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幸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同。
不幸的是，尾生属于后者。
尾生的妈妈娄玉兰年岁时感情错付，遇到了渣男，那男人只想风花雪月不想承担婚姻的责任，谈恋爱时甜言蜜语，对娄玉兰千好万好，但在娄玉兰告知他有身孕想早点跟他结婚后，马上就跑没影儿了。
娄玉兰没有听从父母的劝告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她总以为只要有孩子在，孩子的父亲总有一天会回来找她，故而忍受着父母的责骂、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不顾世俗对未婚先孕的偏见，十月怀胎后生下了尾生。
早几年，娄玉兰还怀揣着一点希望，固执地等待尾生的父亲回来找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家里人为她安排的相亲。
“玉兰，那个男人不会回来了，你趁着孩子还小，早点找个愿意跟你过日子的男人嫁了吧。”娄母叹气。
“丢人现眼的东西，我跟你妈好不容易求着刘大妈为你说和的人，你竟然一个都不去见！你要气死我们是不是？”娄父着恼。
再后来，孩子一天天大了，父母见女儿依旧不愿意相亲，慢慢的也不再劝了，只是脸上的皱纹更加深了。
娄玉兰不知道，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要忍受诸多非议，要不是她年轻，即便生了孩子也算得上姿容秀美，哪怕她的父母跟媒婆说破了天，也不会有男的愿意跟她见面。
父母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娄家不止娄玉兰一个孩子，她还有个哥哥，哥哥刚结婚不久，跟她嫂子都住在家里。
尾生还小，不会说话，渴了饿了想上厕所都只会用哭声表达，且不分白天黑夜。娄玉兰能习惯自己孩子的哭闹，她的父母虽然会唠叨几句，但到底是心疼女儿，在娄玉兰喂奶、换尿布忙得焦头烂额时，他们还会搭把手帮忙。
可时间长了，娄玉兰的哥嫂忍不了了，房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孩子一哭闹，所有人都能听见，他们每天都要早起上班，晚上休息不好早上起床怨气比被人掀了棺材板的鬼都要重。
这天夜里，又是一阵婴儿的嚎哭，等娄玉兰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哄好歇下后，她的哥哥嫂子睡不着了。
“娄家明！这都过去多久了？天天半夜被那小杂种吵醒，还要不要上班了？”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
“哎呀，我也烦啊！但她是我妹妹，我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你买副耳塞戴着吧！”男人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你给我起来！今天把话说清楚，老娘辛辛苦苦上班还把你清净睡个觉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每个月孝敬你妈的钱都被偷偷拿给你那个好妹妹买奶粉了。花着我挣的钱，还要影响我消息，哪有这么个理儿？”女人大力掀开被子，把男人从被窝里提溜起来。
“那你想怎么着？”男人也头疼不已。
“怎么着？这个家有我没她，有她没我！大不了我出去租房子住。”女人嚷嚷着，声音传遍了房子的每个角落。
一直到后半夜，声音才逐渐消退。
娄玉兰当然听见了哥哥嫂子的对话，她睡不着了，孩子才两岁，正是需要大人照顾的时候，她如果搬出去住的话，每个月光是房租就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有什么工作既能养活自己和孩子，又方便照顾孩子呢？娄玉兰想了半夜，也没想出来一个好的办法，期间尾生又哭闹了两次。
第二天早上，哥嫂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连早餐都没吃，顶着黑眼圈摔门而去。
娄父娄母确实心疼自己的小女儿，但他们的心终究更偏疼儿子一点，他们老两口还指望着儿媳妇生个孙子给他们娄家传宗接代。更何况，儿媳妇要是真的搬出去了，以他们儿子的性格，肯定是要跟着一起搬出去的，他们老了，也需要有人在家照应。
娄玉兰抱着尾生出来吃早餐时，娄母开口了：“玉兰啊，孩子现在也有这么大了，你又不愿意嫁人，是时候找份工作出去上班了。”
娄父也附和道：“是啊，你也在家待这么长时间了，孩子总是哭闹，你哥哥嫂子休息不好，很影响他们工作。”
娄玉兰放下手里的筷子，无奈道：“爸，妈，孩子才两岁，我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自己出去上班吧？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一个小小的孩子该怎么办呢？”
“当初我跟你妈就劝你把孩子打掉，一了百了，你不听，现在这样怪谁呢？”娄父怒道，手一拍饭桌，饭也不打算吃，转身就回房间了。
尾生被巨大的声响吓到了，不安之下又开始哇哇大哭，娄玉兰忙轻轻拍着尾生的背，细声哄着。
看着红着眼眶哄孩子的女儿，娄母终究是于心不忍，她返回房间，跟娄父商量了一会儿，最终娄父叹息一声，说了一句：“随你吧。”
娄母出来，告知娄玉兰他们商量的结果：娄玉兰带着孩子搬出去住，工作稳定之前娄母每天去帮忙照看尾生。
“你放心，我跟你爸说好了，房租我们先给你付半年，你安心找工作。”娄母拍了拍女儿的手，又劝慰了几句。
娄玉兰闻言，知道现在这样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点头同意了父母的提议。
“妈，你帮我抱一下尾生，我去联系房屋中介。”娄玉兰将已经睡着的孩子递给了母亲。
中介按照娄玉兰的需求推荐了几处出租房屋，娄玉兰都去看了一遍，然后选择了租金不高不低的那一套。签租房合同时，娄母也去了，她预付了半年的房租。
拿到钥匙后，娄玉兰收拾好行李就带着尾生搬过去了。她哥哥知道后舒了一口气，她嫂子也不再多说什么，只不过，在知道自己的公公婆婆给小姑子付了半年房租后，她又闹了一阵。
闹得烦了，娄家明以一句“那是我爸妈自己挣的养老钱！”怼了过去，家里自此清净了。
娄玉兰并不知道她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她在一家玩具工厂找了一份工作，薪水不高，但工作的地方离出租屋近，下班也早，方便她早点回家照顾孩子。
自己的母亲年纪也大了，不哭不闹的时候，尾生虽然乖巧，但老人家的精力难免有限，娄玉兰不想让母亲太过劳累，每次下班就早早买菜回去，好让母亲早点回家休息。
又过了一年，娄玉兰的嫂子怀孕了，孕吐得厉害，身边需要人照顾，她哥哥和她父亲都有工作，且都是早出晚归的那种，照顾嫂子的重任就落在了娄母身上。
娄母要顾着未出世的孙子，就不能时常去帮娄玉兰照看尾生，孩子一个人在家总免不了磕磕碰碰，娄玉兰每次下班回家看见尾生身上这里青一块那处又破了皮，都一阵阵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