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交心
夜幕的星空美轮美奂,下弦月高悬,众星环绕,衬其光辉。
长锦用手机对着拍了几张照片,坐在书桌前开始一点点修图调光,最后才满意的将照片发给昵称为“定格你的美”的人。
后者很快发过来几分相框的样图,他选了一个碎星点缀的紫色,对方回以一个可爱的猫猫头。
这是一家摄像馆,傅长锦算是那的长期顾客,隔几天就会发过一张照片要求装裱起来。虽然他每次挑剔又麻烦,但胜在给钱大方。双方对这桩生意都很满意,于是就持续了五年。
他来的这些日子,为了不被人察觉异样,依旧拍摄着景色,但现在自己也逐渐喜欢上了用照片来定格记忆。
房门被敲响,长锦打开门,是做饭的陈姨。
“少爷,这是新鲜的橙汁,对眼睛好。”他接过道了声谢,见托盘里还放着另一杯,问道:“路衍回来了?”
“还没,这孩子平时都按时回来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太已经出去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陈姨面上多了几分担忧,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道了歉便匆匆离开。
长锦站在二楼的走廊,家里的佣人都做着各自的事情,他抿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橙色液体,有些酸,不过还能接受。
客厅的钟表指针指向即将八点。
平时六点下课,走路的话,到家花费将近半小时的时间。学校有安排晚课,但并不是强制性的,路衍属于不去晚课的那类型,因为他已经掌握了那些知识,还不如回家自己复习。
按照剧情的话,这阶段应该没有什么晚会或者朋友之类的要让他晚不归家,那么……
长锦匆匆回房拿起手机,在群里问话:你们在哪?
[血色黎明]吃饭呢,简哥请客。
附上一张美味吃食的照片,看起来是在吃烧烤。
[沉默的雨夜]阿锦,你要来吗?放学遇到了阿六他们,就一起聚餐了。大家都很想你,么么哒。
附上一张众人在长形方桌前的大合照,看起来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长锦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直接问:你们放学看到路衍了吗,他现在还没回来。
这话说的像他多关注路衍似的,长锦解释的补了一句:我爸回家了,正问他。
[成为樱木花道的男人]傅哥,伯父应该在参加聚会,不在家……ovo
……
谎话被拆穿,有那么一点尴尬。
长锦自暴自弃的抓着头发,道:别废话,看没看到路衍?
[沉默的雨夜]放学的时候看到一次,应该快回去了,这么关心他干嘛。
[沉默的雨夜]阿六邀请我们去ktv,我们先去玩了,明早见~
啧,他这样逃避似的转移话题,长锦怀疑他们可能是把路衍打了。
为了维持人设,他自然不可能主动去找,但是也不知道简子晋他们下手多重,叫上了阿六,怎么也不会是小伤。
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听到门口咔哒一声,有人在说话,迅速将橙汁一饮而尽,装作不经意的下楼放杯子,和正要上楼的路衍撞个正着。
男孩比他矮上半个头,并未看他,默默移到一边。校服脱了抱在手里,似是遮掩什么。他从楼上居高临下的往下看,隐约能看见白色衣领下的青紫伤痕。
擦肩而过时,他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药膏味,还有若有如无的血腥气。
长锦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他将杯子放到厨房的水槽里,眼睛迅速将四周浏览一圈,不经意的问:“陈姨,还有吃的吗?我有点饿。”
“诶,少爷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长锦思索片刻道:“牛奶布丁,还有米酒蒸糕。”
陈姨笑道:“少爷是馋嘴了吧,平日里不见你吃这个。”
“嗯。”长锦依旧木着脸,这些当然不是他爱吃的,不过在剧情里提到,路衍以前在小城市的时候就很馋这个,只不过从来不说,也只是看看。小小的年纪,懂事的不得了。
想到这,他的语气柔和不少,“多做点,待会儿可能有朋友要来。”
他说完就回身上楼,在房间里翻翻找找,扒拉出一个医药箱。里面装着的大部分都是跌打化瘀的药酒和喷雾,医用的纱布胶带棉球还未开封,长锦一股脑全拿出来,想着怎么把这些东西给路衍。
好歹也是因为他受伤的。
简子晋他们根本没理由去针对路衍,只可能是为他出头。
哎,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之前还觉得原主对他们好不值得,还有点替原主不平,现在知道别人都是真心的,不过这好过头也让人头疼。
路衍的伤应该是处理过了,不过离这最近的医院是市医院,人来人往挂号就要好久,估计并不是去医院弄的。
原剧情里傅长锦的欺负也只是仅限于拳打脚踢,更多是瘀伤,这次变动剧情,不知道会对以后造成什么影响。
明明自己都在改变剧情,但是变得更糟了。
他不想出房门,直接给楼下打了座机,恹恹道:“我朋友有事不来了,不吃了,做多的陈姨你们吃吧。”
“啊。”接了电话的管家倒是不在意长锦的语气如何,和陈姨转达了少爷的意思。
只不过看着炉子旁正在冷却的牛奶和火上的蒸笼,说道:“做好以后送一份到楼上吧,我看路少爷今晚发生什么事,脸色不太好。”
“那孩子平时也不喜欢和别人交流,你说这家里的孩子怎么都不活泼呢。”陈姨一脸惋惜地熬着米酒,她没有孩子,把自己的母爱都倾注在家里的孩子身上了,自然是希望他们能露出笑脸。
“大少爷小时候倒是可爱粘人,那件事对他影响太大了。”管家看向二楼,摇摇头。
“哎,有时候真觉得,赚这么多钱还不如多陪陪孩子呢,少爷和老爷都不亲近。”
“那不是我们能管的。”管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去看看白夫人回来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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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锦在屋里待了许久,他闭上眼,能听到陈姨上楼的脚步声,有些沉重,还有些缓慢,脚步声渐远,换成了清脆的敲门声,不久后脚步声又响起,这次的步伐比来时轻快,看来是成功了。
他点开列表里红狐狸头像的人,在对话框中输入:见一面吧,现在有时间吗?
我在老地方等你。
对面很快回以一个“好”字。
下过雨的夜晚还是有些凉,长锦从衣柜里找了一件灰白色的套头衫,拿着手机出门了。
见面的地方是在这片住宅区的公园,长锦提前到那,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这个地方还是当初魏母选的,她喜欢热闹,喜欢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傅深拗不过她,选了这处处于闹市中的静处,一住就是二十年。
魏母喜欢花,傅深就让人在院子里种满各式花草。她想要一个童话书里公主都有的巨树,下面垂挂复古的秋千,夏天时遮阳,冬日时避雪,傅深就让人四处去寻找附和的巨树,最后为她打造了一座梦幻般的后花园。
平日里她最喜欢坐在阳台上弹钢琴,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指尖的音符流淌,泻出世间最动人的乐曲。年幼的傅长锦就站在母亲身边,拉着小提琴为母亲伴奏。草木摇动,似是惊扰了满园花开。
傅深总是忙于工作,不曾多陪伴于妻儿身侧,当那样鲜活而美好的人香消玉殒时,一切悲剧就此开始。
简子晋来时,看到的就是长锦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眼里带着淡淡的悲伤。
“阿锦。”他重新带上笑,坐到长锦旁边的秋千上,用力一蹬,将自己推出很远。
一静一动的身影被月光拉长,待简子晋的秋千缓缓停下时,长锦冷不丁开口:“是你带头的吧。”
没有指名道姓,但双方心知肚明。
“是啊。”简子晋承认的很痛快。
“以后别做这种事了。”长锦看了他一眼,“不想笑就别笑。”
“你不喜欢?”
“是。”
“你指哪件事?”
“全部。”
简子晋脸上的笑这才全部隐没,他沉着脸时,多了几分阴郁。
他轻声问:“为什么?”
“你没必要因为我去和他对上,以后我不会再针对他,你也收手吧。”
“阿锦。”少年脸上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他认真的说,“他会抢走你的东西。”
长锦笑起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知道你为我好,但是真的不用担心我。”
“家产,公司什么的,我一点也不在乎,那也不会是我的东西。”
他没有提自己决定成年后和傅深断绝关系的事,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着事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自己是在一个普通家庭,父母恩爱,赚的钱够用就好,每天放学以后在门口会有人等你,或者我等他们也行,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他们这种家庭,物质生活什么都不缺,但是亲情淡薄,一家团圆的生活,是种异想天开的奢望。
“那以后呢?”简子晋比他看得远,也更加客观。
人不能一辈子活在梦里,要在这个社会活着,金钱才是最重要的。
“路衍有本事就把公司拿走,大不了最后净身出户。我手里还有我妈留给我的遗产,一生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
“净身出户不是这么用的。”
长锦伸出手指刮着脸:“……在意这种细节干嘛,你懂我意思吧。”
“你自己的事自己都不上心,我替你操那份心干嘛。”简子晋不高兴的转过脸去。
长锦知道他心里已经被说服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帮他推秋千。
简子晋止住他的动作,仰头看着他,肯定的说:“阿锦,你变了不少。”
长锦并未回避他的视线,四目相对:“人哪有不变的呢。”
简子晋突然笑出声。
……
“反正无论怎样你我都是兄弟,有事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不说的话我就不问,但我自己会去查的。”
长锦看着他轻快的背影,忍不住出声叫住他。
“阿晋。”被叫到的人停步歪头。
“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知道了,你说话文绉绉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简子晋说着,还夸张的做出一个搓手臂的动作。
身后的人眉眼弯弯,冲他招手:“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