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赴约
“怎么可能？你的电话是不是13702895”张双城反问了一句。
“那你大概打错了，我的电话尾号是93……”李心桥面带笑意，心中却早就万马奔腾。
此时电梯门正好开了，刚好缓解了彼此的尴尬。
李心桥急着要走，却在此时接到了秦笙的电话。
“喂？秦笙啊，我已经下班了，现在就走了，你在哪里？”李心桥有意在张双城面前提高了音量。
秦笙的语速一如既往地快，“我打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我今天晚上有些事需要处理，不能跟你吃饭了，你看你是回你哥那里吃，还是自个儿解决？”
“今晚我大概很晚才能回酒店，你也不用等我了，该睡就睡，第二天还得上班呢！”
李心桥注意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嘈杂，还能依稀听到女人哭泣的声音，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又问了句，“你现在在哪里？怎么我听到有女人的哭声？”
秦笙望了一眼此时瘫坐在地上的欧阳皙，露出厌恶的表情。但她还没问清楚具体细节，所以还不想让李心桥知道这件事，便随便编了一个借口说，“那是我以前的一个客户，现在破产了，背了一屁股的债。她想要债务重组，便找到了我。我现在和她在外面聊着正事呢，所以今晚不能陪你吃饭了。”
李心桥也知道秦笙本来只在这边留一个周末，为了陪她才多留几天，所以白天李心桥到致一药业上班，秦笙也没闲着，也要远程处理律师事务所的事情。
所以听说她有正事要做，李心桥也表示理解，马上回了句，“没事没事，那你先忙，我在附近随便吃点就好，你不用担心我。”
挂了电话后，李心桥发现张双城还没离开，显然是听到了她刚才电话内容，特意在原地等她。
“看来约李小姐吃饭的人爽约了？那不知道我家老太太能不能有这个荣幸，在她回美国之前，再跟你吃一顿饭？”张双城的姿态放得很低，“我也知道因为上次我私下打探你的事，给你带来不快了，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现在郑重给你道歉。”
“只是，这件事和我家老太太没有关系，是我自作主张做这件事的，希望李小姐不要因为这个原因，就对我们有了戒心。老太太很喜欢你，单纯想在离开s市前跟你吃顿饭而已，没有其他意思的。”
说实话，当初张双城这样做的时候，李心桥确实觉得被拿捏了，心中难免产生抵触的情绪，但事后她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迁怒黄巧珠，相反地，还跟她一起在泰国餐厅吃过饭，只不过当时张双城并不在场，也不知道她对这件事是否知情。
如今见张双城旧事重提，还把姿态放得那么低，也的确拿出了道歉的诚意来，李心桥要是再计较，就显得有些狭隘小气了。
为了避免误会加深，李心桥只好解释说，“今天约了人，是事实；临时有事被爽约，也是事实。绝不是为了逃避和老太太一起吃饭而临时编出来的借口。”
“对了，你刚才提到老太太要回美国了？什么时候的事？”李心桥问了句。
“这个周末，机票都定好了。自从那次在机场晕过去后，她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美国那边的医生已经催促过她几次，让她尽快回去做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她惦记着逸朗，所以才拖到现在。”张双城开始打温情牌。
“恩，身体健康最重要，这种事的确不能耽搁。”李心桥闻言露出担忧的神态。
“对啊，我们好不容易才说服她回去的，她也说了，这次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她也确实喜欢你，觉得你为人真诚又善良，又想着你来了致一工作，便心心念念想要再见你一面。”张双城见李心桥有所松动，干脆打铁趁热。
只见她一脸凝重，语气更是带着十分的诚恳，“我也知道贸然相邀，实在有些冒昧，但为人子女，也不过是想要老母亲高兴罢了，她既然有这个愿望，我自然得尽力去想办法满足，这也算是全了我的孝道，尽了我的心意，要不然等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时候，岂不是要后悔？”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李心桥心中为之一动，难免又想起了她已经去世多年的母亲。
的确，在梁秀宁生前没能为她尽孝，的确是李心桥这辈子都跨不过去的一道坎。
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张双城无意中戳中了李心桥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让她不得不重新考虑接纳张双城的邀请。
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试探地问了句，“是在家里吃？还是在外面？除了老太太以外，会不会还有其他人？”
张双城知道她在顾虑什么，马上回道，“是在家里吃，因为最近临近冬季，正是流感爆发的时候，老太太都不常出去了，就是怕餐厅里人太多，回头又病倒了。”
“我也知道你刚入职致一，我哥又是公司的董事长，要是让你和他同台吃饭，你大概也不会太自在。不过你不用担心，老太太和我住在一起，我哥和嫂子另有居所，所以今天他们都不会出现，你也不用那么拘谨的，就当是朋友之间吃顿饭就好。”
李心桥见张双城看穿了她的心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尴尬地笑了笑，“董事长还是挺和气的……”
张双城看出她的窘迫，也没有在这一点上揪住不放，反而说了句，“对了，最近你还有跟逸朗见面吗？怎么每次喊他回来吃饭，总是有事在忙？按理说，医院那边也不至于像私人企业那样，没日没夜地加班吧？”
因为她这番话，李心桥下意识认为这次饭局张逸朗并不会出现，心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复杂。
一方面，她和黄巧珠虽有些渊源，但也没去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哪怕是上两次和黄巧珠见面，张逸朗也在现场。
有了他充当枢纽和桥梁的作用，时不时活跃气氛，在一个话题结束后适时引导到下一个话题去，李心桥才不至于冷了场。
所以在李心桥心中，觉得张逸朗也在，她也能轻松一些。
但另一方面，除了那次发生悔捐一事，张逸朗突然出现在血液科，陪同李心桥了解事件的前因后果，两人得以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外，这段时间她的确很少见到张逸朗。
即使偶尔在医院见到他，也是来去匆匆的样子，就连短信邮件都极少，更谈不上电话了。
所以当张双城这样问她时，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句，“你刚才不也说了吗，因为冬季临近，流感爆发，急诊室肯定少不了很多发烧的儿童前来就诊，他作为急诊科的医生，忙些也属正常。”
张双城的目光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说来儿科急诊又忙又累，也不知道逸朗干嘛偏要选这个科。而且现在的孩子大多珍贵，比不得以前。而且有些父母确认不讲道理，动不动就打骂医护人员，受气事小，伤了性命事大。”
“也不知道你看到新闻没有，昨天逸朗的科里就来了一个疯子，把科主任都捅伤了，那血流了一地，我只是看记者拍摄回来的现场照片，就觉得触目惊心，而且当日逸朗还是当值……”
李心桥闻言心下一沉，几乎是第一反应脱口而出问道，“那张逸朗怎么样？有伤着哪里了吗？”
“他这个人从小到大有自己的主意，为了不让我们担心，总是报喜不报忧的，问他也不会说的。”张双城叹了一口气，脸上也充满了担忧的神色，“不过那件事发生了以后，我私下问过他的同事，才知道那个疯子本来离逸朗最近，要不是他反应快，刀子就该捅在他身上了。”
“昨天晚上我给他发过短信，他压根就没有提起这件事，就连回复我的短信也只回了两个字，后面就没再回复了，这不像他平时的风格，想来那天的事还是影响到他了。”
“不过，这件事我也不敢跟老太太说，就是怕她太过担忧，反而伤了自己的身子。”
听罢张双城的话，李心桥甚至有过一瞬间的冲动，想要马上给张逸朗打电话求证，但转念一想，对方连至亲都没有提及，显然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既然这样，大概他也不会愿意在“普通朋友”面前表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吧？
而且这个时候当着张双城的面给张逸朗打电话，难免会给对方带来不被信任的感觉，李心桥并不愿意生出这样的误会，所以即使当下着急得很，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躁动。
在明确李心桥愿意赴宴的意愿后，张双城提出由她驾车把李心桥送到家里去。
由于李心桥对驾驶之事毫无天分，以至于迟迟未有考取驾驶执照，所以对于张双城的提议，她并未反对。
相比起刚才的健谈，手握方向盘的张双城便显得谨慎许多，在驾驶全程说话不多，车速也不快，看起来并不像经常驾驶的人。
李心桥本就挂心张逸朗的情况，此时已是心不在焉，而张双城的少话，恰好给了她短时间的喘息，也好让她收拾收拾心情，不至于一会儿见了老太太的时候露了馅。
也不知道是因为张双城的驾驶速度太慢，还是因为李心桥心中有事，这一段路仿佛开了很久很久，直到车辆驶进了一个老旧的住宅楼区。
小区的保安是个老头子，头发都全白了，看起来眼神也不太好，眯着眼睛看了很久，才认出了张双城的车，给她放了行。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昏暗的路灯橘黄橘黄的，让本就斑驳的住宅楼外墙更显得陈旧阴森，就连从不信怪力乱神的李心桥也觉得身上一冷。
“老太太……住在这里？”李心桥疑惑地问向张双城。
“没吓着你了吧？这片住宅楼已经有四十多年的历史，以前是大学的职工住宅区，我爸和我妈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我和我哥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张双城一边打着方向盘，把车驶入架空层，一边解释说。
李心桥料着老一辈大多念旧，对这个住了几十年的地方难免有种割舍不下的特殊情感，但这住宅楼实在太旧了，周边的配套也不完善，看着只有少数亮灯的单位，大概现在还住在这里的人家已经不多了。
而且以张致一今时今日的成就，大可以让黄巧珠住进豪华宽敞的别墅，有专人照顾日常生活，怎么会让老太太还住在这里？也不怕被别人戳背脊？
唯一的解释，大概是黄巧珠自己的意愿，而张致一不得不遵从她的心意罢了。
而且听张双城的语气，她对这个地方非但没有半点嫌弃，反而无比自然地向李心桥介绍这个地方对于黄巧珠和她的意义，想来张双城也是个念旧孝顺的人，想到这里，李心桥开始对她的为人稍稍有所改观。
等到张双城把车停泊好，李心桥便和她一同下了车。
本以为这样的旧楼需要走步梯，却没料到张双城带着她拐了个弯，便来到了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那里竟然有一架独立于楼栋的电梯，电梯口通过一条条走廊连接到每一个楼层，赫然是新安装不久的外置式电梯。
因为旧式楼房一般没有电梯只有步梯，也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设置电梯井，但随着人口老龄化的趋势，电梯的需求越来越大，为了方便老人家，这种外置式的电梯便成了首选。
这种为老式居民楼安装电梯的方式在国外很罕见，几乎可以说没有，所以李心桥第一次见识这种电梯时，也觉得大开眼界。
电梯最后停在了五楼，张双城带着李心桥来到了一扇铁门前面，开始掏出钥匙开门。
李心桥这才注意到每一层楼户数不多，也就四户人家，而老太太的房子位于靠近电梯的第二户，银色的铁门特别好认，门牌上还挂着一个老旧的绿色铁牌，上面刻着“五好家庭”四个字，显得充满历史感，让人有一个错觉，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五六十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