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调岗风波
说到底，欧阳皙不过是把这一次向李心桥求助的机会当成是一次救赎。
要是李心桥真的能帮上她这次忙，让妞妞重新回到她身边，那她愿意重提当年之事，只为成全李心桥的一片孝心。
但是……要是这个忙她帮不上，那欧阳皙是否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装作对当年的事毫不知情？此时此刻，就连欧阳皙自己也说不准。
但可以确定的是，在她心中，没有什么比重夺妞妞的抚养权更重要的事了，所以，她把大半的希望都寄托在李心桥那个做律师的朋友身上。
她给李心桥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后，便匆匆赶回血液科。
因为妞妞的父亲被关在派出所，欧阳皙不放心把妞妞放在奶奶家，只好跟科里的护士长提前说了情况，把妞妞暂时安置在社区看护中心，才能回科室工作。
然而等到她回到科室的时候，护士长并没有急着让她接班，反而跟下面的人交代了几句后，便把欧阳皙叫到了护士长办公室。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欧阳皙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护士长让她先坐下来，然后意味深长地跟她说，“昨天你先生来科里闹事，这件事上面领导也知道了，今天也派人过来了解情况。”
“虽然我也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但你先生把护士站的资料弄得一团糟，有好几个病人的病历资料都撕烂了，这些都得重新在电脑上打印出来，有些需要手写的部分还得拿到同事重新抄写……”
欧阳皙脸上红得就像被火烧一样，她低着头，抱歉地说，“护士长，都是因为我家庭的原因，给你和科里的同事都带来麻烦了，实在十分抱歉。”
护士长见她低声下气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步入了主题，“妞妞的情况，素心已经跟我说过了，那孩子也确实是可怜，但既然法院已经判了孩子归男方，他经济能力也比你好，要不要你跟你先生商量一下，让妞妞接受系统的治疗，这样才不会耽搁孩子。”
要是说欧阳皙生性洒脱，那她唯一的软肋怕就是妞妞了，此时听到护士长提到妞妞治疗的问题，她的双眼忍不住就红了起来。
但她并非那种依靠在他人面前卖惨而获得同情的人，也不想在护士长面前显得自己过分软弱，便微微仰着头，试图不让眼眶的泪水掉落下来。
“护士长，我也知道妞妞的情况的确需要干预，但孩子爸爸和奶奶都不觉得孩子有什么问题，即使她的学习情况已经远远落后于同龄人，他们也只当她是开窍晚。”
“每次我提出要带妞妞去儿童发展中心做评估，孩子爸爸都会骂我心肠歹毒，诅咒自己的孩子，最近半年还干脆以各种理由，减少了我和妞妞见面的机会，所以妞妞才会因为太想妈妈，自己摸着到医院来……”
护士长闻言叹了一口气，“我看你先生和他妈妈也不是个讲道理的，昨天能砸了护士站，说不定哪天又疯起来，伤了我们科里的病人。”
“上面领导的意思，就是建议你先放一个长假，好好处理家里的事再上班。要是你觉得临床工作没有固定时间，也可以放假回来后，给你调一个后勤的岗位，这样工作时间能固定些，你也能多些时间陪妞妞做康复治疗。”
欧阳皙一听，马上急了，她正准备跟前夫就妞妞抚养权的问题提上法庭，而增加胜算的一个重要的要素，莫过于一份稳定而高收入的工作。
护士这一行业在外人看来的确不如医生地位高，但收入还是挺不错的，特别是欧阳皙所在的儿童血液科，在以药养医的大环境下，很多化疗药都不能走医保，这也决定了血液科的收入居高不下。
加上因为化疗药的使用会在一定程度上损害配药护士的健康，所以医院方面在依照个人的学历，职称，工作年限的情况下，还会每个月额外支付一笔“配药费”，用以减少血液科护士的流失率。
像欧阳皙那样做到主管护理师的级别，每个月医院固定发的工资和科室绩效工资等杂七杂八的收入加起来，税后也能有个一万出头，在加上五险一金，在这个消费水平不算太高的城市过得有滋有味，并非一件难事。
然而要是从临床科室调到后勤部分，虽然职称上不会有什么变化，主管护理师还是主管护理师，但临床上的中级职称可比后勤部门的中级职称要吃香多了，一旦去了后勤部分，意味着临床科室的绩效奖金与你无缘，顶多就能拿个医院平均奖金，这当中的差价可就大了。
一般来说，医院打的工资只占小头，真正香喷喷的可是科室发的绩效奖金，高者可以相差三倍以上。
就拿欧阳皙来说，医院发给中级职称的护士，每月工资大约是三千多，但科里的绩效奖金却能达到一万以上。
成为后勤工作人员后，所拿的平均奖金，就是所有科室的奖金加起来再得出个平均值，再用这个数据作为依据给后勤人员发奖金。
一般来说，平均奖金也就五千不到，即使加上固定工资，也不过是八千多，这几千的差价已经足以给妞妞报一个比较好的康复中心了。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后勤部门虽说没有临床科室那般，一旦病人有病情变化，医护人员走路都带风的，但也不代表这些后勤部门就是好呆的。
就像其他事业单位一样，这些所谓的不用夜班的“好部门”，大多都是关系户，要不就是资历太老，但临床工作显然跟不上脚步，才被分配到这种“养老部门”的。
对于这部分老员工，医院也不能说辞退就辞退，但放在临床科室也的确是个隐患，干脆就把她们放在病历室，供应室，收发室之类的，不用直接处理临床病情变化的部分，养着她们直到她们退休。
但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些部门平日事不多，便给了那些老油条闲聊八卦的机会，基本上医院里谁谁谁乱搞男女关系，哪个护士搭上了有夫之妇，哪个科室主任又被盯上了，都成了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以说，就是这些部门，制造了最多的流言蜚语，要是不能融入其中，就只能被孤立。
要知道被孤立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职场上的那些互相针对穿小鞋的情况，在后勤部门更是屡见不爽。
欧阳皙自问并非以搬弄是非为乐的人，也不屑于与这些人为伍，加上她要想让妞妞回到她身边，她也的确需要更高的收入。
所以面对护士长的建议，欧阳皙想也不想就回了句，“护士长，我不想去后勤部门，我的工作能力你也是知道的，我喜欢临床，我也的确需要这份工作……”
护士长显得十分为难，“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工作能力，但你现在的情况的确会影响到临床工作。”
欧阳皙求情说，“护士长，要不这样吧，我的年假先休了，我这段时间会跟孩子爸协商好，不会再发生昨天的情况，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帮我跟上面好好说一下，可以吗？”
护士长也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她也知道欧阳皙为人，要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绝不会这样再三请求的。
她望着欧阳皙，一方面心疼她摊上了这么一个丈夫，一方面也的确欣赏她的临床经验和应变能力，虽然她入职血液科的时间并不长，但护士长识人于微，也有心培养她成为科里的业务骨干，让她去后勤部门，也委实是浪费人才了。
于是，她退一步说，“我也明白你的想法，要不这样吧，这段时间我先排你休假，上面领导那边我周旋一下，看看能不能有回旋的余地。”
她话音一转，“只是啊，欧阳，你也要争气些，莫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才是。要是再发生昨天的情况，只怕我也保不住你了……”
欧阳皙见事情有转机，也知道这件事的确给护士长带来麻烦了，马上感激地说，“一定不会了，护士长，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护士长只是摆摆手，“今天开始就休假吧，你的岗位我会先让素心和其他同事接替，你就不用担心了。”
欧阳皙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只是点了点头，“那麻烦护士长排好班表后，再告诉我什么时候结束休假回来上班吧。”
护士长低头看了看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顿时感到十分头疼，但看着欧阳皙殷切的目光，她只好回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安排好我会电话通知你的。”
欧阳皙见状也不好再打扰，缓缓起身便出了护士办公室。
她刚掩上门，一直关注这边的程素心便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护士长没为难你吧？”
程素心是欧阳皙多年的好友，欧阳皙能来血液科工作，也是多亏了她的引荐，所以她分外担心昨天的事会给欧阳皙带来不好的后果。
欧阳皙知道她关心自己，为了不让她担心，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护士长对我还是挺体谅的，只是让我这段时间把年假休了，收拾一下心情再上班。”
程素心却有些不信，“那件事闹得那么大，今天一早连护理部主任也过来找护士长谈话了，居然没让你调岗？”
欧阳皙素来知道程素心为人大大咧咧的，但她的话还是让欧阳皙感到有些尴尬，“护理部那边的确提出了调岗的建议，但我没同意。咱们护士长也理解我，同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程素心下意识望了一眼护士站办公室的方向，见门是关紧了的，这才放心地问了句，“护士长向来对你不太一样，想来还是看重你的能力。不过啊，你打算把妞妞怎么样？她还在你家？”
欧阳皙小声地回道，“我先把她放到楼下的社区中心了，那里有专门的社区保姆，能帮着看一会儿。我打算跟孩子爸协商，让他把妞妞的抚养权还给我，要是协商不成，只能走法律途径了。”
“当然，我不想走到这一步，但我不得不做好两手准备。”
程素心是知道欧阳皙的艰难，心疼地说，“我知道你疼妞妞，你可想好了？带个女儿在身边，以后日子怕是不能像现在那么潇洒自在了……”
欧阳皙只是摇了摇头，“妞妞需要我。”
程素心知道她主意已决，也就不再劝说，只是让她好好回去处理这件事，还说了科里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会亲自电话通知她的。
欧阳皙为自己有这么可靠的好友而感到庆幸，伸手轻轻拍了拍程素心的手臂，微笑着说，“去吧，一大早科里要输的补液不少，先去干活吧。”
说罢，她径直越过了程素心，走到了更衣室换下工作服，这才离开了血液科。
早已离开科室的李心桥自然不知道欧阳皙差点经历了调岗的危机，回到公寓后她也顾不上休息，当即就给秦笙拨去了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就被接通，只是接电话的人并不是秦笙，而是她的助理小朱。
因为贵人事忙，李心桥也习惯了工作天给秦笙打电话，基本不是本人接听的情况，所以她并没有觉得惊讶，而是直接跟小朱说了自己的姓名，让秦笙得空了给她回个电话。
小朱认出了李心桥的声音，压低了声音说，“师傅还在结案陈词，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宣判了，等她出了法庭，我让她给你回电话。”
“那就麻烦你了。”李心桥客气地感谢道。
挂了电话后，一阵倦意袭来，但李心桥并不想错过秦笙的电话，便趁着这个空档到浴室洗了个澡，又换了一套家居服，清清爽爽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茶包泡的绿茶，一边放空自己。
然而她还没等到秦笙的电话，便先接到了致一药业人事部的电话。
一个自称姓黄，是致一药业人事部经理的女子在确认了李心桥的身份后，委婉地问及李心桥是否考虑到致一药业入职，要是确认入职的话，她这边好给李心桥发电子offer，告知相关入职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