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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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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涣儿俯身下拜,“多谢师父!弟子一定会好好修习内功的!”

    徐常容眼含热泪,“好啊!我这一生只有尘儿一个爱徒,想不到濒死之际,竟然再得佳徒,以后你就是“受雪流云”的唯一传人了,兰茵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说着,抬手叫涣儿起身,从塌边的木匣里翻出一本薄册子,年代久远,纸张已经微微泛黄,上面写着“受雪流云”四个字。

    “这是你太师娘生前编写的内功心法,你要好好去领悟。”

    涣儿接过来翻看了几页,那心法晦涩难懂,竟像天书一般,微微皱眉道:“师父,这心法好难懂!”徐常容笑道:“看不懂就对了,这内功心法本就深奥,况且能写下来的,便已经是糟粕了,个中精髓要用心去晤,慢慢来,不要急。本门还有一套须臾剑法,为师不能亲自教你了,你若是想学,就让尘儿教你吧,况且尘儿的剑法早已经远在我之上了。”

    说完,轻靠在塌上,渐渐有些疲态。涣儿见他精神不济,扶他躺好,叮嘱他多休息,正欲转身离开,徐常容不舍地道:“丫头,这两日多来陪师父说说话!”涣儿点点头,不禁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滑落。

    当晚,徐常容再度陷入昏迷,北尘一直陪侍在床前,他担心涣儿身体初愈体弱,让她回房休息。

    午夜,冷白的月光透过窗子挥洒了一地,涣儿靠坐在床上默默落泪,人世间最苦莫过于生离死别,就像落花逝水,落叶成泥,再怎样强求也无济于事,终究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刚亮,她就起身梳洗了,守在师父床前。直到傍晚,徐长容才苏醒过来,他一向尊崇老庄,向往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的豁达,自知大限已到,叮嘱两个徒儿不必难过,更不必拘于守丧的虚礼,与其说守丧,不如说是陪伴,得空了到他坟前陪他聊聊天,庆祝年节之时帮他备下一份美酒,在他和夫人的坟前再多种些竹子,没过多久,便口中念着兰茵的名字含笑而去了。

    他一生豁达开阔,偏偏这样一个人,就困在了一个情字上,如今终于与夫人团聚,也算是一种解脱。徐常容无子,北尘和涣儿以弟子的身份,在无尤谷为他守孝三年。

    初春,涣儿每天清晨去桃林修习须臾剑法,离北尘时常去看她练剑。

    自从上次受到离北尘的指责,涣儿对这位师兄更加尊重和感激,她心里很清楚,师兄是真的很关心她,而不仅仅是出于对师父的承诺和同门的情谊。

    况且她所遭遇的国仇家恨,不是假装没发生过就会消逝不见,而是她将来必须要面对的。春去夏至,涣儿的剑法日渐娴熟,她在北尘日渐柔和的眼神中更加笃信这一点。

    这天,她的“飘渺孤鸿”已经练得很熟了,收了剑看向师兄,等待指点。北尘没有说话,手中的剑不出鞘,突然向她掷去,剑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旋转,涣儿一惊,立刻举剑去挡,两把剑撞击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内力袭来,她站立不稳,后退了几步,手臂一阵酥麻,剑掉落在地上。

    北尘一抬手,用内力将他的剑吸回手中。涣儿不禁有些失落,她本以为自己练熟了“飘渺孤鸿”,应该可以抵挡住北尘的一招半式,看来是自己太天真了。

    北尘看着她一脸委屈失意的表情,轻挑了一下嘴角道:“挡不住就躲啊!”涣儿低着头,正思考着应该如何去躲,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北尘已经转身离开了,修长挺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落花纷飞中。

    一个月后的清晨,北尘静静地看着涣儿练剑,这一个月来,她白天练剑,夜里修习“受雪流云”,剑法和内力都提升了不少。

    北尘满意地点点头,突然又将手中的剑掷了出去,涣儿正在练剑,毫无防备,眼看剑就要击中她,提剑去抵挡又怕挡不住,只得向后仰身,躲了过去。怎知那剑转了一圈又朝她飞过来,慌乱中纵身一跃,剑鞘从身边擦过。

    北尘用内力催动着剑不断向她飞去,她终究躲闪不及,想提剑去挡已经晚了,被剑击中手臂,摔倒在地上。

    他一脸严肃地沉声说道:“嗯,摔倒的力道刚刚好。”

    涣儿爬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正思考着应该怎样去抵挡,北尘嘴角一勾,转身要走。涣儿忙道:“师兄留步!请师兄指点!”北尘头也不回地说道:“继续练吧,小心别再摔了!”

    ……

    从小到大,能让涣儿窘态频出的就只有离北尘了。

    平日里除了修习内功、剑法,涣儿最喜欢在徐常容的书房里翻看各种典籍、字画还有琴谱,这些都是师父生前最钟爱的宝贝。

    师父的画以山水、植物为主,最钟爱翠竹,各种翠竹图栩栩如生,涣儿自诩画技出众,但相比师父的画作,还是欠缺了些火候。

    师父的收藏中琴谱最多,书房里的只是一少部分,另有一间琴室专门存放古琴和琴谱,各式的古琴足有二十把之多。涣儿翻看着琴谱,想象着当年师父和师娘一起桃花落肩,素手抚琴,该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只可惜已经物是人非,不禁模糊了视线。

    本来觉得师父丧期未满,抚琴弄弦有些不敬,但这些都是师父钟爱之物,如果师父听到,应该会喜欢吧!于是她正襟坐好,按照师父留下的琴谱拨弄着琴弦,不禁感叹道:“好美的曲子!”

    “我还以为哪来的这么奇怪的声音,原来是你!”

    北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琴室门口,眉头微微皱着,眼睛里充满了嘲笑,涣儿忙起身,她自知琴艺一般,但也没有那么差吧!

    “师父当年的琴声,清如溅玉,颤若龙吟,他老人家若是听见你这刺耳如长锥一般的……琴声”,北尘嘴角一勾,欲言又止,转身离开了。

    涣儿羞红了脸,这位师兄的性子,真是一点都不像师父。

    无尤谷的后院有座花园,不算大,里面除了有几棵高大的银杏树,种的最多的就是竹林,顺着园中小路,前面有座池塘,塘里的水绿的如同宝石一般,塘上立着一座凉亭,简洁古朴,清雅隽秀。

    连日来,涣儿每天夜里都在凉亭中修习受雪流云,每次修习至第一层功法结束,体内都会有一股寒气升起,随着真气运行,寒气涌动至全身,虽然已临近盛夏,仍然觉得清凉舒适。可是修炼第二层时,便觉得真气受阻,无法运行,近几天尝试着去冲破,仍然毫无结果。无奈,只得去找北尘请求指点。

    从花园回住处,经过北尘房间,窗子开着,里面灯火通明,她刚想敲门,就听见北尘道:“进来吧!”

    推门进去,北尘正在翻看信件,抬头问道:“怎么,真气受阻,练不下去了?”涣儿讶异地点了点头。

    “你还真能坚持,这么多天才来找我。”

    说着,他放下手中的书信,径直走向门口,“跟我过来。”

    花园里夜色正浓,月光如银,清气满园,竹影婆娑。北尘让涣儿坐好,用内力帮她打通受阻的经脉,涣儿只觉得体内有一股强大的真气在不断游走,最初游走的极为缓慢,渐渐的越来越快。

    夜晚的黑暗慢慢退去,天边的光亮渐渐升起,涣儿隐约觉得附在她背上的双手有些颤抖,真气也越来越弱了,忍不住问道:“师兄,你没事吧?师兄?”见北尘没有回应,刚要回头,北尘道:“坐好,不要乱动!”

    直至日上三竿,北尘终于收了内力,涣儿忙回过头,只见他一身疲态,额角的汗珠一颗颗汇在一起滑落下来,脸色比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更加苍白。

    涣儿关切地唤着,“师兄……”北尘沉声说道:“我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了,你经脉不顺,修习内功必然真气受阻,我帮你打通经脉,又渡了些真气给你,够你练十年的了。”

    涣儿抿着嘴,视线渐渐模糊了,北尘见她欲说还休,泪光点点的样子,无奈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最怕你这种了!动不动就一副恨不得要以身相许的样子!”涣儿一惊,面色微红,一时语塞,只得低下头。

    北尘道:“天都亮了,快回去休息吧,我再坐一会就回去了。”涣儿此时神清气爽,完全不觉得疲累,又担心北尘一个人坐在这里,便挪了挪,并排坐在他的身边。

    半年前,她被毒杀的时候,本以为自己会葬身在这片山谷之中,从此魄散魂消,一了百了。没想到半年后,身边还有人对她关爱至此,怡然间双手抱膝,看着天边的云朵,吟着“灵山蓄云彩,纷郁出清晨。”

    北尘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这是他与她相识以来,第一次见到她这么悠然自得,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知不觉间,嘴角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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