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环刃
靳宝见她走远了,关了门,晃晃悠悠地走到北尘的桌案边,无奈地说道:“谷主,您还是买一件像样的礼物送给师姐吧!您这木簪都雕了三天了,雕坏了有七八个了吧?再说您雕的也太难看了!”
北尘也不理他,只顾低着头,手中攥着小刻刀,一刀一刀小心翼翼地刻上去。
靳忠从腰间摘下荷包,轻放在北尘面前,“谷主,属下这里还有些银两。”
北尘终于抬起头,疑惑了半晌,眉头一皱,“啊?”
靳忠心道,谷主定是把全部家当都给了师姐,囊肿羞涩,才没有办法买礼物,见他正不解地看着自己,指了指荷包接着道:“谷主拿去给师姐买个发簪吧。”
北尘白了他一眼,“你们两个懂什么!买的怎么能跟亲手做的比,我还不信了,区区一个发簪竟难得倒我?!”
两兄弟互看了一眼,只得不管他,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入夜,靳忠靳宝见他不睡,只得在房中陪他,歪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睛早已睁不开。
一直到深夜,北尘终于站起身来伸个懒腰,靳忠迷迷糊糊地往前凑凑,见发簪已经雕好了,通体深红色,看起来是竹子的形状,簪体一节一节的,簪头部雕着两片竹叶与簪体相连,整体打磨的很光滑,算不上特别精致,但明显是下了功夫雕的,顿时来了精神,忍不住称赞道:“谷主,这发簪雕的不错啊,师姐一定会喜欢的!”
这番话夸的北尘眉开眼笑,得意地扬扬下巴。
靳宝缩在椅子上打着盹,听到声音后睡眼朦胧地瞧了一圈,见靳忠盯着桌上看,也赶忙凑过去,看见竹叶发簪后眼睛一亮,刚要伸手去拿,被北尘一巴掌打在手上,“别动!好不容易雕的,别给我弄坏了!”
靳宝忙缩回了手,“谷主,您这是打算明天送给师姐的?”
北尘摸着下巴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看起来好像有点单调,容我再想想。”
靳忠见他连续三天都睡的很晚,劝道:“谷主,您明天一早还要去王陵拜祭,还是早点休息吧。”
北尘将发簪小心地拾起来,放进小木盒中,盖好盖子,收进柜子里,打了个哈欠,向床边走去。
王陵在京城向北约三十里外的五凤山下,周围群山环抱,西、东各有一座坟冢,分别葬着梁王和陈妃。
这座王陵是梁王在世的时候修建的,他不喜奢靡,陵寝没有下宫,皆为砖砌,更无石柱、石兽等物。
当年沈英以清君侧为名,带兵打进京城逼的梁王自焚,陈妃自缢后,便将二人葬在这里,陵前设了祭坛。
王陵的西南边,有两座小坟丘,其中一座葬着李德祁,另一座原是沈英为李德邻随意修建的,他回京后已经命人平掉了,打算日后再重新修葺。
这一年春天的温度比往年低得多,入夏之后天气迅速转暖,临近夏至,山间的树木枝繁叶茂,芳草也来了精神,像被洗过一样,青翠欲滴。
李德邻带着封瑜鸾、涣儿及北尘,在王陵外下了马车,身后跟着一众熊武军侍卫,步行进了王陵。
李德邻与涣儿皆是一身白衣,叩拜过梁王后,又到陈妃的坟前叩拜。
涣儿跪在母亲的坟前,泪水止不住地滴落,哽咽着道:“娘亲,女儿终于可以在您的坟前拜祭您了!您放心,女儿一切都好……”说完便哭的泣不成声。
李德邻在一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对着陈妃的墓默念道:“母亲,儿子当时没能保护好妹妹,让她差一点送了性命,母亲放心,儿子今后定会好好照顾她、补偿她。”
北尘在他二人侧边站着,总觉得周围有杀气弥散,始终警惕着会有刺客出没,片刻都不敢松懈。
涣儿起身后,李德邻挽着封瑜鸾上前叩拜,涣儿轻拭着泪水,瞥见北尘在一旁面色凝重,目光如炬,登时察觉到周围的树上好像有人影攒动,悄悄抬眼去看,又看不到什么,便强忍着心中悲戚,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封瑜鸾拜过之后,涣儿引着北尘上前跪在陈妃墓前,他原本打算跟陈妃诚心诚意地许诺自己定会好好照顾涣儿,让她放心,但此时担心刺客会突然现身发起攻击,只得简单地拜了三拜便起身守在涣儿身边。
封瑜鸾牵着李德邻的手,在陵前驻足了片刻,四人朝王陵外走去,一众侍卫持剑紧跟在身后。
眨眼间从两旁的树上飞过来两团影子,形状近似于圆形的刀刃,来不及看请究竟是什么东西,就已经一东一西直奔四人飞来,涣儿和北尘眼疾手快,同时猛地推开李德邻,他一个趔趄,连带着身边的封瑜鸾一起摔倒在地,身后的侍卫躲闪不及,顷刻间被削去了半个身子,鲜血喷了一地。
紧接着东边的圆刀疾如闪电一般飞过来,锋利的刃面破风发出嗖嗖的响声,眼看涣儿躲闪不及,北尘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个急转身,圆刀从他手臂上擦过去。
顷刻间东西两边的树上又飞过来两把圆刀,众侍卫飞身上前,纷纷拔出宝剑去抵挡。
涣儿在北尘怀中就听见利刃划破衣物的声音,慌了心神,以为他受了伤,任他怎么说他没事,仍然双手颤抖着拉着他左看右看,见他确实只是上臂的袍袖被划破,并没有伤到皮肉,才松了口气。
北尘轻抚着她的背,叮嘱她小心,纵身跃进茂林的顶端,两个轻功好的侍卫也跟着飞身登上了树顶。
涣儿挡在李德邻与封瑜鸾身前,众侍卫已经将四把圆刀全部击落在地上。
那圆刀本是把环刃,整体约一尺宽,刀刃部分宽约二寸,中间有一段波浪形抓手。涣儿正端详着环刃,突然从树上先后掉下两个人来,都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半天爬不起来,北尘随即从东边树上一跃而下。
封瑜鸾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在李德邻怀中缩成一团,李德邻把她的头揽在他怀里,用手挡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这血腥的场面,略显急促地向北尘问道:“你可知这两个是什么人?”
北尘沉声道:“环刀门的人。”目光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正在此时,西边树上两个侍卫押着一个人,一起飞身下落,单膝跪地道:“世子,属下等无能,让那个刺客逃了。”
这三名刺客均是黑巾蒙面,穿着墨绿色对襟无袖布衣。
涣儿蹙着眉头道:“师兄,这几个人的兵器跟炎天光的倒是有几分相像。”
北尘点点头,“没错,炎天光的师父陨烈本就出自环刀门,后来改进了环刃,判离师门,以火焚钉危害江湖。”
王陵附近林木葱郁,极易有刺客埋伏,李德邻和涣儿来不及去拜祭幼弟李德祁,便让侍卫跑上前去令车夫赶了马车过来,四人先后上了两辆马车,侍卫骑马守在左右,另有四人押着三名刺客,快马加鞭赶回帅府。
涣儿看着身边的北尘不禁有些后怕,若不是他刚刚躲得快,一只手臂就没了,任凭她医术再高也无济于事,想想他不顾性命地把她抱在怀里,用身体替她挡刀,不由得湿了眼眶。
北尘见她泪光点点,知道她还在担心自己,心中不忍,眉毛一挑,拽着破了的衣袖调笑道:“皮肉伤了还能长好,袍子破了你又不会缝补,唉!可惜了。”
涣儿提了提嘴角,柔声道:“我回去跟瑜鸾姐姐学学。”
北尘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忙收敛了笑容,抿抿嘴,轻声道:“谁说让你学了?跟你闹着玩儿的!”
四人回到帅府后,李德邻命人将三名刺客押入大牢拷问,又命随行王陵的侍卫保守秘密,不得将他遇刺一事传扬出去,随即加派了一倍的侍卫守在帅府四周,请封广袤到府中议事。
封瑜鸾惊魂未定地依偎在李德邻怀中,见了封广袤心中一时委屈,跑过去抱着他痛哭道:“爹,女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刚才要不是离北尘和涣儿推开我和德邻哥哥,我们两个都活不成了!”
封广袤一听,惊出一身冷汗,见二人都没有伤到,女儿也只是受了惊吓,才放下心来,双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封瑜鸾也顾不得旁人,可怜巴巴地抱着爹爹不肯松手。
涣儿在一旁见了不免心中酸楚,父亲的怀抱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在她的想象中,应该是充满力量感,既温暖又安全,可她此生已经没有机会感受了,想着想着不禁涌上泪来,怕被人看见,忙低下头去。
身旁的北尘早已发觉她的异样,心痛地抱了抱她的肩膀,涣儿迎上他温柔的目光,好像有一股暖流瞬间流进心里,不知不觉中嘴角弯了弯。
封广袤见北尘的袍袖上有一条被利刃划破的口子,关切道:“离公子没有受伤吧?”
北尘道:“晚辈没事,将军叫我北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