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第170章
等乔长生从宫中回来,天已经不早了,姚婷和雨遥早将事情报与了霍淼。
一见乔长生进来,霍淼朝房中的其他人道:“你们都出去吧。”
屋中人退出去,房门关上,乔长生褪去外衫,在炉边去了寒气,免得冲撞了霍淼,这才走到软塌边。
霍淼见他过来也不起身,只朝他伸出了双手:“抱抱。”
乔长生弯腰将她抱起,嘴角微弯,殿下这是在撒娇吗?
只是转瞬他便笑不出来了,他看见霍淼将脸埋进了他怀里。
这其实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只要有心,是会从一个人细小的动作或是感觉中察觉出不对的。
他的淼淼是骄傲的小凤凰,从前不是没有过要抱要背或是其他什么,但她的神态语气中总是会带着些理所当然。
并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而是恰到好处的骄傲。
就像是一只小猫,轻轻在人手边蹭了蹭脑袋,然后骄傲的扬起小脑袋说:我这么好,你还不快抱着哄着我?
这种天生的骄傲并不惹人反感,反而让人心痒,很想顺从她,碰触她,满足她。
但刚刚那句‘抱抱’中,这种骄傲没有了。
将脸藏起来是种逃避的动作,只有累了、烦了或是想隐藏什么时才会更常出现。
乔长生清楚的感觉到,她在不安,可今早还不是这般的。
是因为那封信吗?
觉得他在外遇到的人多了,有可能喜欢上别人,所以她在试图以放下骄傲改变自己来挽留他……说挽留不准确,毕竟他并没有要离开,但这其中的意义却是差不多的。
这个察觉并没有让乔长生感到高兴,反而让他心疼,心中酸涩,她的淼淼不该是这般的。
他差不多猜到了她变化的根源,因为她腹中的孩子,或者说,因为她在害怕。
虽然她总是不承认,也或者是她自己大概都没有察觉,但他却能确定。且随着孩子的长大,她的这份害怕也在随之增长。
自从被诊出有孕之后,除了那次因公事进宫,其余时候她再没出过府门,虽说过往她也不怎么出门,但逢年过节街上热闹时也时常会拉他上街游玩,现在却说什么也不出去,就是他说陪她出门转转她也总是以累为由推说不去。
先前孩子月份小时她无聊时还会在府中转转,近来月份大了他不在时她干脆连院门都不出了。
真的太小心了,小心的已经过分了。
还有其他一些细小的地方,都在告诉他她在害怕,所以她不敢让自己出一点意外。
知道若是他喜欢上别人,那得知此事的她很可能会因受刺激而有危险,为了杜绝那种情况的发生,她便以眼下这般方法获取他的喜欢。
这些其实是很细微的变化,或许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不然先前她也不会做让姚婷一定要当着他的面砸碎玉扣这种相冲突的事了。
砸玉扣是她的本性表现,而现在的举动,则反应的是她自己都没发觉的不安。
乔长生将霍淼轻轻放在床上,抱住她,握住她的手晃了晃,吸引霍淼的注意力。
他知道问了她也不会承认,他再怎么保证不会喜欢别人也没有意义,能证明一生只爱一人的方法,唯有这一生过完之后,两人天长地久的陪伴,其余皆是空,因为在没移情别恋之前,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情种,能一直一心一意的爱一个人。
更何况现在的症结不在这里,母后的过世蒙上的阴影,他嘴上说的再好听其实也不会有实际作用,如今唯有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陪着她,让她开心些,不一个人不自觉的胡思乱想。
霍淼稳住手不给他晃,抬头道:“做什么?”
乔长生见她看过来,笑了笑,道:“今日我向父皇请辞,父皇没同意,不过准了我几个月的假,往后我就在家中陪你,哪儿也不去了。”
其实先前察觉到霍淼心有不安之后他便有请段时间假的打算,只是没有个正当理由。
妻子有孕所以要回家照顾这当然不能算是正当理由,毕竟他们这种人家,家里侍女侍从多得是,怎么还非得要夫君来照顾了?理由根本不充分。
再者也不能两人一起赋闲在家,总要有个人挣钱,公主府是有些家底,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将来孩子出生花销会更大,需要钱,现在能多拿一天的俸禄是一天。
因此请假的事便一直拖延至今。
今日的事一出,让乔长生后怕不已,霍淼碍了人眼,背后想置她于死地之人简直不择手段。
今日不论是霍淼在外被撞翻马车,还是在酒楼撞见他与别的女子牵扯不清引得情绪波动,皆有可能致使她早产,到时其他不说,只要在心中想到自己母后便是这般过世,心理上生出恐惧退却,那死亡的危险会随之无限增大。
有这一次便会有下一次,背地里的算计防不胜防,乔长生实在是不放心再让霍淼自己在家中,他不在,要是再有人利用他来算计她怎么办?
正好这次是事也是一个好借口,于是乔长生进宫请辞,当然他也不是真的要辞官,禁军这股势力将来对殿下有用,他好不容易有的现在的势力,说放弃就放弃怎么可能?
乔长生自是知道霍瑾不可能真准他辞官才这般做。
于公,乔长生没有背景,家里也没人,怎么提拔也没有外戚干政的隐患,他自己有这个本事,能扶持的起来,便是只论择贤用人,霍瑾也一准会提拔他。
于私,霍瑾一直希望自己女儿的驸马将来能庇护她,虽然现在看起来自己女儿很有做权臣的本事,不需驸马庇护,但女婿位高些还是能照应她的,也不是坏事。
这于公于私霍瑾都不可能放乔长生辞官在家,但乔长生跟霍淼学的会卖惨,区别是霍淼多数时候是靠假装,乔长生则是真情实感。
将今日的事诉说了一遍,再添点先前霍淼差点遭遇的暗算,乔长生满是惧怕的请求霍瑾准他回家陪伴霍淼,免得她再遭人算计。
霍瑾不想乔长生辞官,但也担心女儿,又感念女婿对女儿的一番爱护心意,最后当然是给乔长生几个月的假,等孩子出生后再回去任职。
这些不必乔长生说霍淼便能想到,她想了想,点头:“也好,那案子正好丢出去,看他们怎么判吧。”案子的事乔长生先前便当闲话和她说过。
乔长生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便只将口供等私下交给了父皇,来之前我也已经安排好了人去成王府盯着,到时便都知道了。”
他只私下交了查到的一些证据,这是公案,外面好些眼睛盯着呢,没写成折子走流程公示出去便不叫完事儿,他这一走此事便得转交他人接着办。
今日的事他后来越想越觉不对,成王要是只以霍月芸做人情送他而救他那犯了事的儿子,那他引诱他的淼淼前去做什么?不论是她路上出了事,还是‘捉奸’捉了现行,对成王都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除非成王是被人利用了,压根不知道信件一事,或者,便是有人收买了他,承诺事后为其儿子翻案。
这种事翻案并不难,成王好歹是个亲王,家里就是再不济,买人改口供的银钱还是拿得出来的,只要有人愿意出面去给他办这个事,到时推个替死鬼出来担下杀人的名头,或是干脆说是死者自己踩了什么摔倒的,都不是难事。
要是后者,如今他甩手不干了,那正好给人腾出做手脚的地方,且看之后谁接手案子,怎么做吧。
要是前者……既然有人要利用成王,那送女子给他八成也是受人撺掇,事情没成还惹了一身腥,成王定是要找人理论,派人去盯着看看成王都与谁来往也就是了。
当然也不排除姚婷等人路上出事真的只是意外,成王写信给他的淼淼去‘捉奸’只是为让他做不成这驸马,进而被免去职务,以此报复他先前不接受他们家的威逼利诱一事。
不过最后这种要说起来实在太凑巧了,可能性不大。
霍淼看他明白,也懒得再管,便道:“嗯,你自己看着办吧。”
见霍淼对被人算计这事没什么兴趣,乔长生也不再多说,转而道:“想是父皇那边接下来会查问今日之事,后面搞小动作之人暂时应不敢出手,淼淼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们出去走走,我陪着你,不会有事的。”
霍淼太久没出去了,整日闷在府中不好,乔长生想趁这个时候带她出去转转,放放风,放松放松心情,玩的高兴了自然不会想起来害怕了。
霍淼摇头:“累,不想去。”
乔长生还想再说什么,霍淼先看向他道:“少扯其他,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交代的吗?”
乔长生被这一问,不由目露茫然,交代什么?霍月芸的事?可姚婷小姐她们不是应该已经禀报了吗?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霍淼见此抬手捏住他的脸颊肉,不满道:“你这般身手没你的同意别人可进不了你的身,所以你腰带上的玉扣,它是怎么到别人手里的?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那玉扣不单是装饰,还是腰带的系扣之一,就是普通的近身都不能将其取走,只能在解下腰带时。
而且作为系扣,那玉扣自是缝死在腰带上,不是那么容易自己脱落的,可别告诉她那玉扣是不小心掉的。
乔长生先前一直想着这次是谁在害霍淼,他该怎么做,一时还真忽略了玉扣的事,霍淼一提他这才记起来。
不过这个事也不难回忆,乔长生稍微一想便想到了一个可能:“大概是前日我自己扯坏了腰带,玉扣因此掉了。”
他将前天救了霍月芸的经过和霍淼说了,末了又道:“霍小姐掉下亭子时我搭救慢了一步,眼见伸手够不到了,再说我也不好抓人家姑娘的手。
当时情急,手边没有趁手的东西,我也来不及多想,便顺手扯下腰带甩出去缠到霍小姐手臂上将她扯了上来,大概是那个时候扯断了线,玉扣便掉了。
我当时见腰带被扯坏了便收了起来,没再用,当时着急走,我也没检查是不是少了什么,更没想会被人捡去利用。”
其实那腰带最大的用处是作为装饰,没了它除了腰部显得有些空,不是那么好看,其他影响倒也不大。
霍淼想了想,接受了他的说辞,收回捏着他脸的手道:“信你这次。”
乔长生抱住霍淼,道:“别担心呀,我不给别人碰的。”
霍淼微扬起头,对他的话甚是满意:“你自己有这个自觉就好。”
乔长生看着霍淼,不由抿唇笑了,凑过去在她唇角亲了亲,对的,就是这个神情,这才是他骄傲的小凤凰该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