚,将下颏在贾珂的肩头,乖乖地听贾珂说话。

    等贾珂把话说完,王怜花干笑道:“我当然不会相信唐玉那些鬼话。”

    贾珂斜眼看他,说道:“真的吗?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看你的脸?”

    王怜花干笑道:“我刚刚的表情太狰狞了,我控制不住我的表情,又怕吓到你,只好不让你看了。”

    贾珂道:“既然你没有相信唐玉的话,那你怎会气得连表情都控制不住?”

    王怜花“哼”了一声,说道:“就算他说的都是假的,他在别人面前说你多么爱他,说你们两个有多少过去,说我根本不像他一样,跟你有这么多过去,说你自己省吃俭用,连自己要用的扇子都舍不得买,却买银钗送给他,我怎能不生气?”

    贾珂轻轻抚摸王怜花的后背,说道:“你当然能生气,别说是你了,我听到他说的那些狗屁不通的话,都气得肚子疼了。”

    王怜花恨恨地道:“你若是没有跟他经常来往,他今日怎敢说这种话!”

    贾珂乖乖认错,说道:“是我不好。”

    王怜花“哼”了一声,半晌没有说话,忽然又道:“你真的没有给他买过东西?”

    贾珂实在不知应该怎么回答,微微一怔,只能实话实说:“我和他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也经常一起出去玩,当然给他买过东西,逢年过节,他过生日的时候,也会送他礼物,这你也是知道的。不只是他,我也给别的朋友买过东西,送过礼物。我待他和待其他经常来往的朋友没有任何差别,我可以向你发誓,我从来没有送过他发钗、耳环这类贴身的东西。”

    王怜花恨恨地咬了贾珂一口。

    唐玉说的这些事情,他何尝不知道是假的,

    唐玉为何说贾珂和他关系有多好,他又怎会不知道原因。

    真正让王怜花耿耿于怀的,是他离开贾珂的那九年里,唐玉一直待在贾珂身边。

    唐玉也许说了很多谎话,但这一件事,却是千真万确的。

    王怜花焉能不介意?

    可是这怪不得贾珂,是他不来找贾珂的。

    这也怪不得他,是王云梦威胁他,如果他来京城找贾珂,那么贾家就是下一个马家。

    他只能怪王云梦,可是王云梦已经死了,怪王云梦有什么用?他再责怪王云梦,王云梦也不可能良心发现,向他道歉,何况即使王云梦向他道歉了,那九年也回不来了。

    王怜花沉默片刻,忽然道:“你都没有省吃俭用,攒好几个月的银子,给我买礼物。”

    贾珂忍不住笑了,说道:“可是我把我的全部身家都交给你了啊。何况我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早就不缺钱了,如果我手上没什么钱,我当然会省吃俭用,攒好几个月的银子,给你买礼物了。难道你和咱们家的银子有仇,不喜欢过富贵日子,倒喜欢过一个铜板掰成两个花的贫苦日子?”

    王怜花当然跟银子没仇,也不喜欢过贫苦日子,沉默片刻,说道:“但我还是好生气。”

    贾珂柔声道:“你当然会生气了,我也在生他的气,他这样乱说话,搁谁身上不气。但你生气归生气,可不要把他说的话当成真的了。”

    然后一笑,问道:“其实你听到我说的那句‘别动,他说谎,银钗是暗器’,就该想到那根银钗,不是我送给他的吧。”

    原来适才唐玉跟王怜花说,要想打开银钗,就要同时去按最上面的两片叶子,王怜花正要去按,忽听得贾珂的声音犹如一条细丝,远远传入他的耳中:“别动,他说谎,是暗器!”

    王怜花扮成向问天去找唐玉之前,贾珂担心他发生意外,就告诉他,书里唐玉有一个压箱底的法宝,是一个缎子做的荷包,叫作“散花天女”。这个荷包正反都用金线和珠片绣了一朵牡丹,牡丹的花心就是发射这个暗器的机关。

    这种暗器是用唐门的毒蒺藜和霹雳堂的火药制造出的一种新的暗器,花心一碎,藏在里面的火药就会爆炸,毒蒺藜就会自花心飞射而出。

    这些毒蒺藜是用十三片叶子制成,每片叶子上都涂着一种不同的毒药,十三片叶子就是十三种不同的毒药,一个人被几片叶子射中,相当于同时中了好几种毒,除了立刻用金银血蛇将这人体内的毒素吸出来之外,不然再没有第二种法子能保住这人的性命。

    王怜花当然记得这件事,如果唐玉没有说这根银簪是贾珂送给他的礼物,引得王怜花惊怒不已,心神大乱,王怜花听到唐玉说要去按银钗上的两片叶子,也许就会想起唐玉在书里的那样压箱底的法宝,然后发现虽然银钗和荷包是两种东西,但是银钗和荷包一样,上面都有花朵。

    继而想到这根银钗或许和书里的荷包一样,都是唐玉压箱底的法宝,唐玉说了这么多话,其实就是为了引导他去按银钗上的叶子,或者引导他将银钗交给唐玉,让唐玉去按银钗上的叶子。

    可惜没有如果,若不是贾珂忽然传音给他,他的手指当时就碰到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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