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O八章 江湖老客
师叔公:“打多少？”
师傅媚笑道:“您老走了个天价，总该要打一吧？(打一是抽一成，百分之十)”
师叔公大吼道：“天价？行情你都不懂？不是看你半夜大老远的忙活，明天我已答应了金爷，人家给的什么价？
“三十二方，你还要打一？你不找吃仙丹的讨，还要找走丹的打头？真是个棒槌！”
意思是说：不是看你半夜辛苦带人来，我已讲好明天卖给下一个金主，三十二万，你还要抽百分之十？
你不找占了便宜的买主要佣金，反而找亏了的卖主要佣金，真是个不懂的外行。
师傅急了：“你不打一，成三破二你总要给吧？我又没戴帽儿捣鬼。”
(成交后，中间人会收取佣金，一般是买方出3％，卖方出2％，俗称“成三破二”，三十万就要给六千。
戴帽儿捣鬼:指暗中在卖方加价吃回扣)
师傅很生气的望着老人家。
师傅还要急，赖经理一把抓住了师傅，他终于明白了他俩争的是什么，生怕惹起事端，反而搅了买卖：
“胡先生，你的佣金好说，都系我们给。”意思是双方的都他出。
赖经理忙对师叔公点头道：“您别生气，您别生气！”
师叔公：“你们吃了仙丹，可以开路了吧？”(买了便宜又好的宝贝，可以滚蛋了！)
唐博士已收好了东西，忙点头道：“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师傅气呼呼的要去拿桌上装钱的包，师叔公以为他要去抢钱，一把抓住他的手，轻轻的一推。
师傅“啊”的惨叫了一声，身子蹬蹬蹬向后退去，砰的一声撞到了大门上，倒在地上。
师叔公吼道：“不给还抢呢！滚！都滚！”顺手把包也扔了过去。
我们仨吓的抱头鼠窜，忙捡起自己的东西，赶紧站起身。
我连忙跑过去，搀起了师傅，拉开了门栓，打开了大门，跑了出去。
他俩也前脚跟着后脚，出了大门，砰的一声，大门在后面关上了！
唐博士忙问师傅：“胡先生没有伤着吧？”
师傅揉着手腕：“这个老东西，想不到还会功夫，我去拿包，差点把我的手捏碎了！”
唐博士倒吸了一口冷气，赖经理忙安慰道：“好啦！没系(事)就好啦！我们赶紧走吧！”
在包里找到了手电筒，我们四个人在一片鸡鸣狗叫声中，就像古代的鸡鸣狗盗之徒，趁着夜色狼狈的离开了。
和上山时不同，他们俩打着手电筒，快步的走在前面，我和师傅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走出了蓝天凹，他俩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和师傅也相对一笑。
在这个浓雾弥漫的黎明前，四个人走在山路上，三只昏黄的手电筒光，在浓雾中开辟了一个狭窄而朦胧的空间，就像是打开一个迷雾般的时空隧道……
上山容易下山难。
一开始，唐博士他俩走得很快，其实下山更要悠着点。
果然没到黄培村，他们的腿就开始抖了，雾气似乎更浓，天空反而更暗了，也许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吧。
坐在茶亭里，师傅说：“我们还是等天亮了，再下山吧，要不很危险。”
他俩也实在走不动了，虽然处在兴奋中，但毕竟一夜没睡，饼干早已吃完了，只剩下又冷又硬的粽子和冰凉凉的茶叶蛋。
唐博士问：“这老头是什么人？岁数不小了吧。”
师傅说：“听说解放前是走江湖的老客，贩过私盐，解放后，也和我一样，走村串巷，当过货郎。
(以前乡下挑东西卖货，收旧货的人)，
“后来岁数大了，就不做了，现在估计有九十多岁了，二三十年前就是这个样子。”
赖经理问：“你们熟悉吗？看样子他脾气不好吔！”
师傅说：“以前我在这山下的一户人家，挖到了太平天国侍王李世贤一个宝贝，与他碰雷了(撞上了)。”
赖经理问：“什么宝贝？”
师傅说：“天王给待王的一份诏书。”
唐博士很兴奋：“那后来呢？”
师傅遗憾的说：“宝是我挖到的，当时我银子不够，回来筹银子，不想被这老虫儿拦了一道，截胡了。”
（意思是说:东西是我发现的，钱不够回来筹钱，不想被这个老行家加码提前买走了。”
唐博士问：“多少钱？”
师傅想了想说：“应该是一千五。”
唐博士惊呼道：“才一千五？一千五，你还要筹钱吗？”
师傅苦笑道：“你当是现在？那是六八年，吃饭都成问题，我们可是穷苦老百姓啊。”师傅遗憾的摇了摇头。
唐博士惋惜的说：“二十多年了，那东西应该不在了吧？”
师傅说：“这老家伙从那以后，就消失了十几年，有人说是去了东北，也有说在四川。
“应该是四五年前，才回到这里养老。
“我也是去年，听一个同行说的，老家伙不知从哪里，挖了一个宝，我上门来过一次。
“但这个老家伙说，不见银子不亮宝，如果是棒槌他理都不理，我问他要多少银子才能亮宝。
“他说要二十四方，我想都不敢想，就再也没找过他。
“上个月，参加你们的文物鉴赏会，看到了那个花钱的仿品，我突然想起了，就托朋友打听还在不在？
“朋友告诉我说，这老家伙说今年涨了，要三十方，我就打电话给赖经理了。”
赖经理笑着说：“去年，那也系我，在泾溪的一户人家，也系在夜里，看到了嘅个宝贝，因为不懂，就没敢下手。
“还花了一万块钱，拍了照片，当溪(当时)唐博士在日本，准备请他掌眼，后来就找不到他了，当时不系这个老豆(老头)。”
师傅笑笑说：“肯定是他，不过化了妆而已，他是个老江湖。”
赖经理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当溪两个人，他坐在暗处，我没有注意到他，也不说话，应该系他。”
我猜想：那坐在背后暗处不说话的，肯定不是师叔公，说是师傅倒有可能，或者说是师傅的朋友。
一般这种交易，真主都不会露面的，出面的都是拉纤儿的，或者是帮手。
就像赖经理和唐博士，真正的买主是赖文龙赖先生，他还远在港九或深市呢。
聊完了，天也放亮了，雾也淡了。
我们下完了的古道，到车里已八点，师傅说赶到徽溪去吃早饭。
赖经理掏出他的大哥大，毫无信号，他也要着急到徽溪打电话。
看样子是要着急回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