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路非衍
此事以后，众人回到林家小院，林佳人突然腿软瘫倒在地，宋有才扶她起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林一无扑到两人怀里，这一刻说不上什么心情，计谋到这，苦了这对爱女心切的夫妻。
“爹娘，我回来了。”
温凡舒了口气，“你不在的这几日，两人寝食难安，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好在事情还算顺利。”
待他们渐渐平息，林一无从他们怀里探出脑袋，眼眸亮似星辰，“为了庆祝，要不我们晚上出去搓一顿？”
鼻子被轻轻刮了下，“你这孩子，真拿你没办法。”
大伙相视一笑，像是约定俗成般，永远相信，永远爱着她。
“听你的。”
地点选在顾客酒家的酒楼醉春楼，顾玫一听说林佳人要带林一无来这吃饭，连忙招呼人安排包厢还亲自迎接。
“上午的事我也听说了，为了庆祝你们化险为夷，这次我请客，快请进！”顾玫穿着一身深紫色琦裙，红唇张扬明艳，她牵着顾客酒的手引他们去包厢。
林佳人觉得不好意思，几番拒绝，奈何顾玫态度强硬，几番回合下来也败下阵来，跟着去了包厢。
三个孩子坐在一团吃吃喝喝，另一边就略显严肃，不知道顾玫说了些什么，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
“……客酒这孩子我平时管教少，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他是个乐观开朗的孩子，直到昨天，我看到他一个人缩在角落抱着个烂了的酒壶哭得撕心裂肺泪流不止，我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我有多失败。”
“听说那个酒壶是朵朵在他生日那天送他的。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朵朵，我本是希望长子顾玄能嫁给她做正室，但我没想到……”她掩面叹息。
想让自家儿子做正室的温凡沉默了。
内定温萧萧为正室的林佳人也沉默了。
不知道自己成了抢手货的林一无还在和顾客酒划拳喝酒，而她旁边的温萧萧却是脸色大变，桌子下不安地扣弄着手指。
“出血了。”
林一无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果酒虽然度数低但多喝还是有几分醉，她脸蛋酡红酡红，像天上霞，醉了一个夏。
“我无碍。”温萧萧移开视线，将手藏进衣袖里。
林佳人打破沉默，说：“感情的事还是由孩子自己决定吧，孩子现在都还小呢。”
顾玫突然笑了，“我就是怕我们家的抢不过别人才趁早下手的，哎呦，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她举起酒杯，”来，喝！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喝酒却是难得。”
到最后，两人都酩酊大醉被自家夫君搀扶着出了酒楼，顾玫倚在大门口朝他们远去的地方挥手，“有空常来！”
直到几人的身影几乎看不见了，她直起身子眼底清明一片，她唇角微扬，对着身后人开口：“这般煞费苦心，都不像你。”
回家的路并不长，六个人，三道影子。
林一无在温萧萧的背上酣睡，一呼一吸间果酒的清香尽数喷洒在他的耳郭，心口跟着身体在颤抖，不知不觉已经落后了好多好多。
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怎敢奢求。
这几日颇为热闹，听说县长死了，死相惨不忍睹，新县长立马上任，竟也要了那百花楼头牌。
这不，大街上就看见他那步辇招摇过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省状元呢，原来是死了丈夫。
林一无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本来当小孩就无聊，所以哪人多她往哪跑。
“要不打个赌，我猜这新县长明日必死。”隔壁桌有人拿了几块银子砸桌上。
有人不服，“原县长可是结婚当晚死的，新县长要了他之后都过去两天了还没死，这说明什么？”
“什么？”
林一无也竖起耳朵。
“说明……他俩看对眼了呗，听府上下人说他们整日没出过房门，水却整桶整桶地换，可想而知这激烈程度……”
“噗！”林一无没刹住喷了温萧萧一脸，低头猛咳。
他们似乎也注意到后面有小孩，尴尬了一瞬，对同伴说：“嘘，小声点，别带坏了人家。”
温萧萧有些紧张，坐到她旁边轻拍着她起伏剧烈的背，“朵朵，你还好吗？”
桌底下林一无的脸憋得通红，想笑但喉咙痒，只得一下哈哈哈，一下咳咳咳，像二重奏，路过的人还以为她疯了。
林一无对路非衍的印象还停留在一身笔挺西装，一丝不苟的大背头以及让你觉得自己不配出生在这个世界的冷漠脸。
她到死前都在给他赶方案，心里已经不知道骂了他几百遍了，当时想象过他被人压在身下狠狠欺负的模样，但没想到变成了现实。
心里一阵舒爽，像喝了一整瓶清扬。
“我没事。”林一无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她抬起头，就看见满脸水渍狼狈凌乱的温萧萧。
“抱歉，你快用手帕擦一下脸吧。”
“脸？”指尖的湿濡让他回过神来，他瞳孔猛缩身体发着颤有些不知所措，“……手帕被娘拿去洗了。”
林一无扫了眼桌子，也不摆包纸，她叹了口气用自己的袖子点点擦拭着他脸上的水渍，却发现这人的眼眸越来越亮，她别过脸坐正。
“……仅此一次昂。”
“好。”他笑。
本以为以后和路非衍会再无交集，这一世发现他过得不好也算圆了上一世的梦，却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救命，好黑，呜呜……”
县里总有一些小屁孩爱找林一无的茬，林一无因为实在无聊就从原来的抵制变成了纵容。
这次她被骗到了一座荒废的寺庙锁了起来，寺庙无窗，关上门后漆黑一片，知道那些人还在外面站着，她配合地大声哭喊。
“嗯唔……好怕……快放我出去……”
脸上却是淡定自若，背倚着门，双手抱胸，要是有兜她早插了。
他们不过就是看不惯她太拽抢了风头，一示弱就会放她出来的，陪他们走了这么一趟就当郊游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那群小屁孩的脸，是一张摄人心魂的容颜。
看到林一无，对方也有些诧异，却见她一把抱住了他的腿痛哭流涕，“大哥哥，我害怕……好黑…有鬼……”
路非衍蹙眉将她拉远，“别碰我。”
呕吼，现在连碰都碰不得了？
林一无梅开二度，却被他一把拎起。
寺庙因为门开变得明亮，他将她放在唯一一个有些破烂的蒲团上，自己朝着上面叫不出名字的佛像拜了拜。
台案上的点心被他换了新的，林一无乖巧地坐在原地看着他的动作。抑郁，冷漠，孤独，前世今生，两个影子奇迹般地重合了。
原来人真的会重蹈覆辙，那么这一世困住你的又是什么？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就走，华丽的裙摆拖着满身愁，抬脚就要迈出门，后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撕碎黑暗让光照了进来。
“拜佛不会让你如意，但拜我可以。”
现在想想都觉得荒唐无理的话，却真有人在黯淡荒芜的岁月里记了半辈子。
出了寺庙已经不见了那群小屁孩的踪迹，估计已经回家了，林一无往另一边走，恰巧离得近可以去看看前些天收养的修勾。
遇见它时它可怜兮兮地倒在森林里，浑身血迹，本打算带回家养着，但因为林有才皮肤过敏的缘故只得暂时养在秘密基地。
就是一个树洞，被藤蔓掩盖，别人很难察觉，里面却别有洞天。还是顾客酒不小心摔进来才发现的，然后就成了三人的秘密基地。
沿途林一无摘了些果子，进洞时它还躺在草堆上睡觉，她顺了顺它蓬松雪白的毛发，一屁股坐在旁边。
“倒戈，起来陪我玩会儿。”
“倒戈儿~”
“好倒戈儿~”
它不耐烦地伸出爪子拍开林一无作乱的手，不满地又窝下来睡觉。
林一无也觉得困了，挤进草堆，脸蹭着软塌塌，香喷喷的它进入梦乡。可她睡觉并不老实，导致它一会儿被当成枕头，一会儿被当成抱枕。
一觉睡到夕阳西下，不远处传来焦急唤她的声音她才悠悠转醒。
“嘶~”她艰难睁开眼，却发现脸颊疼地厉害，手触了触，没血，脸却肿了个度。
罪魁祸首在一旁得意地舔舐着爪子，琥珀色的眸子闪着精光，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林一无提着它的后颈，给了它个脆响的脑崩儿，倒戈疼得龇牙咧嘴，只听她说：“虽然你是狗，但你狗不过我。”
“我以前可是号称山东狗王林一无的人，跟我比狗，哼，自不量力。”
倒戈：“……”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