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清醒
看看都过四点了，沈过和车子等也上了车回去了。
车子看见程瑛不声不响的，就说道:“程瑛姑娘，你也别看不过去，全挂能赔给三万五，在我干的三个月里，我听说的已经是最多的一次了。”
曹雪抢道：“人命关天，怎么可以这样草草了结，从塌方到抱着骨灰盒离开，就那么两小时。”说着摸着照相机恨恨的接道，“沈过，这回跟你没完，要是带着照相机，我让他们过不了明天晚上。”听的沈过默默的没有回答。
车子道：“这是小煤窑的规矩，乌子的老婆也知道，要不怎么也妥协了呢？”
“什么破规矩，现在是讲法律的时代。”车子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上小煤窑挖煤，那都是没有活路的人才干的。他们也知道事故多，不要说他们隔三差五的经历这样的事情，起码十天半月就看到一次。”
“难道他们连尸体都不让带下山？”曹雪还不解气道。
车子道：“赔钱带骨灰，要尸体不赔钱，这是规矩，谁都不想惹上政府部门。就算报案，那小老板一跑，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着大家都沉默了起来。
回到了市里，大家都没心情买菜做饭，都说在外面吃。
让车子也一起去，车子说晚上还有事情干，要赶紧准备，一个人先走了。
沈过等回去准备叫上丁校长一起去，也顺便洗下澡。
刚进家门就闻到一阵阵的香，原来丁校长在烧菜。
看见四人黑不溜秋的进来，呵呵笑道：“你们等等。”说着把曹雪的照相机拿了过来道：“你们站一起。”
沈过等也不知道丁校长干什么，很自然的站了一起，丁校长很快就摁下了快门。
曹雪道：“丁校长干嘛给我们照相？”
丁校长道：“等相片洗出来你们就知道了。”说着转过去偷偷的笑着。
曹雪一屁股的坐了下来道：“累死我了。”
丁校长道：“赶紧洗澡吧，马上就要开饭了。”
曹雪马上站了起来道：“我先洗。”
不过杨小聪跑的比兔子还快，衣服也没拿就跑进洗澡间了，恨的草雪牙痒痒道：“杨小聪，看你光屁股出来的时候我给你照相。”
杨小聪一听有点害怕道：“我一下就好，真的。”
很快杨小聪就出来了，光着身子，不过把毛巾围在腰上，一下子就跑房间去了。
曹雪恨恨道：“杨小聪我已经拍了。”
“你骗人。”杨小聪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大家好不容易沉重的心情，轻松了一下。
等大家都洗好了，丁校长的饭菜也好了，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是很丰盛。
大家因为都很饿，刚开始吃的津津有味，不过很快都沉闷了下来。
丁校长一看道：“怎么了，是我的菜烧的不好吃。”
大家都摇了摇头，丁校长不好意思的道：“咳你们从大城市来，吃惯了好吃的，这山城里的菜吃不惯也难免，再说我一个糟老头也确实招待不起好饭好菜。”
程瑛和大家忙摇头道：“丁校长是这样的……”
于是把今天一道梁的事情说了一遍。
丁校长听了一叹道：“其实啊，我今天本来想和你们一起去的，可是一想到一道梁我就不敢去了。你们知道吗，那地方我去了三次，碰到了两次塌方，死了三个人，我实在没心情去那地方了。”
几人听了更加沉默了。丁校长接道：“你们看见真主任了吧，就是那个糟老头医生。”
曹雪马上来了精神道：“丁校长那真主人是谁，怎么大家都称他真主任？”
丁校长道：“有一回啊，一道梁下来一个重伤的人，去了市医院。市医院当然尽力抢救，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病人交钱。可是那位病人是个掏煤工，没有医疗保险，自己也没钱，他的小老板又跑了，实在拿不出，几个送的人把口袋翻空了，也就凑了不到三百块。”
说到这里丁校长擦了下眼睛，虽然没有擦出眼泪，但是两眼明显的湿润了。然后继续道：“那天正好是真主任值班，那天的手术主刀也是他。真主任看着几个掏煤工都跪在了他的面前，那受伤的妻子带着三孩子也赶来了，带着孩子使劲的给真主任叩头，怎么也拉不起来。真主任狠了狠心，不听同事劝告自己签字承担了。”
丁校长说到这里带着无比的崇敬，程瑛脸上很复杂问道：“那后来呢？”
丁校长道：“人是救回来了，康复的也很快，基本没有什么后遗症。可是就是没钱付医药费，真主任是天天被院长责骂，还下了最后通缉令。真主任也实在没办法，就递了辞职信。”
曹雪问道：“那真主任怎么会在一道梁？”
丁校长又带着敬仰的口气道：“辞职后真主任也没闲下来，去了一道梁了解那的情况，在上面呆了一个月后。真主任找了当地管理的和小老板们商量，每个月小老板们给每个人教五十元钱，然后他们的小伤小痛真主任都包了，自己就住山上。反正家里也没人，就一个女儿，嫁在了大城市。”
管理的和小老板们一听都愿意的不得了，他们都知道真主任救死扶伤的事情。
相信真主任都是为了他们好，还有真主任的本事那是很有名的，就这样真主任就留在了山上，和我一样已经五年了。”说着把大家的心都说的暖和和的，毕竟世上好人多。
夜已经很深了，程瑛看了看大家的房间，都传来了睡觉的呼吸声。换上了侠客装。
向被月光照的一片白的山上闪去，也许这山只能在月光下才白茫茫一片，程瑛比白天还看的清楚。
没多久以侠客使者出现的程瑛已经站在一道梁上了，程瑛很快的找到了白天那个塌方的煤窑，也找到了全挂，说找到不如说看到的，因为全挂正坐在塌方的煤窑旁边喝酒，一个人，也没有菜，眼睛不时的看一眼塌方的煤窑。
这时候他的身体都不由的抽搐了一下。
侠客使者站到了面前，身影被月光照到了全挂的面前。
全挂没有抬头，醉嘘嘘的道：“你是讨债来的。”
侠客使者没有表情，冷冷的道：“你也知道，这么一条生命就这么的没了。”
全挂一听女人的声音一抬头看了下，奇怪的道：“你是谁？”
侠客使者还是冷冷道：“不是和你说了吗？”
全挂身体退缩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无所谓的道：“不管你是谁，你来吧，反正我现在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了。”
侠客使者道：“哦你说说。”
全挂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似的大声道：“你们只知道乌子死的可怜，难道我就不同情他吗，他是我手下最能干的工人，什么苦都肯吃。他死了，我把什么都赔给他了，所有的。我下洞掏煤掏了二十年。五年前和两个一起掏煤的拿出了全部的积蓄，三万块钱，开了这个洞。我们干了四年，虽然什么钱也没多出来，但是家里孩子和老婆父母终于日子不那么拮据了。去年一起干的那人有事情，把煤窑转给了我，我借遍了亲戚朋友，还有乡亲们，才把三万块凑起。到今天早上拿到了卖煤的钱，刚好三万五千块钱，我想先把欠的钱先还一部分，可是老天不长眼。”说着鼻涕泪下的。
侠客使者道了声道：“接着说。”
全挂擦了把眼泪道：“乌子去了，是我最不愿意的。他们的孩子天天叫我干爸，本来我想给三万的，留五千，我还能重新把洞挖开，可是我也实在没法向乌子的老婆孩子交代，就心一软都给了。现在我再也无能为力了，等喝完了这瓶酒，我本来就想去一道梁顶跳下去的，现在你来为乌子向我掏命，我终于能把乌子的债还了，等到了地府也少还点。”说着使劲的喝酒，什么也不在乎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多了很多的人，看他们的表情，不知道是同情全挂还是憎恨全挂，反正都带着无奈。
真主任来到侠客使者旁边道：“侠客使者。”
侠客使者听的一呆道：“你知道我？”
真主任点头道：“我看过随心所欲杂志。”然后又道，“全挂这次是真的尽了心了。要是全挂留下伍千块钱，评他的吃苦能干肯定还能把洞挖开，可是他现在也走进了绝路。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不是不帮忙，是大家自己的活都停不下来，一停下来，谁家都接不开锅。”
侠客使者听着真主任的话，脸上也不再是冷冷的了道：“你真主任的话我相信。”
看了看全挂，突然一道身影上去一掌扇了过去，把全挂扇的滚了几圈。
旁边的人一阵骚动，真主任马上按着大家，让大家都不要动。
侠客使者道：“乌子的债你现在还了”
全挂躺在地上，任嘴角的血流下，一动也没有动。
侠客使者对真主任指着塌方的煤窑道：“要是洞口能重新打开，全挂真的能重新开始吗？”
真主任很肯定的道：“可以。”
侠客使者又看向了旁边的人，大家也是这样的表情。
程瑛身体里马上出现了一道道的身影，把塌方下来的石块一块块的搬了出口。
没多久当一道身影把一块最大的石块搬出来时，洞口已经清理出来了。
在清理的时候，全挂也站了起来，不相信的揉了揉眼镜。
这时候马上亲自进了洞，出来的时候，一脸的希望，对着侠客使者跪了下来不停的磕头。
侠客使者在后面的大石头上留下来赏善罚恶四个字，又马上把他摸去了。
心想这里没有善恶，有的都是无奈。
这时候全挂额头上都磕出血来了，不过没有人去劝，在他们看来这是应该的，有如再生父母。
侠客使者看着全挂道：“不用磕了，别忘了乌子还有孤儿寡母在就行了。”说完一闪，一道翠绿的身影向山下而去。
而全挂就这样不停的磕头，整整磕了一夜……
而在黎明到来的时候，昨天那黑黑的人背起了包也下山了，手里抓着两块玩具，那是侠客使者又悄悄的回来了一次送的，说是杨小聪见叔叔把神奇的石头给了小哥哥，小姐姐，那叔叔家的小孩子就没有了，所以要送给他们。
黑黑的人拿着，眼睛对着上面的小孔看了一夜，那小孔里有太多好看的画，反正什么也有。看着看着就想家人了，不想他们也成为孤儿寡母。毅然决然的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