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惊梦
六月底，李德邻继位梁王，封瑜鸾为王妃，王宫修葺完毕，便搬进宫去住了。李德邻打算把帅府留给涣儿和北尘，作为他们成婚后在京中的居所。封瑜鸾忙着给涣儿张罗嫁妆，也不觉得闷了，但还是天天掐算着日子，盼着她早日回京。
钱掌柜不愧深得北尘的信赖，打从收到聘礼单起就按他的吩咐，调集京中各铺子的银两采买起来，账目记得清清楚楚，他又会选东西又会谈价钱，买来的东西又好又不贵，给北尘省下了不少银钱。
北尘和涣儿准备启程进京，靳宝听说他们要顺路去滟波湖赏景，想着定会带着他一起去，欢喜着正要去收拾东西，怎知北尘突然道：“我几时说要带你一起去了？”
靳宝登时僵在那里，以为他还在责怪自己多嘴，也不敢言语。
涣儿道：“你谷主有大事要交给你办呢。”
北尘见他正看着自己，一脸愧疚又疑惑的样子，笑道：“库房里有两箱金银，你送到京中凤鸣楼去给钱掌柜，若是途中丢了，你以后就别叫“进宝”了！”
靳宝无奈地点点头，心想自己不叫靳宝还能叫什么，他知道北尘信任他，心里暖暖的，但是去不成滟波湖，难免有几分遗憾。
“你把金银送进京后，就在凤鸣楼等我，给靳忠去个信，让他直接从河西进京去。”
靳宝只得拱手退出，去库房看了看那两个大箱子，里边的金锭银锭码得整整齐齐，“靳忠不在，谷主向来懒得做这些事，定是师姐准备的，这些都是谷主娶亲的钱，定不能在我手中出了任何差池。”
他坐在地上，想着怎么给两个箱子做些伪装。
天气炎热，北尘本想赶马车进京，方便涣儿遮阳，但他不怎么会赶车，涣儿又不想车夫跟着，两个人干脆骑上两匹马，沿着山间小路向北而去。
正值盛夏，山上的树木枝繁叶茂，把太阳挡的严严实实，便不觉得热了，没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真真是鸟鸣山更幽。
走了二个多时辰，前边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涣儿跳下马，寻着声音找到一泓清溪，溪水下的石子五颜六色的，如玉一般晶莹剔透，她伸出手拨弄着溪水，凉凉的，见北尘走来过，故意撩到他身上。
这条山路他们上次进京的时候走过，只是当时天气寒凉，涣儿刚望向窗外不久，北尘怕她受凉，就把窗子遮起来，路上又遇到刺客，便没了兴致。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只待他们进京再做些准备，等着婚期到来。
北尘见涣儿醉情于山水，没有急着赶路，陪在她身边玩闹着。晌午过后，他们到了之前那个山洞，洞内雾气氤氲，凉爽宜人，北尘带着她打了几只山鸡回到洞中烤了吃，跟她讲起他与靳忠靳宝小时候一起打猎的故事。
几个月前，她还因为不确定他对她的感情而患得患失，如今她就快要嫁他为妻，此生再不分离，想想他们相识两年来的种种，所有的回忆都美的像梦一样。
天黑前他们下了山，找了家客栈休息，第二天一早用过膳，两个人骑着马在城中转转，买了些精致的小物件，继续向北行去，直到第三天晌午才终于到了季州城。
北尘找了一家酒楼，打算吃饱了再去游湖，涣儿急不可耐，没吃几口就停下了，北尘夹了菜放在她碗里，“一说出来玩就急的饭也不好好吃，去年也是这样！”
涣儿笑道：“那你要喝酒吗？‘狭山超海’我已经练成了。”
北尘见她又嘲笑自己，无奈地白了她一眼。
滟波湖在季州城外东北方，三面环山，碧绿的湖水如明镜一般，巍峨的群山倒映在水中，刚柔相济，美感超然。微风拂过，湖面卷起道道波纹，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波光。
北尘给了船家些银两，牵着涣儿的手上了船，船桨拍打在水面上，激起朵朵白色的浪花，清风拂面，带来不尽的畅快。
涣儿靠坐在北尘怀里，挽着他的手道：“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师兄，七善山虽美，只可惜缺了水与之相映衬，若是山下也有一面这么美的湖就好了。”
北尘笑笑，“过几年你想来，我们再来一次就是了。”
涣儿转过头去看着他，明眸一闪，“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北尘眉毛一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不过到时候，或许已经是‘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了。”
涣儿忙转过头，娇羞地笑着。
她沉醉于湖光山色，上岸后仍频频回头，流连忘返，北尘笑道：“要不我们在去后面的山上看看？”涣儿喜的连连点头。
这座山不似七善山那般婀娜峻秀，却多断壁怪石，充满着雄浑之美。
二人把马拴在山下，牵着手从缓坡爬上山，想去寻找一个可以俯瞰整个滟波湖的方位。涣儿一边走，一边俯身拾起各种不同的叶子给北尘，让他再编个蟋蟀给自己，北尘费力编了半天，都没有之前送给她的那个好看，失望地扔在地上。
“这种叶子就是没有竹叶编的好看，你若喜欢，回去我天天编给你。”
涣儿赶忙捡起来放在手中摆弄着，“谁说不好看，我看挺好的！”
她笑着抬头刚要说话，就见北尘眼中瞬间闪起寒光，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她也察觉到周围似乎有杀气，搂着他的腰，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身后一阵风吹得她发丝飘过脸颊，北尘抱着她猛地转身，两个人影落在离他二人一丈远的地方，一个拉长着脸，面无表情地双手将剑抱在胸前，另一个身宽体胖，头顶正中央梳个小辫子，右臂上挂了个绘着太阳纹的环刃，似笑非笑，一脸阴毒，正是疾风雷与炎天光，从面色上看，这二人都中了敛魂牵之毒。
涣儿心中纳闷，之前救封乘云之时见过二人，并没有中毒，莫不是凌拂空逃出京城后担心自己无法控制这二人，所以给他们喂了毒？如今凌拂空死了，想来这二人还没有拿到解药，看样子顶多有十天可活了。
炎天光冷言道：“离北尘，你杀了凌拂空和我师叔，今天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北尘冷笑一声，“就凭你？”
“上次你伤了我，这次一并算。”站在一旁的疾风雷接着道。
炎天光手臂一震，环刃外侧登时刺出一圈钩型利刃，缝隙处插着火焚钉，通体火红。
涣儿的身体突然猛地一抖，眉头紧紧地皱起来，北尘偏过头看着她，见她紧张的额角渗出汗来，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先走，去山下等我。”说着，一只手轻轻向后推开她。
炎天光赶忙上前一步，面色阴冷却难掩内心的慌乱，“李德音，想活命就交出敛魂牵的解药，否则今日就让你们尝尝火焚钉的滋味！”
北尘眼光一闪，原来这才是他二人今天来的目的，想讨解药偏偏不直说，还假装要给凌拂空和启万山讨公道，好像他自己多么忠孝仁义似的！
涣儿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想让自己平静下来，那日她梦见北尘被环刃伤的鲜血淋淋，又在山上遇到炎天光，中了他的火焚钉，最后死在疾风雷的剑下。如今他的伤刚好，就在山上遇到这二人，跟她梦境中几乎一模一样！
她强装镇定，沉声道：“我怎么会有敛魂牵的解药！”
炎天光怒的脸上横肉乱颤，“季流萤那娘们的毒不是你解的？你师承太医院，不可能没有解药！交出来，免得你二人受苦！”
涣儿的心好像快要跳出来一样，甚至动了帮他们解毒的念头，北尘冷笑一声，嘲讽道：“想要解药去底下找凌拂空要啊，找我们作甚，又不是我们毒的你！”
涣儿忧心地看着他，他定不会让自己帮他二人解毒的，要如何跟他说，说因为自己做了个噩梦？太过荒谬了！
北尘回头瞟了她一眼，刚好对上她的眼神，不由得眉头轻轻皱起，她的眼神那般忧伤，好像就快失去他一样，这两人虽然不易对付，但有他在她身边，怎会慌成这样？
他退后两步，轻声道：“不要怕，没事的，你先去山下等我。”
涣儿看着他轻轻摇头，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抛下他自己下山去？以她现在的武功，虽敌不过疾风雷，但未必弱于炎天光，况且又有北尘在，联手击退这二人并非难事。
疾风雷见识过北尘和涣儿的武功，若不是他与炎天光中毒已深，命不久矣，也不愿意与他们正面对决，现如今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炎天光一个筋斗翻到涣儿身后，“想走？先交出解药！”
北尘侧过身，左右瞟了一眼他与疾风雷二人，冷言道：“解药是万万没有的，出招吧！”
眨眼间疾风雷的快剑直奔北尘而来，他当即拔剑相抗，炎天光挥着环刃直逼涣儿，事已至此，她也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与他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