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时间推到三天前。
人体生命科学研究所。
正逢周一，赵博领着一众组员在办公室内开会，讨论基因改造与机械改造的利弊与实际应用。
王安（副组长）翻阅手里的资料，他眉头紧皱，似乎是不满资料上的内容，阅后，最后汇成简单的几句话向赵博汇报，"现在还有几个实验没有出结果。小鼠基因与人类基因结合的实际应用以及未来发展，机械与人体组织融合效果，还有机械与人体组织的生物电反应。具体情况要等试验结果出来。"
赵博听着，与手上的资料做对比，点点头，安抚众人道："不要担心。也许这周就会出结果了。"
接下来的重头戏是几个人就这些项目研讨，发表一些看法。
林问枫透过玻璃，里面的人一个个据理以争，争论不休。一人胸有成竹，引经据典；另有一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几人争的是面红耳赤。
反观赵博，不愧是领导。无论手下在桌上吵的多么难分难解，他都如定海神针般稳坐，面上也不动声色。
直到双方握手言和，他才缓和气氛般的说上几句中肯的话。
里面多么热闹，外面就多么寂静。
今天研究组的人都在里面开会。
自然外面就只剩下了林问枫一人。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十一场辩论了，林文枫靠在玻璃墙上，颓软的倚着。
天花板上也全都是各种实验数据，她盯着天花板，为这群日夜劳作的科学狂人，着实叹了一口气。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赵博抬头，余光扫到靠着玻璃上的背影，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
他在桌子上轻轻一叩，"咚咚"两声。
等大家停下来望着他，他才开口："今天的会就先到这里。你们回去再找一些实验论据支撑你们的观点。明天继续。"说完，赵博拿着资料就离开了。
赵博推开门，林文枫刚好偏过头，她凝视着他，眼眸里闪过一丝期待。
他揉揉额角，最近忙着实验分析，研究所内根本没人有时间理会林问枫。
每天一大早又要接受同事们辩论的洗礼，这段时间以来，他觉也说不好，头发还一大把一大把往下掉。
他已经猜到她来找自己的原因，只好洗耳恭听："说吧。"
"我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了。已经整整六个月零十天了。"林文枫瘪着嘴，委屈道。这是她在一位陈姓女研究院身上学习到的。
不过不是在每天的例行晨会，而是在她跟他老公撒娇诉苦说“想孩子”的时候，没错，她和老公是同事，不过不在一个课题组。
让林问枫记住这个表情和动作，是因为第二天，这位陈姓研究员就见到了她的孩子。
当时林问枫就想，原来这个动作和表情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所以为了征求赵博的同意，林问枫不自觉的用上了这个表情。
"嗯。"
"我想吃些好吃的。"
"食堂的饭也很好吃。"
"可是我吃不饱。"
食堂位于研究所内部，林文枫每天吃的饭就是从食堂外带出来的。
林问枫只能呆在课题组，研究所其他地方不允许她进入。
一个人每天的配餐是一荤一素一汤。研究组的人给林问枫带的也是同样的配餐。
林问枫不擅长与人交流，她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围的人。
研究员也只当她是一个试验品，不管不顾。
直到林问枫低血糖晕过去，实验室重新对她的身体评估，才将林文枫的配餐变为常人的三倍。
林问枫观察了很多研究人员，他们大多数都是不苟言笑，偶尔也有几个喜欢开玩笑的，但大体上他们都有自己情感表达。
有微笑，高兴，忧伤，生气，愤怒。
直到她开始模仿他们，主动与他们交流，林问枫才真正知道了自己和常人的区别。
她最大的区别是，虽然躯体上她还算是人，但她也不算是，至少不是一个正常意义上的人。
她跟着赵炎（爷爷）和赵博从m国回来，除了因为这个父亲长大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她想做人，一个真真意义上的人，一个有感情，有欲望的人。
她现在在研究所内已经已经呆了很长时间了，研究所内她能看到的那些人，她已经模仿的炉火纯青。
现在，她想出去看看。
"那明天再加两份。"
"我想出去。"林文枫知道自己再不说出目的，赵博直接就把天聊死。
"你想出去？"
"是。"林文枫两眼亮晶晶。
"去哪里？"
"哪里都行。"
"研究所内部可以对你全部开放。"赵博淡淡道。
"赵叔叔，赵组长，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要出去。去外面。"林文枫提高声音，指了指研究所大门的方向。见赵博没有任何动容，她干脆说道，"我被你们带到这里之后，从来没有出去过。我身上有的，能有的，我都配合你们，检查完了，这样我还不能出去么？"
赵博听她开口抱怨，直接打断她："这么说，你有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你家。"
赵博听了之后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神色自然地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哎，赵组长！？"
"赵博？"
“赵叔？”
眼看着赵博越走越远，林文枫哭丧着脸，心里问候了赵博的祖宗十八代。
三个小时后。
林问枫出现在江州市文苑路3号。
赵家门口。
没错就是这里。
林问枫回忆着在研究所里看到的地址，那是赵博——特殊人类研究组长，同时也是赵励的爸爸，赵炎的儿子——特意留给她的。
这座别墅外观上是三层。
林问枫回想刚刚在物业看到的别墅分布图以及样式图，别墅整体为“l”型，连着地下室，共有四层。别墅的正前方靠近东侧，有一株巨大的三角梅。至于车库，现在都是飞行汽车，除了一些重型卡车，普通私家车都是选择在屋顶花园停靠。
院子周围是由木栅栏围成的，看上去有两米多高。栅栏上缠绕着绿色的藤蔓，藤蔓上挂着暗红色棘刺，原始自然。
林问枫凑近观察，栅栏是金属制的，原木色的伪装，栏杆与栏杆之间还有缝隙，被绿色的藤蔓掩盖，隐约之间有细微的火花的闪现。
林问枫心里惊叹，这别墅防护还挺严格，竟然还有高压电。
今天不虚此行。
研究所内都是天之骄子，大家智商上没有太大的差距，下一代也就成了大家比拼的对象。
林问枫现在已经记住了好几个研究院的孩子，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赵博的儿子，赵励。
赵组长之前在实验室里炫耀自己儿子，给自己家设计一款安保系统，安全系数可靠，敏感度极高。超越市面上大多数。
她听到之后，对这个安保系统倒是无动于衷。研究所内真的太无趣了，她又不能出去。
反而“赵励”这个名字激起了她的兴趣。
这就是林问枫要来赵家的缘由。
林问枫退后几步，围绕着赵家的外面转了一圈，确认了外部的监控设备的数量与方位。
她的大脑快速运算，找到一个绝佳的监视盲区，利用院子里的三角梅做掩护，就可以顺利进入二楼。
这个三角梅很大，生长年龄估计已经超过二十年。现在天还没暖，花蕾还没绽放，只有郁郁葱葱的树叶得守护着赵家。
林问枫轻轻一跃，跳过栅栏，顺利抓住三角梅的枝条，借力上蹿，往前一跳，抱住树干。茂盛的枝条遮盖住林文枫的身影，抓住树干攀爬上去。
抓住一个粗壮的枝干，林文枫跨坐上去，看到树杈中心放着一个盒子。林文枫一步一步慢慢挪过去，令人意外的是，盒子上面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好奇心害死猫！”。
林问枫嗤之以鼻，在她看来，这个纸条就是个障眼法。是用来吓唬人的。
打开盒子，才有问题。
距离三角梅两米处有一扇窗户，这回阳光正好，窗户上反光，看不清楚。
林文枫眯眼望去，窗户是开的。
她抓住一根枝条，往前一晃，再灵巧一跃，勾住窗沿，使劲一蹬，最后坐在窗沿上。
入目的是一间卧室。
靠墙的是一张铺着天蓝色床单的床，床上有些凌乱，被子卷作一团堆放在床脚。樯上挂着两张陌生女人的海报，可能是明星，可能是模特。靠进窗边摆放着一张透明书桌，桌上放着一台显示器。旁边是一面书柜，上面摆满了书籍。
看来这就是赵励的房间。
林问枫没有进去。她今天只是探查一下情况，并不打算入侵。
她从兜里掏出一圈钓鱼线，这是刚刚在物业顺的。她将鱼线一端连到三角梅上，另一端勾住另一扇窗户，然后手贴着墙壁，放松身体，踩着鱼线，往另一边挪。
临着卧室的是一间茶歇室。
装修很简单。做了一个吧台，上面摆着各种茶歇器具。靠近窗户边摆着一张小圆桌，旁边摆放几张柔软的矮凳，看着就很惬意。
若是再晚些，暖阳，花开，品茗，人生也不过如此。
林问枫推开茶歇室的窗户，从这里进入。这里平时有人走动，自己从这里进来，不易留下痕迹。
她从茶歇室出去，右手边也是一间卧室，她推开一个小缝，就确认是这是一件客房。
不对。
自己今天并不算小心翼翼，甚至来说，可以称得上是胆大妄为。可是周围静悄悄的，甚至有些过分安静了。
不是说赵家的安保系统很厉害么？
怎么这么安静。
时刻忙碌的生活机器人滑行的声音，花园内的洒水声，房间内脚步的声音，桌椅碰撞的声音等等。
一切的声音。
都消失了。
太安静了。
就好像这是一座鬼宅。
她沿着楼梯下去，走到一楼客厅。
客厅的墙上摆放一个超大的显示屏，上面写着“whoareyou？”
平常忙碌的生活机器人正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方方正正的脑袋上显示出一条横线，上面写着"输入指令"。
林文枫走过去，点击键盘，输入"hello。"
机器人没有反应，只绿色屏幕的脑袋变成了粉红色，上面写着红色的警告语“指令错误”。
林问枫无视机器人，直接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女孩的脸上，金黄色的光芒透过女孩的皮肤，看上去耀眼又圣洁。
赵励站在楼梯下，窥视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女。
女孩年纪不大，看着比自己还要稚气，她长得并不白皙，是小麦色的，透露着健康的气息，但周身却散发着一种冰冷，不近人情的气息。她穿着一件黑色的不大合身的连体装，像是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
这样的气息，莫不是杀手？
赵励打量她的时候，林问枫也余光捕捉到了一道一闪而过得藏在楼梯后佝偻着的黑影。
她冷着脸，往楼梯方向走去。她站在楼梯上，没继续往上走。反而停留下来，饶有兴趣地望着院子里的风景。
楼梯下面的人一动不动。
他点开手机，将安保的机关打开。
别墅正有条不紊的保护着自己。
她站在那里，既没有找东西，也没有找人，如同一个欣赏风景的雕塑，静静地，观望着，守望着。
他不知道她的意图是什么，只好以保护自己为先。
事实上，女孩站在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只当是一个路过的女孩。他当时正在调试系统，刚好关闭系统。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看到女孩跳了进来。无奈之下，只好先躲藏起来，看看情况。
只是他没想到，女孩什么都没做。
林问枫不知道自己不伪装的时候，其实特别冰冷，就像是一个冰冷的机器人。
她径直走下楼梯，转过头，看了楼梯下一眼。
赵励捕捉到这个杀机四伏的眼神，他心底一沉，按住手腕上的手机，蓄势待发。
她走到玄关处，推开门，三角梅的枝条随风飘荡。
她扬起嘴角，向后转，轻轻地“呵”了一声，再转头走出去。
赵励从楼梯下走出，看着女孩的背影，面上布满寒意。
……
三天后。
林问枫答应了研究所的条件。
走进了赵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