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地下鬼城
徐小歌笑得人胆寒。
他这话可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谢厌微微扬眉,他也不是什么善心菩萨，正待听师弟的直接动手，就听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地头蛇“嗷”的一嗓子就哭出来了。
他是眼泪鼻涕齐下,谢厌是当即就把鬼手剑移开了两分。
无它，嫌脏。
讹人的这位是能屈能伸，刚刚讹人的时候敢不要脸，此时求饶亦然。
而且此人哭着求饶时绝非口上叨叨什么“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九岁老猫”，而是一边卖惨一边推销自己活着的有用之处。
从熟知青蠡城各处名胜细数到详闻各名家是非,不论是来游玩的投奔的还是来寻仇的，他都自称帮得上忙。
除此之外,他还愿意上交自己半年的（讹人）收入作为买命钱。
徐小歌看谢厌的神色就知道这人洁癖又犯了,于是抬手一道担山符压在了小流氓的身上。
小流氓被压得“噗通”一声跪地,恍惚间觉得膝盖都磕碎了。
徐小歌走近两步，蹲下平视对方，
“问个问题,也是给你个机会，青蠡城可有靠谱的情报铺子。”
“我就是青蠡城最灵通的情报铺子呀大爷！！有事您只管问,但凡您能给我留条命，就是城主家床上的秘辛我也能给你……啊！！”
身上的担山符压更重了三分，此人只觉得整个身体猛地向下一沉，膝盖不仅疼的厉害,自己好似还听到了骨折的声音。
“地下鬼城！！地下鬼城有阴阳消息铺！！最灵通最可靠！……饶命——啊啊啊！！”
担山符压松了两分，让此人把话说完。
“大爷若想去地下鬼城，只需备白烛一根，线香三支，午夜子时对镜先点烛再点香，之后自有人接引,判断你是否有入市资格！若能进鬼市，那处的阴阳消息铺便是大爷想找的地方，此事青蠡城人人皆知，小的可万万不曾说谎！”
徐小歌点头，“多谢。”
站起身便和谢厌一起离开，压根没管那小流氓如何。
小流氓在身后嘶声大喊，提醒徐小歌还未解开他身上的担山符，但徐小歌并未理会。
小流氓之事之后，徐小歌也不动声色地在青蠡城探听过消息。
可青蠡城表面平和，未有波澜，无论是林元风还是萧三爷，街头巷尾的闲谈中都未有他们的名字出现。
徐小歌发现，可能确实得去所谓的地下鬼城走一趟。
说起来，这地下鬼城与徐小歌也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前世的徐小歌陨落在焚骨鬼域的人间道——焚骨鬼域有六道，人间道、天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和地狱道。
如今盛传的徐小歌陨落原因，就是徐小歌封禁谢厌之后，去焚骨鬼域与情夫偷情，惨遭情夫背叛，被无定天境的宗门联手诛灭，身死道消。
这位情夫，就是焚骨鬼域的人间道道主。
而徐小歌陨落后，他儿子谢寂花了百年坐稳魔尊之位，坐稳之后就开始对当年诛灭徐小歌的各方势力下手，搅得四洲三境不得安宁。
其中第一个被谢寂教训的，就是这位人间道道主。
此人被谢寂打得不敢在自己的道场待，只能逃离焚骨鬼域到了人间，如今他的势力寄身于中境洲与天宇洲。
中境洲与天宇洲的地下鬼城，几乎都是他的地盘，属中立势力，用于各方买卖交易，说是鬼城，其实就是个地下黑市。
这也是因为此鬼好敛财，虽贵为六道道主之一，但对金钱的追求不仅没有收敛，还越发炽烈，这也是他被打的抱头鼠窜背井离乡也不忘创立鬼市敛财的原因。
当天午夜，徐小歌在暂时栖身的客栈准备了白烛线香铜镜。
子时之时，先点白烛，再以白烛燃线香。
线香先是烟雾袅袅，并无异常。
可三秒之后，屋子里骤然阴冷，白烛烛火跳动，不过瞬间，镜子里的黄色火焰就化作了青绿色，再看时，线香不知何时从镜外到了镜中。
一片黑雾在镜中缭绕，最后慢慢化作实体，变作一个半边骷髅半边肉身的男子。
男子有皮相的那半张脸面容俊朗，先是凑近线香狠狠地吸了一口，线香飞速燃烧，不过顷刻，就只剩下了香灰。
吸完了香，男子才看向徐小歌，轻声笑道，
“便是你要去鬼市？”
声音阴柔尖细，听在耳朵里实在不怎么舒服。
徐小歌掂量着此鬼的实力，约摸是只地鬼，等同于修士筑基修为，还需享用人间供奉，实力一般。
徐小歌：“可能去？”
地鬼掩唇微笑，只有一半的薄唇开合，
“那要看阁下去做什么了？”
徐小歌未提萧家慕容家，只是从慕容钟的储物戒里翻出几个看不出身份来历的灵器，
“意外得了几件东西，想借贵地卖掉。”
“呀，这可是好东西！”地鬼隔着镜子细细打量，“不错，着实不错！！”
地鬼仍是骷髅的那只手自黑暗中取出一纸契纸——正是太岁契页。
“东西着实是好东西，甲子拍卖行的老板肯定会喜欢的！只要阁下人也是好人，今夜就可入市。”
说着，地鬼的手穿过铜镜，将契页与鬼笔递给了徐小歌。
太岁契页的约定也简单，身在鬼市之时，不得动武不得生事，一切以鬼市的规则为准。若有违背者，身化为鬼魂化为奴，需得永生永世为鬼市做事，不得分文报酬。
这张契页上密密麻麻全是签署过约定的人名。
徐小歌看了看，先写下了“温小眉”之名，可名落成之后，立刻消散无踪。
地鬼见怪不怪，依旧含笑看着徐小歌。
徐小歌想了想，这次写了“许舸”。
许舸是他用的这具躯壳的名字。
这次名字未曾消散。
地鬼又看向了在聚灵阵中静坐的谢厌，“这位非凡的少年也随阁下一起去鬼市吗？那他也得签下姓名。”
谢厌自是不去，徐小歌可不想谢厌写下大名，而后惹出轩然大波来。
更何况谢厌紫府空虚，让这女娲土捏成的分身多养养总没有坏处。
地鬼也不多说什么，笑着递给徐小歌一张修罗假面，吩咐徐小歌若不想让人识出他便可戴上。
而后自镜中对着徐小歌伸出骷髅手，彬彬有礼道，
“地下鬼城，欢迎阁下的到来——”
徐小歌握上这手，下一瞬便是天地逆转。
再下一刻，他便来到了这所谓的地下鬼城。
鬼城无昼，常年都是黑夜，街上人来人往。
地上铺着的是人肉人皮砖，踩上去软绵绵的。
招牌下点着骷髅灯，白森森的骷髅头放在盛开的牡丹烛台上，个个顶着一根红烛，红烛垂泪，染得骷髅头上留下一道道红。
“嘻嘻，阁下莫要惊慌，这都是我们道主的审美，非要咱们把所有鬼城布置成他鬼域道场的风格！与我们可无关，咱们鬼城都是做正经生意的！”
身侧的地鬼笑嘻嘻地道。
徐小歌倒是没有惊慌，顶多觉得这位人间道道主审美走向有点偏。
地鬼对着徐小歌弯腰行礼，
“阁下见谅，我今日还有许多人需要接引，便不能再陪阁下了。这盏引路魂灯会为阁下引路，对了，阁下做完生意，想四处逛逛也无妨的，只是还与鬼城做下的约定，可莫要成为在下的同僚呀～”
对方给的引路魂灯悬浮于空中，正是徐小歌刚刚见过的牡丹骷髅灯。
地鬼对着骷髅灯报出“甲子拍卖行”，骷髅的牙齿合上，发出相扣的一声轻响。
而后绕着徐小歌飞了三圈，正式开始引路。
地鬼化为黑雾消失。
徐小歌随手戴上修罗鬼面，改了路径，“去阴阳消息铺。”
骷髅的“嘴巴”缓缓张开，而后又“扣”了一下，改变路径。
事情办的很顺利。
阴阳消息铺的价格虽然贵了些，但徐小歌也不缺钱，本身知微秘境里就有温浈媚留下的金银与灵石，同时他还缴获了慕容钟的储物戒，就是阴阳消息铺的价格再贵上十倍，他也买得起。
铺子里有些消息可以现取：
譬如林元风的生死，萧三爷何时来到的青蠡城，又与谁接触过，现今可能在何方。
有些消息则需要付定金，等消息铺子的探子查过后，徐小歌再来取。
除了慕容家与萧家的事，徐小歌还在这里查了些旁的，譬如，自己前世自己的死因。
可出人意料的，阴阳铺子的小鬼居然回复，这消息需要查过才能知晓，定金奇高，且不保证能有后续——即使没有后续，定金也不退回。
那小鬼不到常人的膝盖高，浑身上下肉乎乎的，穿着大红肚兜，却是兔牙鼠眼，目露精光，一张青皮，要不是身上的鬼气过浓，简直像是肥老鼠成精。
它骑着一张以鬼火为轮的小木马玩具，咬着眼珠子做成的糖葫芦道，
“魔后徐小歌之死蹊跷得很，表面上看，是前任魔尊谢厌与徐小歌曾打上无定天境，折辱了无定天境诸多宗门，这才招致无定天境联手复仇，又恰遇我家道主见钱眼开卖了他，导致其身死道消——但这实际上嘛……”
小鬼看向徐小歌，“你为什么要买这个消息？”
徐小歌：“你们还管客人为什么买东西？”
小鬼将裹着糖的眼珠子嚼得嘎嘣嘎嘣响，
“我可以不问，不过我要劝你一句，买这消息不划算，我可以查，但不一定有结果。而且我这边得到消息，魔后徐小歌有可能已经夺舍重生了，虽说魔苍洲一直压着这事儿，可消息这种东西，就像风，风吹到的地方，就是消息可以去的地方——你查徐小歌，不怕得罪他吗？一个活的徐小歌哦～”
徐小歌：“……”
徐小歌付了定金，外加一笔封口费，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在查这消息。
小鬼拿出一张太岁契页，上书买卖双方消息，他绝不透露，示意自己是个有职业道德的鬼。
出了阴阳消息铺，徐小歌本想直接离开。
毕竟拍卖只是个幌子，他也不缺钱，不是非得走一趟。
可在街上行走不过两步，突然觉得背脊一阵寒凉。
徐小歌直觉不对，转身看向来来往往地带着修罗面具的人。
他很快锁定了一个男子，那人戴着一张红底的鬼面具。
双方对视，寂静无声，可徐小歌莫名感觉到面具下的人对他笑了一下。
徐小歌下意识放出气禁符拘人，那人却反手破开了气禁符。
可这一瞬的功夫，也足够徐小歌有下一步动作，伏火符至。
这次那人没有反抗，因为他在徐小歌眼皮子底下化作了一张黄符。
分身符。
徐小歌也用过这个，不过他现在是筑基的躯壳，用的不算高明，创造的分身不会说话也不会动。
可此人的修为明显比徐小歌要高，其分身符创造的分身不仅能动，还能破开徐小歌的气禁符。
不知怎么的，徐小歌脑海里猛然闪烁过一个人名。
……不能就此放过。
他以分身符上的气息为线索，放出搜神符——
搜神符很快就找到了方向，徐小歌追上搜神符，一路到了鬼市最大的一所建筑外。
那是，甲子拍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