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沙尘
因为被黑物质球击中导致减速，两名队友只能眼睁睁看着刘冒失败，娜茜看得眼神发直，第一时间得出结论：他是神明的使者！
神明与使者之间为相互利用的关系，使者代替神明行事，神明则不断给出回应保证使者安全。
跟使者打斗，就是面对半个神明！
“逃！”
娜茜脚尖点地，想要敲击出开门旋律。
与此同时，时祈渊飞扑而去，同时朝自己身上丢了一个黑物质球，速度突然增快，瞬息之间就到达打断了女人的操作。
带刺的玫瑰也横身跃起，挡在娜茜身前接下后续攻击，替她与敌人扭打到一起。
时祈渊不断给对方施加减速的同时给自己提速，遗憾的是，反应再灵敏，身体没有锻炼过跟不上节奏，有好几个姿势他都显得四肢不协调，好不容易抓住机会一拳打到对方身上，自己却疼得差点叫出声。
他不禁心中暗暗发誓，以后要按着赵犹记忆中接受过的训练将体质赶紧弥补上来才行啊……
两个男人战搏击之时，娜茜也在旁边不断释放冰刃干扰，还时不时筑出冰墙阻挡，合作比之前三人组阶段竟要更好，战斗局势逐渐扭转。
不能恋战！时祈渊趁机摸到裤兜里投了把骰子，又化成黑影以退为进闪到娜茜面前。
眨眼间，层层冰锥以娜茜为中心向外爆开，她感到了恐惧！
耀眼的白色日光从顶部的十字窗口近入大厅，直投在中间的圆石台上，看上去圣洁而宏伟。
这样的画面前，层层爆开的冰锥宛如怒放的圣洁之花，如果站在门口以视线平齐角度看，好像日光是打入花里。
而事实上，花心中是一团黑雾，快速扩充变大，将整朵冰之花包裹入内。
娜茜陷入黑暗失去了视野，恨不得将全身覆满冰霜作为防御。
这时，她脑后有人轻叹了一声。
“哎，如果你不那么执着于用冰，稍微考虑一下水，我可能要困难一些。”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只黑色的，骨头做成的多面骰子飞了过来，撞倒娜茜抬起的手腕上，磕磕碰碰滚落到脚前。
数字3朝上。
紧接着，白光从数字的凹槽中迸出……
娜茜发出了最后的惊叫：“不——！”
时祁渊从3岁幼童的手里抢回骰子，惹得小孩哇哇叫。
哎……西魄沃今天不怎么杀生啊，他苦笑一声，转身看向抓着一把种子挥洒过来的，最后的敌人。
带刺的玫瑰是木属性，时祈渊还是第一次见到木之力，打起来攻击力一般，但是十分难缠，如果持久战容易被耗死。
他当下利落地丢出黑物质球，趁对方减速的同时一根黑锁链投出。
“可不要小瞧我噢，”最后一名敌人没有躲闪。
哐当——
铁链碎了，带刺的玫瑰油腻胸肌一抖，数十颗火球朝他直奔而来。
双属性！时祁渊眼神一凛，利用灵敏的反应快速躲避。
他想象中的自己是如电影中那样帅酷地躲开攻击，但现实中一顿手忙脚乱还是中了几颗，疼得龇牙咧嘴，果然脑子是脑子，手脚是手脚，他再次下定了事后加紧锻炼的决心。
“你看，我其实比他们都厉害，”男人并不急着继续动手，他需要得到认同，“你是神明的使者，为什么要帮一个深渊之子？”
“帮不帮他与我的身份无关。”时祁渊也趁机歇口气，“但凡有点良心，都会为你们的暴行感到愤怒。”
剩下的火球悬浮在身边，只要他稍有动作就可以再引爆几颗。
带刺的玫瑰，这个名字记住了，今天在他身上吃了整整三次瘪！
对方摇着头发出啧啧声：“可惜呀，刚跟神明签订契约吧？现在还比较弱，只要我不接触你，神明无法对我作出伤害。”
“嗯，你的想法很好。”时祈渊怜悯地看着敌人，要不要告诉他只要我付出一点变异速度，西魄沃就能无视深渊规则直接抹杀生灵呢？
结果带刺的玫瑰误认为震慑到了对方，继续说：“嘿嘿，谢谢你的夸赞，哦对了，你帮助的深渊之子本来归我们老大所有，后来上头改了主意，送给个矮子富商了，他主人喜欢聚会，我也曾被邀请上门玩过。”
看了一眼甘蔗藏身的地方，油腻男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个时候，他就是一个很可爱的玩具。”
时祁渊狠狠瞪人一眼，再次变幻，火球留出的空隙人不能动，无形态的黑影可以。
他落到地上，随即大把的枯藤袭来，火球也跟着下落，这种时候如果丢黑物质球炸藤势必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等等……自损八百？时祁渊心中一惊，闭上眼感受目前状态，他是黑影，也就是说被分开也没关系……
呵呵，这个人依旧可以通过介质解决，时祈渊牙关一咬，在藤枝抽打过来的瞬间将自己分得四分五裂。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十几块小黑团快速离开危险区域，一团负责给自己丢加速，一团给敌人丢减速，眨眼间剩下的部分就冲到敌人面前。
“永别！”
骰子扔到带刺的玫瑰身上，爆出耀眼白光，霎时间整个大厅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白光整整三秒才消失，地上只剩下黑色的骰子，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数字0。
刚刚想错了，西魄沃今天杀生。
哇哇哇——
大厅内的两个小孩齐声大哭，一声比一声嚎得使劲。
小朋友可可爱爱，就是哭起来特别可怕，时祈渊哭笑不得，赶紧一手一个抓起走到门前，模仿娜茜的动作往地上跺几下。
将小孩丢给外面不敢靠近的深渊之子军队后，他回过身寻找甘蔗。
而甘蔗不知什么时候爬到圆形石台上，在上面站得笔直，像一座华美的雕像。
“等我休息一下，再想办法出去。”时祈渊的手有些发抖，刚刚算是他到达深渊后第一次真正亲手杀死人，原来是这种感觉，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只是觉得很悲凉，如果不是有西魄沃，今天死的只可能是他。
他轮动胳膊给自己缓缓，刚刚打斗受了些轻伤，有些部分还是因为给自己加速而形成，1对3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回头可以向队长邀个功。
甘蔗往左边小挪一步，耀眼的白色光柱将他包围，看上去圣洁高贵。
“你看见风七了吗？”时祁渊一边朝石台走一边问，“她比我早到，不知道有没有跟你会面？”
正说着，不知哪里来的小刀从甘蔗手中掉落，洁白的衣袍上渗出了红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时祈渊表情凝固，从走步变成跑步，瞪大了眼睛，不顾疼痛快速凝出黑物质球砸到自己身上，想要尽可能提高速度挽救面前的一切。
这个傻子在干什么？！刚刚逃了那么久，打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松口气，他就这样对待自己！
“住手！你叫我怎么跟风七交待！”
甘蔗笑得有些没心没肺，完全不顾时祈渊，低下头，右手掏进自己肚子里，啪叽——
他将自己的晶石挖了出来，是一颗透明的宝石。
咚——
他的身体虚弱到无法支撑自己，往前倒落，额头重重磕在石台阶上。
时祈渊最终还是没接到。
甘蔗躺在血泊中，生命快速流逝，金色的瞳孔一点一点变得灰白，身上白色颜料纹画的诅咒化作雾气消散。
时祈渊在口袋中掷着骰子向神明祈祷，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喘着粗气，眼睛感到发酸，他想要将黑物质球打到甘蔗身上延缓死亡，又舍不得再造成伤口。
他想起了好友张渊祁，前一秒还在说话，后一秒就埋在废墟之中，那双空洞的眼仁挥之不去，令人痛苦。
面前的人上一秒也是好好的，现在就躺在面前，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为什么要……”他想要说话，但是声音颤抖有些难以控制，明明都打败那些人了，只要调整好想办法逃出去，一切就都没事了，为什么突然要想不开！
甘蔗举起手里的透明晶石，一点一点递到他面前，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是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应声虫，什么都说不了。
这时，一只棕色的手伸了过来，手掌摊开，里面是只红色的甲虫。
时祈渊眼角快速刮过手的主人，是一个消瘦但有力的人，同样是女人的脸男人的身体，只是身上没有诅咒图案，变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替而代之。
他抢过虫子快速按进甘蔗嘴中，没有声调的句子从绽放着绯色之花的腹部响起……
“我要死了，帮我救救其他人。”
还不是你自己干的！时祈渊恨不得把甘蔗拎起来骂一顿，但只能压制着脾气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不等风七了吗！”
“不想被她看，我是‘门’，这里是我明天的祭台，只是提早一天。”
甘蔗还在顽固地将晶石往时祈渊手里塞，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手部，导致应声虫传话也断断续续。
“我逃，不想让他们得到‘门’，我想送给你，因为你像他。”
旁边深渊之子一手搭上时祁渊的肩膀，沉默着摇了摇头。
感到视线模糊，时祁渊挤挤眼睛，难过地接下晶石。
看着绯红之花不断成长扩大，他低下脑袋，慢慢哼起了一首曲子，来自现实，来自小时候外婆传唱给他的摇篮曲。
甘蔗在歌声中慢慢闭上眼睛，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做出决定，他感觉很快乐。眼前好像多了一个人，是当初那位儒雅的先生，先生的嘴唇一开一合，仿佛在说：“你属于你自己，你该自己主宰命运。”
“谢谢你，石先生。”
“你再也不用听任何人的命令了。”幻觉中的人温柔说道。
巨大的灰白色大厅中回响着安详的旋律，阳光从仅有的十字天窗投落，执着地将圆石台上已经沉眠的灵魂照亮。
甘蔗死了。
他生而为人，却成为恶的宠物。
他从黑暗逃出，见到光明后，纵使极度怨恨自己的过去，也选择直面以救出同类。
他如扬起的沙尘般短暂又渺小，又如无尽的白日般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