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劝说
红房子位于七区北部，周围好几片荒地，淡淡的雾霾围绕着，夹杂着隐约可闻见的臭味。
古笛声戛然而止，凉风蓦然刮过头发，让人感到荒凉。
时祁渊收回思绪，保持放松一步一步靠近司英。
从回到红房子到现在一直没来得及换衣服，在具有束缚感的西装牵扯下，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和怪异，致使皮鞋不规律踏到瓦片上发出凌乱的声响。
快靠近时，司英抱住古笛，身体前倾，双眼凝视向他，表现得明显心虚又紧张。
上来前陆忘告知，司英天生具有很强的共情能力，情感激烈时不仅会伤害自己，也能够像辐射一样感染别人，时祈渊感受到了，靠近到一定距离后，他心中就开始出现一些莫名的情绪。
他停下动作，站直身子以保持平衡，手拉着西服外衣的前襟，轻声和言道：
“我有办法帮助到你。”
司英低下头，目光锁定古笛，眉头微微皱起，见此，时祈渊继续补充说：
“你那天跟他们一起看到了吧，我能获得神明的回应。”
听到神明二字，司英有所犹豫地开口：“可是我已经好不容易自己做出决定。”
“我不过是给你增添一个选择。”时祁渊再次挪动步子，不过是一步步往后退，他上来只是先稳住司英，现在马上就去四楼找正确的仪式，然后晚上带司英去三层解决问题。
听到身后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司英忍不住好奇发问：“你有什么办法？”
时祈渊：“用更厉害的契约来压制你的契约，用更高层次的人来压制你的婚约者。”
司英脸上出现震惊和迷茫：“你怎么知道我有契约？队长都跟你说了么，你们一起商量好了？”
这时候时祁渊已经退回到了小门前，他停住动作，后脚跟抵在门框上保持平衡。
“队长说了一些，我自己知道一些，至于办法是我向神明祈求的结果，还没有打算告诉他。”
“别告诉他！”司英快速说道，“他对神明的事情很敏感，绝对不会同意！”
“嗯，不会告诉他。”
得到承诺，司英告知说：“我的办法与你一样，所以暂时不需要你的帮助了。”
“不一样，神明告诉了我你想献祭，而我的办法是让你与神明结婚。”
司英张大嘴，心中一颤：“会有神明同意吗？”
“如果我现在就去准备，晚上就可以举行仪式，你愿意先试试我的方法吗？”时祈渊知道对方不喜欢受人摆控，于是补充说，“由你自己决定。”
这次司英想了想点头同意，他的办法是献祭，相比起来，时祈渊提供的会更好一些，至少自由度更高一些。
看时祁渊信心十足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办法应对坏情况的发生，并且他能求得神明的回应，不是使者就是受到眷顾的信徒，在他的帮助下至少不会落到太坏的结果。
得到回答，时祈渊心里松下口气，屋顶的小门被推开，他钻进去半个身子又回过头说：“我还是想确认一下，你不接受陌生的婚约，但是接受与神明成婚，一样都是陌生人，你确认吗？”
司英背过身去，风将他灰白色的发梢带起，沉默两秒，他回道：“自从进入深渊，我的命运就一直受别人操控，婚约者也好，队长也好，他们从来都没问过我想要什么，我想自己做主一次，一次就好，只要能摆脱那份契约，哪怕是嫁给邪神我也不在乎。”
时祈渊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小门关上，风从身边偶尔吹过，红房子周围都是雾霾，头顶却依旧蓝天白云，阳光刺眼，司英缓缓回过神，拿起古笛吹奏出轻缓的旋律。
……
回到四楼的时祁渊则是一脸忧愁，四楼好几个房间！要从哪里找起？！
还跟莫老爷约定了上课，现在那位老人已经在新人培训处等着了吧！
时祁渊顺着走廊在一间间门前徘徊，路过新人培训处时，立马低下头硬着头皮离开。
要不找西魄沃问问详细？他从口袋里摸出骰子，闭上眼睛，在心中发出祈求：“您能不能告诉我那个仪式的具体方位？单数肯定双数否定。”
睁眼开手，正面朝上的数字为1，西魄沃说不可以。
为什么？！难道他回应全看心情吗？
正打算说点好话再问一次，骰子突然滚动着脱离手心，朝地面落去。
时祁渊连忙弯腰屈膝，左右手交叠着，像个表演抛球的杂技演员，好在骰子与手掌错过几次后，终于在磕碰到地面之前被接住。
他松了口气，捧住骰子抬起头，正好有一抹黑影顺着走廊墙壁滑行过来，是华伊。
“咦，您在做什么呀？”
“没什么。”
时祁渊保持稳定站直，顺手将骰子滑倒裤子口袋中。好险，刚刚差一点被发现，作为前三层的管理者，华伊大概率知道骰子是什么。
对，华伊能听到红房子里的所有动静！他眼睛一转，顺势说道：“我刚刚在房顶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影子一愣，连忙埋头鞠躬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哦！”
“嗯。”时祁渊赞许地点点头，指示道，“四层有相关的仪式，你知不知道放在哪里？”
“我想想哦……”影子歪着脑袋，一手抱着腰，一只手在脸颊轻轻点击，神明大人连四楼有什么都知道，真厉害，不过那种仪式我们真的有吗？会放在哪里呢？
半会后，影子一拍掌道：“哦我知道了！大概率在那里！”
她指向新人培训室。
……
下午4点30分，莫老爷看着时祁渊从黑木门房间出去，直奔会客室向队长报告。
老人修改好黑木门的禁制，把椅子恢复原位，然后去为自己泡一壶新茶，多放了一些枸杞，缓慢地爬上四楼。
期间遇到风七和甘蔗，甘蔗叠了几支折纸花并送给他一朵。
望着洁白的纸花，老人想起自己的孩子，记忆中孩子从来没有送过自己东西，但他是自己最深的牵挂。
莫老爷到达四楼后，直接进入新人培训室，之前与时祁渊约定今天就开始上课，现在已经有些晚，时祁渊也看着比较忙碌，但没有人提出请假，他决定来培训室等候着。
大概过去快一个小时左右，房门被人推开。黑发褐瞳，头发后面扎着小尾巴的新人学生走了进来。
“我记得陆忘有段时间也是你这个发型。”老人陷入回忆，“不过他很快就剪掉，一直保留现在的样式。”
时祁渊进门后保持面对莫老爷的姿势，将手背过去关门，同时一抹黑色从门缝中闪入，消失在架子背后的阴影里。
“看来陆忘很早就跟着你。”他轻松回应一句，走到莫老爷对面坐下。
两人之间的桌面上仅有一盏煤油灯，昏暗的灯光下，老人抱着枸杞泡茶，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皮肤上的沟壑显得更加分明。
“我……看着他长大……”莫老爷的眼神闪烁了几下，随即扯开话题，“上次问你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
他是指关于暗之力的学习方向，作为探险者，时祁渊十分幸运，得到暗属性之后，队伍中有两个可以做老师的人，一个擅长攻击技能，一个会许多诡异的变化。
时祁渊早就已经想好，确认说：“我想先向华伊学习一些辅助技巧，剩下的方面我自己研究。”
跟华伊学习的话，就算被发现主属性不是暗之力也没关系，不用想太多借口。再考虑到他不是主暗属性，终究很难提上去，倒不如一开始就走辅助路子，还可以避免被安排麻烦的任务。
莫老爷听到选择，脸上露出些许吃惊，他起初以为时祁渊会选择跟陆忘学习，毕竟他们关系看上去不错，又有契约在，以后可以成为很好的搭档。
“也行，但最好平时也想办法增加一些战斗技能，”老人还是劝道，“不然你会跟不上陆忘。”
时祁渊慎重点头：“我会的。”
“嗯……或许你能走出自己的路，衍生出自己的小种力。”
时祁渊早在之前的学习中了解过小种力，探险者们分化后，最初可控的变异方向仅仅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后来加衍化出额外的声，时，风，空，暗五种。
再后来，有不少探险者在机缘巧合下开悟，使自己的主属性增加可控方向，也就是小种力。
他有些好奇问道：“队长有小种力吗？”
“当然有，”莫老爷呵呵一笑，“可以告诉你，他衍化出乱之力。”
至于什么是乱之力，老人未继续说明。每个探险者根据属性可以得出不同的技能，也能衍生出不同的小种力。
就像命运，规定好每个人的起点和终点，也许很多人的名字一样，轨迹相近，但生命的精彩由不同的人不同演绎，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时祁渊没有深入问，陆忘作为队长，底牌多很正常，越强越好，这样自己就可以少很多危险和麻烦。
谈话间他一直留神着身后，华伊的影子偷偷潜入在帮忙寻找那个仪式。
莫老爷并未察觉有异，依旧端着保温杯，时不时低头喝一口，咀嚼吸入的枸杞。
一个话题结束后，开始下一个话题。
“现在你到了第二阶段，除去学习属性技能外，最好再学一些战斗技巧，比如近身搏斗，远程思维，这些需要找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师，你可以跟风七学习。”老人粗糙的嗓子被水变得温润了一些，“既然选择走辅助行路线，让手脚更灵活一些也是多一条生路。”
“没问题。”时祁渊点点头，眼睛突然眯了一下又快速恢复正常，他看到影子从莫老爷背后的夹子角落伸出手，做出找不到的动作。
莫非不在这里？时祁渊想了想，朝莫老爷试探性地询问道：“我以后可以随时进这里查资料吗？”
对方颔首同意：“我恨不得让你把整个房间的资料全背熟。”
时祁渊微微一笑：“会不会有比较不适合的东西？比如禁忌的契约，可怕的诅咒，或者某些神明的秘密？”
莫老爷也跟着露出笑容：“不能被发现的东西都在我和陆忘脑子里，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房间里的架子上都有编号，是按层级区分，你先从低层级开始，后面的尽量先不要碰。”
“知道了。”时祁渊装作不经意地转换坐姿，眼角瞥到影子已经往后排游走。
接下来是正课的内容，莫老爷将一层黑木门的禁制传授完，又讲解了一些污染物的知识，由于今天太晚，所以快速结束了课程，关于植物等知识留着明天再说。
“以后重心放在学习技能上，我这里的基础知识反正也会慢慢累积，能学多少是多少。”老人一只手握起已经喝空的保温杯，薅着乱糟糟的头发，“你都过来一个多月了，有没有感受到自己什么时候梦醒？”
“没有。”
“没关系，每个人的时间都不一样，你在深渊这么久，想过家吗？”
时祈渊摇摇头，告诉莫老爷自己在现实中也是只身一人待在其他城市，老家的父母已经三年都没见过了。
老人叹口气，口里喃喃念道：“等醒来去看看他们吧，打个电话也好，探险者在深渊并不是安全度日，也许哪天就再也回不去咯。”
莫老爷最近总是想起家里，人的年纪一大就更容易伤感，他摇摇头，起身即将离开。
时祁渊声称想留下先看些资料，老人允许，一边揉着胡子一边走出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