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神明的婚礼
深渊一层，白日城圆形湖。
四处都漂着白色气球，空气中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岸边被铺满洁白的花瓣，一块浮动的木板连接到湖中心的圆形白色浮台上，那里放着台白木架，上面是誓约。
莫老爷，袁有钱，王石难得穿上黑色礼服，连头发都抹了发胶，打扮得一丝不苟站在岸边。
风七穿着黑色的礼裙也难掩酷炫感，若不是个头不高，冷冽气质和厌世脸看起来简直是一线模特，她与三更并肩站在男士们对面，三更的礼服更为凸显线条，显得高雅严肃。
另一边的华伊则是黑色蓬蓬裙，像个可爱的公主。
众人纷纷看向远处，穿着米白色燕尾服的时祈渊再次理理头发，抬手接住司英，一步步朝众人走来。
今天是司英的婚礼，作为主角的他穿着华丽的白色礼服，灰白色头发喷过发胶，湛蓝色的眼睛带着腼腆，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他的一只手握住自己的古笛，笛身也被绑上一根白丝带。
作为伴男的时祈渊小声笑着说：“对了，好像他们还不知道另一位主角是谁。”
司英挤挤眼睛：“给他们一个惊喜。”
两人穿过盛装打扮的队友，踏上漂浮木板，小心走向中间的浮台。
这里是司英降落深渊的地方，是他在梦境世界的开始。
到达誓言面前，看着上面一字一句真诚的言语，时祈渊偷偷有些羡慕，他也会有这么一天吗？对方会是谁呢？
排在岸边的队友们靠拢聚集，王石好奇地问：“你们看到队长了吗？他为什么没来？”
“他说他会以特殊的方式参加。”莫老爷微笑着挠挠脑袋，一贯乱糟糟的头发被发胶压得服服帖帖还真是不太习惯。
袁有钱也有疑惑：“另一方是谁？好像没有听司英提起过？”
知道实情的华伊俏皮地一笑：“是个大人物。”
话说完，园湖顶上的天空被一道金光撕裂，上百只白色的八翼鸟从里面飞出，气势宏伟，又浪漫异常。
华伊惊喜叹道：“好漂亮的鸟，好像天使啊！”
王石也忍不住张大嘴，这是天使鸟！是非常罕见的污染物，歌声无比好听，长得又极其美丽，光是一只就能让大家争着去抢！价值千金！会是什么样的人物一次能放出百只天使鸟？！
天使鸟们围绕在湖面引吭高歌，美妙的旋律令人如痴如醉，它们像是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罩住，不会乱飞到其他地方，所以不会有其他探险者知道这里曾发生过如此震撼的一幕。
看到白鸟齐鸣，众人心中有了底，婚礼的另一位主角绝不普通！
果然，金色的光芒从上往下撕裂到底，从里面走出一位戴着白色面具的灰发男子，光从气质看，就能判断来人绝对英俊非凡！
华伊当着来人，将右手放到额心深深鞠躬，其他人恍然大悟，也纷纷鞠躬。
那是神明！
刀汀鲁的眼神从未离开司英，落到浮台上后，从时祈渊手中接过司英的手紧紧握住，沧桑的声音缓慢响起：“以后，你就必须待在我身边了，愿意吗？”
司英像只乖巧的兔子，开心点着头。
“我愿意。”
时祈渊看着两位浓情蜜意，心中万般感慨，他走到架子面前，庄严宣布道：“一起诵念誓言，你们就完成了契约，今后成为彼此的唯一。”
刀汀鲁做出请的手势，带着他的新家人并肩站在时祈渊面前。
时祈渊引导念出开头，两位新人跟着读完整篇。
承载着誓言的纸张飞到空中，变成灿烂的火焰燃尽，紧接着凭空出现两张契约融合到一起，也迸发出火花。
刀汀鲁的笑声从面具下传出，无比温柔：“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命运就捆绑在一起了。”
司英望着面具下灰白色的瞳孔，久久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他才憋出一句：“以后不可以欺负我。”
刀汀鲁承诺道：“永远不会。”
回到湖边，时祈渊像大家介绍司英的丈夫，空之神——刀汀鲁。
王石直呼厉害，那么困难的非人类发音，时祈渊说得极为顺口。
华伊笑而不语，因为他本来也是神明大人呀！
圆形湖的另一侧准备了丰盛的甜点和酒水，大家转过去品尝和分享喜悦。
时祁渊向神明使了个眼神，两个人走到角落里。
“是关于西魄沃的事情吗？”刀汀鲁还沉浸在喜悦中，说话也变得更轻快。
时祁渊脸色一沉，严肃地说：“刚刚仪式上按道理只会出现一张契约，另一张明显是司英从棺材里爬出时签订的契约。”
“是。”刀汀鲁承认说，“司英的两次契约人，都是我。”
接着，面前的神明就如实托出了一切，当初他在零区路过，遇到了一个快要成神苏醒的人，他问题很大，所以出手扼杀了他。
没想到那个人为了能顺利孵化成神，找到一名共情能力极强的探险者分担深渊的辐射污染，就是司英。
因此司英才会被拉入深渊，进入古怪的房子，在里面痛苦而迷茫地度过不知多少时间，也因此出去后，司英的体质变得很不一样，比正常人更容易吸收辐射，变异更快，非常危险。
汀鲁当时动了恻隐之心，与司英结缔契约，利用自己的力量影响着他，为他分担污染，剩下的部分，则被陆忘看出来，要求他成为声之力，每天给自己吹奏得到缓解。
后来刀汀鲁再次回到七区，装成普通探险者与司英结识，并一点一点俘获了他的真心。
“我承认，我是很卑鄙，”刀汀鲁说，“但我是真心喜欢他，我们是盟友不是吗，希望你能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时祁渊冷冰冰地说：“你认为我能发现的问题，司英不会发现吗？”
刀汀鲁说：“现在可是他亲自写契约娶的我！”
时祈渊看到面前的神明眼神变得慌乱了，这可能是刀汀鲁多少年来最慌的一刻吧，他冰冷的脸挂回笑容，说：“司英没有当场拆穿，说明他是真的喜欢你，接下来怎么做你应该心里有数。”
“我当然有数。”刀汀鲁眼中的慌乱消失，变得十分高兴。
既然与神明成婚，就代表着司英会离开不迷路小队，他与守卫队之间的契约也会终止，从此再见即是缘分。
队友们纷纷献上祝福的同时也表达不舍，华伊捧着手帕又哭又笑，颇有看着自己哥哥出嫁的感觉。
司英笑着回复说：“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看望你们，他是空之神，可以带着我到处乱跑没问题。”
华伊撅着嘴点点头：“我们就是你娘家，如果受到欺负……就……就回来告诉时祈渊！”
刚好回到人群的时祈渊：“？？？”拜托，我也要离开去四层好不好！而且告诉我我也打不过啊！算了，华伊小姐您开心就好。
神明也回到大家中间，气氛一下变得严肃。
刀汀鲁温和地说：“不必在我面前拘谨。”
确认神明大人的脾气不错而且今天心情也很好后，大家才再次放开。
司英悄悄凑到时祁渊身边，问他说：“你刚刚跟他过去谈了什么？”
“谈关于你的契约。”时祁渊没有瞒他，将之前两人的谈话内容全部告知。
看着司英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时祈渊心中默默为不远处的神明建上了一座坟，这位霸总行为的神明，司英是喜欢你，但是他最讨厌被人摆控，您今后日子可能不太好过。
说完后，作为伴郎加司仪加好友，时祈渊向司英问道：“那么，这位先生，您这婚还结不结？”
废话，这是契约，收到深渊力量的强制锁定，不结婚是不可能的，但他想知道司英真正的想法。
司英脑袋低着，在风中伫立不动，目光坚定地说：“当然要结，你说得没错，我是发现了，两张契约一起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百般挣脱的命运，不惜将自己奉献给神明也要逃脱的人，就是面前要与我执手偕老之人。”
他看看不远处正在与华伊说话的刀汀鲁，笑着说：“但我确实喜欢他，虽然我没有摆脱命运，但是我抗争过，并且也算成功了，这是我应得的，后面再慢慢跟他算账。”
“那你可小心点，毕竟是神明，不要引发战争就行。”时祈渊夸张地劝说道。
作为不喜欢麻烦的人，他就不再过问神明小两口的事了，他们会自己解决好的。
时祈渊发现今天的点心很好吃，很甜，是带着幸福的甜，他从前面一直吃到后面，看到莫老爷搬了把凳子坐在桌子前，喝一口枸杞茶，吃一口小蛋糕，奶油沾到了好不容易打理整齐的胡子上。
“想不到您也喜欢吃甜食。”时祈渊走过去拿看中的布丁，顺便跟老人打了一声招呼。
“是啊，可惜陆忘躲在你身上不能出来，他很喜欢吃你手中的布丁。”
时祈渊挑挑眉，偷偷掀开衣角，将剩下的一口靠近，一抹黑影闪过，杯子里空空如也。
老人眼中闪烁着光芒：“有没有觉得……像什么？”
时祈渊点点头：“像只黑色的小猫。”
“你们就是这么当面侮辱队长的吗？！”时祈渊衬衣下传出低沉的怒吼。
两人相视一笑，一个埋头继续吃蛋糕，一个又拿了份布丁，将话题牵扯到其他地方，他们谈到了梦醒。
莫老爷发出羡慕的声音：“真好，可惜我就不能回去。”
时祈渊有些吃惊，他不知道这时候提起之前看到的事情会不会不妥。
老人看出他的心思，无所谓地挥挥手，主动说：“你也发现了，我不会死。”
按道理不会死是有可能的，时祈渊在最近的那场梦中就被刀汀鲁撕碎无数次，但从刚刚神明的自首来看，那场梦是来自他服下的第一块晶石，原主是一位即将成神的人，而莫老爷的情况显然不同。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会死，但能确认的是，我在现实中的身体早已经死亡，应该都被火化成灰了。”老人无奈地摇摇头，所以他再也回不去，只能在深渊一直活着。
时祈渊拿过酒杯往他的保温杯上碰过：“别难过，你在这边有我们。”
老人笑呵呵喝下一口：“放心，我一点都不觉得难过。”
他想起什么，眼皮翻了翻继续说：“对了，你不是要梦醒了吗？如果方便，回到现实后帮我扫个墓吧。”
时祈渊想了想，扫墓倒是没问题，可我回去现实只有一天的时间，晚上睡着又得到深渊来，莫老爷要是埋得远，我可就扫不到了啊，而且我还要帮三更报警……
接着，莫老爷自顾自就爆出了地址，时祈渊一听，还好，隔壁城市，过去两个小时，请个假正好，事情多的话憋着一个通宵不睡也不是不行。
“行吧，我去看看。”
……
之后的几天在寻常中度过。
最后一晚陆忘破天荒地没有外出，只是待在自己房间里一言不发。
而时祁渊不慌不忙地收拾好东西，重要物件全都交给了华伊保管。
黑白女仆装的华伊抖抖卷发，小声嘀咕说：“您也会梦醒吗？还是有什么大行动？”
时祁渊无奈地笑笑：“自然是有事。”
他不知道神明在现实中有没有身体，当然是给个模糊又逼格的答案。
等女仆小姐离开，时祁渊换回最开始的灰色睡衣，缩进松软的被子里。
“队长？”他试探着朝隔壁喊了一声，“要我带些什么回来吗？”
帘子另一边沉默了很久，就在时祁渊以为队长大概是睡着了时，那边响起回复：“早点回来就好。”
“这我可没法保证。”
深渊的时差毫无规律，谁知道下一次进入是几秒后，还是几年后。
陆忘当然知道这些事情，但人有的时候就是喜欢执拗。
“那就给我想办法早点回来。”
“嗯，我会尽力。”
时祁渊做出退让，拿起枕头下的眼罩戴好，视野进入黑暗，周围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
趁着还有最后的一点意识，他微笑着作出告别。
“队长，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