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含酸
“成功确实是显而易见的，短板也是不容忽视的。”常晴端起桌上的黄芪茶喝了一口，“小岳的项目复盘做得不错。”她朝刚刚关掉投影的岳棠点了点头，“《风景旧曾谙》再造项目整体的数据呈现非常不错，尽管后期出现了大量负面舆情，热度却也是前所未有的高，事件反转之后的功德回收也还可以。王漾，你觉得你能从这个项目学到什么？”
老王显然是正在摸鱼中，抬头茫然道：“呃谈恋爱的明星碰不得？”
会议室里发出一阵努力忍耐的笑声，常晴有点不满：“给我认真听，把电脑合上！”她敲敲桌子：“即使是在程风舆情最糟糕的时候，我们的功德损失也远远没有预计严重，反而在品牌曝光上提升了两个点，这说明什么？红黑都是热度，都有曝光红利！都给我记着点！”
卫小成无声地把转椅往岳棠身边挪了挪，压低嗓音道：“常姐今天有点低气压啊，怕不是一会儿要弄咱俩，你有什么对策吗？”
岳棠并没答话，卫小成扭头偷偷看一眼，才发现她正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的邮箱界面看。收件箱里整整齐齐地码了五六封未读邮件，最上面的一封标注了刺眼的鲜红题头：
【最后期限！！！】关于就任ceo首席助理的到岗说明及报到流程指南———2minago
卫小成忍不住地惊讶，拿胳膊肘把神游的岳棠捣了一把，低声道：“卧槽，你什么时候混成君上的第一仙侍了？”
岳棠回过头来，好半天才蹦出一句：“原来这玩意儿就是仙侍？”
卫小成正要回答，抬头却看见常晴投来一个严厉的眼神，赶紧闭上了嘴。好在常晴并没像他预测的拿卫岳两人开刀，总结了几句就结束了今天的复盘会。推广部众鬼纷纷收拾东西离开，岳棠游魂似地坐在座位上，忽然叫道：“常姐，您有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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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平时基本不怎么在公司，做他的首席助理不会影响你在推广部的正常工作的。喝黄芪水吗？补气的。”常晴往自己的茶杯里加了点热水，朝岳棠推过来一个黄泥小杯。她端起自己的黄芪水灌了好几口，这才继续道：“这确实是个好机会，要知道按照天羡的人才管理制度，只有管培生才有资格申请做仙侍的，往往要经历好几年的轮岗，最后还不一定能被仙官留用。”
“那我岂不是要打两份工？”岳棠笑得有点勉强。
“你现在不也是打两份工？我听说君上没少叫你跑腿呢。”常晴不以为然道，“再说了，打两份工当然也挣两份钱，年假和年终奖都是双份的，还能自由出入仙庭、开通‘同心传声’权限、受邀参加天羡年会什么的，是个扩展人脉……仙脉的好机会。当然了，你肯定有自己的职业规划，要不要接下这份工作还是自己想清楚。咱们枫渡就只有这么一位仙官，要是你以后想往集团那边发展，这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再怎么发展还不是给神仙打工？难道仙庭还能给我个神仙当当？岳棠心中默默吐槽，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有点尴尬地咽了下口水，假笑道：“还有就是我也不知道君上为什么要选我那个这里面不会有什么潜规则吧？”
经理办公室一时陷入了沉默，常晴很慢很慢地皱起了眉头，但还没等她开口，岳棠已经想抽死这个胡言乱语的自己了。
君上！小神仙！北阴酆都君！绝顶美女花乐仙的前男友！潜规则！你！
她在脑中疯狂搜索话术想撤回这个自取其辱的提问，常晴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严肃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君上有对你做什么吗？他有利用职务之便说什么不恰当的话吗？如果有这样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联系廉政监察办，这种问题我们绝不姑息。”
岳棠：老板好棒好感动！但是感觉自己不小心给ceo造谣了怎么办！
赌咒发誓半天自己绝没有被小神仙潜规则之后，岳棠有点晕晕乎乎地出了常晴的办公室。卫小成并不在工位上，王漾有点担心地飘过来：“怎么了？挨骂了？晴晴一般都很有分寸的呀，你怎么看着一副快要投胎了的样子。”
岳棠没搭腔，她盯着自己的邮箱看了几秒，忽然道：“枫渡天条是禁止员工谈恋爱的，对吧？”
王漾的眼神立刻迸出八卦光芒：“谁？谁谈恋爱了？”
“没谁。我就是问问。”
“拉倒吧，心里不想事儿才不会这么问。”王漾整个鬼都兴奋起来，开始绕着岳棠的转椅打圈，“你说你说，你看上谁了？还是谁看上你了？还是谁看上谁了？说嘛说嘛。”
岳棠又低头去看那封邮件。
常晴的担心其实也不无道理，但应该被举报的可能不是小神仙，而是她自己。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荒唐的想法，但要是真做了这个首席助理，她能不能利用职务之便，“潜规则”一下小神仙呢
王漾见她跑神儿，很不客气地敲了她脑袋一下：“回来回来！到底怎么回事！”
岳棠心虚地挠了挠挠门，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打个比方，如果卫小成喜欢上常姐了，去追她，会因为违反天条被开除吗？”
“所以你看上了卫小成？”王漾惊异道，“不行不行不行，他可不是什么好对象。”
“停止你的八卦脑！”岳棠无语，“我就是打个比方！”
“喜欢卫小成也很正常嘛，他长得还可以，你俩又天天一块做项目，不过他真的不是好选择，你相信我，”王漾摇头晃脑，“他之前和方玉谈恋爱搞得可难看了！两个人在大厅又哭又闹，把孟姥姥都给招来了，我手机里现在还有那会儿拍的他俩打架的视频，卫小成哭得那叫一个惨啊”
“所以卫小成和方玉谈过恋爱？这不是违反天条了嘛？所以办公室恋情并不会被开除？”岳棠艰难地提取出关键信息。
“你看看你，你喜欢卫小成也不用盼着方玉被开除嘛，都是过去式了。”王漾摆出一副教育人的嘴脸：“办公室恋情这一条嘛，本来就是灰色地带，要是两人打死不认，谁知道他俩到底是在谈恋爱还是有财务纠纷？况且孟姥姥也从来不在意这些事的，民不举官不究，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岳棠也放弃再纠正她了：“明白了。”
所以，万一、也许、如果她胆大包天地追一下小神仙好像也不会严重到被立刻开除的地步？
可能不会被开除，但是如果被北阴酆都君拒绝，或者发好人卡，会不会折寿呢，好可怕
可是万一、也许、如果，小神仙也喜欢她呢？
她想起那天电梯门前尴尬的沉默，接近凝固的空气里，好像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心动吧。
“上班时间和同事闲聊天？”
脑子里忽然响起无念冷冰冰的声音，岳棠吓了一跳，左顾右盼，然而身边除了依然在喋喋不休疯狂八卦的王漾别无他鬼。
她暗自懊恼：好家伙，少女怀春怀出幻听来了，连自我反省上班摸鱼的心理活动都是小神仙的声音。
脑子里的声音却再度响起，还带了点莫名的恼怒：“为什么还不提交到岗确认？”
岳棠：……？？？！！！
想起那天无念在崔子珏面前教她扯谎的本事，岳棠一下子反应过来，立刻打了个激灵：“君……君上？”
漂浮在旁边的王漾满意地接上了话：“……对，至少得长得像君上那么帅的才值得你冒这个险，卫小成就算了。”
岳棠心虚地跳了起来，端起桌上的咖啡杯：“我我我我出去接点水！”
她两步并作三步飞快地跑到了工位外面的走廊上，贼头贼脑地检查了一下周围并没什么人，这才小声道：“君上，有啥事儿啊？别在我脑子里说话嘛，怪吓人的……”
“同心传声就是这样的。为什么还不提交到岗确认？”无念重复问了一遍，听起来格外不满。
“额，那个，我还没有想好……”岳棠持续结巴中，“我想再考虑考虑……”
“有什么好考虑的？”
“那个，我怕工作排不开，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胜任……”
“不想做就直说。”
“……啊？”
岳棠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不识好歹，但心里却有一点点的恼火在逐渐升腾。无念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的？诚然像常晴说的那样做仙侍是抬举她，无念怎么不问问她想不想做这份工作呢？
这样直接一张到岗通知发过来，首席助理说白了就是伺候人，哦不，伺候神仙，无念怎么就觉得她求之不得呢？虽然她对小神仙……是有那么些非分之想，那也轮不到他来这么直接地对她的工作选择指手画脚吧。
“岗位候选人多着呢。你不想来，我直接换人。”
这边厢她还在胡思乱想，无念又硬邦邦扔过来一句话。岳棠只觉得一下被惹恼了，这人今天是吃枪药了？刚才心里的那点子绮念烟消云散，她冷声道：“您换人吧，我这边推广的工作也很忙。”
虚空里传来的声音消失了。岳棠在走廊上呆站了一会儿，正要转身回工位去，无念讥诮的声音再度响起：“也好。跟我说句话还鬼鬼祟祟的，你是怕谁听见？省得我占用了你和同事亲密相处的时间。”
……你怎么知道我鬼鬼祟祟的？
岳棠悚然一惊，环顾四周，走廊上空无一人，她又透过楼层落地窗往外看，不同楼层上人影憧憧，什么都看不清。
脑海里再没有响起无念气哼哼的声音，岳棠只觉得十分混乱，搞不清楚小神仙胡乱发这一通脾气是为什么，心里委屈极了：什么狗屁仙侍，不做就不做！含沙射影嚷嚷什么呢！
不过，他到底在含沙射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