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逃跑
三个月后,兰茴与陈楚生的婚宴如期举行,陈大为了证明自己的儿子即便是个瘸子也能传宗接代,邀请了全村人参加酒席。
兰茴穿着大红色的喜服,挽着陈楚生的手臂,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与陈楚生一起给前来道贺的村民敬酒,当然了,兰茴喝的是凉白开。
来的大多数是男人,很多垂涎的目光落在了兰茴身上,女人们则多是麻木,她们更在意席上的饭食能不能进到自己的肚子里。
敬了几圈酒后,陈大媳妇以孩子月份还小孕妇不宜劳累为由,扶着兰茴进了布置好的新房。
“陈妈妈,我有点饿了,可以找些吃的给我吗?”陈家村接亲的过程很是繁琐,从天亮一直折腾到下午,兰茴只中午抽空喝了一碗粥。
“行,肯定是我的乖孙孙饿了,我去厨房看看。”陈大媳妇答应下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兰茴听见落锁的声音,坐了一会儿走到门口,用手试着推了推门,果然上锁了。兰茴明白现在不是好时机,陈家人并没有信任她,她不能急着逃跑。
夜深后,陈楚生醉醺醺回了房,倒头就睡,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呼噜声。兰茴吹灭了房间里的灯,和衣躺在床上假寐。
陈大安顿好留宿的远房亲戚,一出门就看见自己媳妇守在儿子婚房面前,不由得变了脸色。
“死老婆子,这会儿家里还有客人,你守这干嘛?存心让别人看笑话不成?快跟我回去!”见周围没有人,陈大连忙拉了人朝里屋的方向走去。
陈大的呵斥声逐渐停息,两人的脚步声也渐行渐远。
兰茴睁开双眼,小心翼翼下床后,在炕底摸索着,不一会儿,一块砖石松动了,兰茴将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地砖是兰茴徒手摇晃了好久才松动的,里面放着兰茴趁人不注意偷偷拿的喜钱,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路费。
兰茴换下身上的喜服和脚上穿的鞋子,将钱塞到衣服内口袋,深吸一口气后,她踩上桌椅,攀上房梁,从通风的小窗口爬到了房檐上。
孕期本就容易劳累,到屋顶后兰茴累得不行,但她丝毫不敢停留,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
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兰茴借着月光,从房檐爬到了紧挨着的鸡棚上,鸡棚下去就是一道墙,而墙角处有个很大的狗洞。
陈大家没有狗,之前养的狗早就被卖掉换了钱,这狗洞挺大,位置也不显眼,陈大媳妇在旁边放了些木柴遮挡。
有一次喂鸡,兰茴不小心摔了一跤,碰到倒了木柴堆,兰茴起身码柴火时发现了这个洞。兰茴知道,这是上天留给她的逃生通道,她更加坚定了逃跑的念头。
顺着狗洞爬出去后,兰茴凭借仅有几次出门的记忆,小心避开了几户养狗的人家,无声且快速地摸到了村口。
兰茴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坐了一会儿,经过一番观察后她并没有发现附近有人,村中也没有狗叫声,这表示她的逃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被人发现。
鼓足勇气后,兰茴出了村,往山上跑去,她想先躲起来,躲到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跑远了再想办法去几十里远的马路上拦车带她离开。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兰茴不熟悉山路,先是迷路,后面还掉进了猎人布置的陷阱里,一排削尖的竹刺扎进了她的肚子。
血流不止,剧烈的疼痛让兰茴浑身抽搐,但她不敢呼救,比起死去,她更怕重回那个地狱。
“爸,妈,对不起,女儿不孝……”
“孩子,下辈子投个好胎……”
兰茴流下一行清泪,如果她当初听爸妈的话,在家附近找份工作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
兰茴觉得越来越冷,意识也渐渐涣散,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见了几声狗叫……
再次醒来,兰茴又回到了陈大家,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嘴里的舌头也没了,她绝望地呜咽着,口中却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陈大媳妇阴沉着脸,隔着铁门看着屋里的兰茴崩溃,心里一阵畅快,她病态地想,只要这些女人比她惨千倍万倍,那她就是过得最好的那一个。
因为兰茴在新婚夜逃跑,陈大一家丢了很大的脸,陈大更是气得肺都快炸了,要不是心疼买的时候花了两千块钱,他们甚至想在找到兰茴时将她活活打死。
兰茴脱离生命危险后,她的两只脚被拴上了拇指粗细的铁链,陈大一家彻底不将兰茴当人,只把她当成一个生育工具,关在最偏僻的院落,每日喂她一些剩饭剩菜。
陈楚生也恼怒兰茴让自己丢了很大的脸,对她再无半点怜惜,每次去找她都非打即骂。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兰茴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一直等到兰茴再次怀孕,情况才有所好转。
可是兰溪芷是个女娃儿,陈家村最瞧不起的就是女娃,陈大一家又黑了脸,对着刚生产完虚弱无比的兰茴一阵拳打脚踢,差点将人打死。
陈大媳妇想将兰溪芷丢山里喂狼 ,陈大没有同意,他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说道:“她娘长的好,这个女娃肯定也不差,等长大了给她找户好人家,多要点彩礼。”
兰溪芷这才保住了一条命,不过有时候活着并不比死了好过,陈大一家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从兰溪芷记事起,他们就打着骂着逼她干活,稍微有点不顺他们的意就会换来一阵毒打。
每次挨完打,兰溪芷都会偷偷去找妈妈,隔着铁门跟兰茴哭诉,在兰溪芷的世界里,只有妈妈不会打自己,只有妈妈能让自己感到亲切。
兰茴看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女儿,她的心也如刀割一般无比痛苦,可是她说不了话,她只能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陪女儿流泪,哭她们不幸的遭遇。
渐渐的,兰溪芷发现哭闹没有用,妈妈也帮不了自己,甚至妈妈还会因为自己“不听话”而被爸爸毒打。
后来,她不再哭泣,越来越沉默,每天像个木偶一样重复地干着家里的活计,偶尔会避开其他人偷偷给妈妈送些吃的。
因为经常吃不饱,兰溪芷总是跑到山上找吃的,酸得不行的野果、溪中的小鱼、洞穴中的老鼠……山上能找到的,能吃的,她都吃过。
兰茴生下女儿后还没疯,她还撕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咬破手指,沾血为自己女儿取了名字——兰溪芷。
兰溪芷一岁时,陈大见兰茴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以为兰茴不能生养了,找了村里的大夫看诊,大夫给出的结论是,兰茴只是体虚,调养一番不影响生育。
陈大心里咯噔一下,既然问题没有出在兰茴身上,那就出在自己儿子身上了,他的面色沉了又沉,陈家绝不能无后!
大夫走后没几天,陈大媳妇找了个借口让陈楚生去了隔壁村一趟,山路崎岖,没个四五天回不来。
儿子离开的当天夜里,陈大打开了关押兰茴的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