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心意难测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秘密, 就是江湖上盛传师父钟爱他的女弟子。我的父母都是江湖中人，因此也有所听闻。那时候师父还未让我们拜入门下，说的女弟子当然就是师姐你了。”秦欣悦偷偷看了洛桐语一眼, 生怕会惹大师姐不高兴，师徒相恋之事毕竟有悖人伦。
“那师父可有跟江湖中人解释些什么？”洛桐语并不觉得师徒之恋有什么错, 男未娶，女未嫁, 只要他们两情相悦, 又碍着谁了？若真有什么牵扯，那也是与她的父母相干，师父和父亲是旧识，见面难免会尴尬, 不过慢慢习惯了就好，洛桐语相信父亲是个开明的人。至于江湖中人的看法, 洛桐语才不会在乎, 她只是很想知道师父的真实想法, 一段真挚的感情与一代宗师的名声相比, 在师父心中, 究竟孰轻孰重。
“师父倒是从未就此事和其他人说过什么, 父亲说, 像欧阳昊天这样的大侠，根本不屑和我们这些俗人解释些什么, 而且深信以他的人品, 必不会爱上自己的女弟子。”
“爱上女弟子与人品何干？又不是霸占自己的女弟子。”洛桐语特别无法忍受那些将师徒之恋与人品、道德扯上关系的言论。
“师姐莫气, 家父也是随口一说，只是师父在江湖人眼中，是个无欲无求之人, 他们将其放在神坛上供着，因此自然无法想象他与女弟子相恋之事。但我到了丹辰山，却发现师父虽然表面上待你冷冰冰的，但其实心里待你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你每日的饭菜是他亲自动手做的，他的书房也只允许你一人进，你每日练功他也必定在边上看着，生怕你会受伤。”
“那是因为我功夫不济，如果你们也像我一样天资愚钝，师父应当也会在边上看着的。”洛桐语心里听着美滋滋的，但还是觉得练武之事师父在旁看着只是尽到授业者的本分罢了。
“师姐，那你可错了，练功嘛，谁不受点伤，我们练功的时候磕着碰着的事情也很多，可没见师父因此第二天就在边上看着了。哪天你成了我们的师娘，可得多罩着我一点啊，让师父多教我点功夫，父亲可盼着我成为女侠呢！”秦欣悦开始打趣洛桐语。
“好，好，好，等师父伤好了呀，让他把最高深的武功都传授给你，反正我是学不会的，到时候啊，我看不把你累死才怪，你可别哭着喊着说不要学了。”在师妹面前，洛桐语的脸皮还是比较厚的，她可不会因为师妹的打趣而羞红脸，“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是她的长项。
“我的好师娘，我错了，还是多赏我些好吃的吧，那种高深的武功让薛荣去学吧，简单易学又威力巨大的多教我一些就好。”
“想什么呢，这世上哪有什么简单易学又威力巨大的武功啊？要有，我还会被人挟持吗？你还是多学学使毒吧，我觉得挺简单的，用好了也很厉害。”
“你还是饶了我吧，我连记药材都费劲，制毒用毒一事对你来说简单，对我而言却难于登天。”秦欣悦脸上写满了无奈。
“不跟你在这里瞎贫了，我去照顾师父了。”与秦欣悦玩笑了一阵，又知道了师父待自己的与众不同，洛桐语心情大好。回到师父房中，发现师父依然睡得很沉，看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应是吃下去的良药起了作用，洛桐语总算安心了一些。
洛桐语嘱咐薛荣为她取一块虎骨来，她想抽空做玲珑骰子。
“大师姐，你是要给师父熬虎骨汤吗？听说虎骨可强身健体，确实对师父的伤势有益。”
看着薛荣呆萌的表情，洛桐语也懒得解释，师父伤得这么重，哪是虎骨汤能起到疗效啊？但玲珑骰子的事情她也不愿和薛荣说，她不想现在就将她和师父的感情在丹辰山传得沸沸扬扬。
“正是，还是小师弟最聪明，那赶紧去吧，去晚了虎骨可不新鲜了。”
“好，我现在就去。”
看薛荣风风火火要出门，洛桐语突然觉得还得再叮嘱两句，“小师弟，你可千万别擅自做主去熬汤啊，我还需要做些特殊处理，加些药材更为有效。”
“明白了，大师姐，对了，昨日担心师父的伤势，忘了和你说了，那天和荆楚天交手之时你遗落的凌霜剑和药箱我都拿回来了，交给楚莲涟放在你的房中了。”说完，薛荣就一阵风似地走了。
自从回到丹辰山，洛桐语就衣不解带地忙着照顾欧阳昊天，还未回到自己房中去看一眼，药箱倒没那么重要，凌霜剑可是师父特意找人为她锻造的，意义非凡，多亏小师弟细心，让她失而复得。
接下来的几日，洛桐语就这样照顾着师父，师父醒了喂他吃药，喂他喝粥，师父睡着的时候就在一边默默守着，做做她的玲珑骰子，她仿佛觉得自己已经晋升为贤妻了。
师父看她日益憔悴，总是劝她去休息，但她总是不肯，现下师父病着，其他人是不敢做她的主的，师父也只能由着她。累极的时候，洛桐语便趴在桌上睡一会儿，梦里全是山花烂漫的美景，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幸福极了。
这一日，洛桐语看师父的伤势已然大好，便让薛荣照看着，她打算去繁花谷中采两颗最红最大的相思豆来，因为她的玲珑骰子已经打磨得差不多了，就缺把相思豆装进去了。
采药是洛桐语的长处，她善于根据草药不同的习性去相应的地方找寻出它们的踪迹，那么采花自然也难不倒她。准确地说，相思豆不算是花。反正只要是山里长得花也好，木也好，它们的踪迹都逃不过洛桐语的慧眼。
没用多少时间，洛桐语便满意而归。她回房中将相思豆安入玲珑骰子后，又仔细打磨一番，串上好看的丝线，打上漂亮的绳结，她与师父一人一颗，挂在佩剑上，或是悬于腰间，都是极为好看的。
做完这一切，洛桐语把两颗玲珑骰子藏于袖间，兴高采烈地向师父的住处走去。
“小师弟，这里交给我吧。”
“那好吧。”薛荣每次劝洛桐语去休息，都会被洛桐语以大师姐的身份教训一番，若论伶牙俐齿，薛荣知道自己绝不是洛桐语的对手，所以他已然放弃挣扎了，反正劝了也没用，在师父的事情上，大师姐是喜欢亲力亲为的，任谁劝都是没有用的。
“还是让薛荣留在这儿照顾我吧，你去歇歇。”师父正好醒着，洛桐语很满意。
“师父，我有要紧的事情和你说。”洛桐语又脸红起来，她发现自己现在是越来越会在师父面前脸红了，这可不好，以后非被人取笑不可，等有空了，她要研制一下治自己脸红的药。
“既为同门，有事不必避讳，但说无妨。”师父倒是心大。难道要让她当着薛荣的面跟师父告白？虽然洛桐语脸皮厚，但这事她是决计做不到的。
“小师弟，快出去做晚膳吧，大家可都饿着呢。”洛桐语把薛荣给推走了。
“师父，那天，你打死的老虎，你说要做虎皮花袄的，我就让师弟们给背了回来。我觉得这虎骨甚好，就做了玲珑骰子，我们一人一个。”洛桐语说着就把玲珑骰子塞到了师父手中，害羞地低下了头。
“你们这些女孩家的玩意，师父可不要。”欧阳昊天又把东西递了回来，这大大出乎洛桐语的意料。该不是师父没读过温庭筠的那两句词吧，事到如今，洛桐语决定豁出去了，那她只能讲得再明白一点，她可不想半途而废，送出去的东西又回到自己手中。
“师父可听过两句词，‘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所以你更不应该送给为师，等你嫁人了送给夫君才对。”欧阳昊天说得很平静，洛桐语看不出他的脸上有任何波澜。
“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心意你全然不明白吗？如果你对我无情，那么干嘛对我百般呵护，你的心思连江湖之人都知道了，你又何必欺瞒自己，苦了自己？”洛桐语觉得自己简直要咆哮了，以前的点点滴滴，特别是这一次的生死历劫，看得出来，师父是爱着自己，惦记着自己的。
“对你好，那是因为我和你的父亲是好友，我是你的长辈，对你关怀，全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呵护，让你误解了，是师父的错。”
“师父，你为什么要欺骗自己呢？为了救我，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这哪是一般的呵护？”
“我欧阳昊天，岂能让别人为我而死？荆楚天分明是冲我而来，即使他劫持的是其他人，我也会用自己性命去救的，是你想太多了，我救你，并不是因为你是洛桐语，而是因为你是一个被恶人劫持的无辜之人。”
“师父，道理你讲了一大堆，你可曾问问自己的心，真的是这样的吗？”
别人说，“女人心，海底针”，洛桐语觉得，男人的心才是如大海之针，明明对自己那么好，却偏偏不肯承认，之前的生死与共，梦中都惦记着她的安危，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幻境吗？难道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一个人的胡思乱想吗？师父的心意，当真是难测。
“你不信是吗？那好，我证明给你看。”师父一下子从床上起来，披了一件外套，拉着洛桐语就往门外走。洛桐语不知道师父要带她去什么地方，要怎么证明，她有些后悔，此时不该和师父起争执的，毕竟师父还有伤在身。她懊恼自己一时没能控制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