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
对于遇上扒手的应对手法,兄妹两人如出一辙。
所以对于李心信提出的下一个站就下车的建议,李心桥一点都没有质疑。
而且她以极其迅速的手法检查了手提包里的物件,所幸她的钱包和手机放在另外一边的夹层之中,所以扒手并未得手。
李心桥悄悄向李心信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包里财物并没有丢失,此时李心信才松了一口气。
他也没有片刻犹豫,马上伸手把她手上的包拿到手上,然后对司机说明下一站下车的意图,司机举手示意收到。
“一会儿你先下车,我跟在你后面!下车后往人堆里走!记住记住!”李心信在手机上飞快地按下了一行字。
李心桥也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这趟长途汽车停经的每一个车站相距并不算远,在李心信说明下车意图后,司机往前再行驶了三四分钟,便把车停在了一个公交车站旁。
车门打开的瞬间,李心信和李心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紧不慢地一前一后下了车。
这个公交车站等车的人不少,兄妹下了车以后便往候车的人群里走,李心信注意到那辆车上并没有人跟着他们一起下车,他还不放心,直到看到车门缓缓关上,长途汽车已经驶出,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此时公交车站里一个热心的大妈看到李心信挎着一个被割了口子的手提包,怕他还懵然不知,连忙走上去提醒了他一句,“啊哟,小伙子,你这包都被人割开了,看过东西丢了没有啊?”
李心信望了望那个大妈,慈眉善目的,看着也不像坏人,便说,“发现得早,没被偷着什么值钱的玩意。”
大妈又说了句,“你搭的那种长途汽车最多扒手了,都是三三两两一起上车,车上别睡觉,不然肯定成了他们下手的对象。你刚才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一旁的李心桥有些脸红,她一边把李心信肩上的挎包取下来,一边不好意思地回了句,“包是我的。”
因为刚才李心桥一直站在车站的另一边,所以大妈并没有注意到她和李心信是一起的,此时见她突然走过来,又见她长得漂亮,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李心桥不太习惯这种从头打量到脚的眼神,总觉得不太礼貌,便下意识往李心信身后躲了躲。
那个大妈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赤裸裸的注视给李心桥带来了困扰,反而有些自来熟地说,“小姑娘看着皮肤真白,不像这里的本地人,你老家哪里的啊?”
对于这种有套近乎意思的搭讪,李心桥甚为警惕,她马上不动声色地从手提包拿出电话,装作接听电话的样子,“喂,你已经在附近了?我们在公交车站刚下车,你把车驶过来就好。”
说罢,她也没有回答那个大妈的话,反而转向跟李心信说,“大哥,二哥说他的车马上就到了,咱们再等他一会儿啊,嫂子也来接我们。”
李心信一听蒙了,他们兄妹两人,哪有什么二哥二嫂啊?但听她语气,一点都看不出她在睁眼说瞎话,他只好马上接话说,“好,公交车站不好停车,咱们往前面那个街口走一下,那里有个商场,前面可以停车,让他把车驶到那边去。”
“好。那我们边走边说。”李心桥一边拉着李心信往前走,一边装作又给“电话那边”拨过去。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热情的大妈后,兄妹两人站在街口,开始为如何回家而苦恼。
“那个大妈不像在车站候车,倒像是拉客的。我看她看你的眼神,像要把你吃掉一样。”李心桥吐槽说。
“拉客的?我倒没看出来,不过要是你说的是真的,那她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一想到那个大妈接近160斤的体重,身高只有150cm的样子,油光满脸的,李心信不由得有些反胃。
“你没看到她啊,我一走过来,她的脸拉得可长呢,定是没想到我们竟然是一起过来的,那她肯定做不成这生意了。”李心桥回想到那个大妈望向她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李心信望着路边川流不息的车辆,突然叹了一口气,“离s市还远着呢,夜里拦车也不安全,看来今晚咱们回不去了,干脆在这边找个睡觉的地方,咱们明天再走吧。”
李心桥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现在不过是21:03,也就是说她在车上才睡了一个小时不到,距离回家还得两个多小时。
她望了望周边的环境,这个小城镇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更为陌生,她显得有些担忧,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哥,这里是哪?”
李心信回了句,“w城啊,小时候咱们一家人去过几次水上乐园,就是在这里啊,你忘了?”
这里竟然是w城?和她印象中怎么不太一样?
她满腹疑惑地望向李心信,似乎想寻求一个答案。
李心信看出她的疑惑,便解释说,“不仅w城,就是我们老家那边,这几年变化都很多。人均收入低,很多年轻人都出去大城市打工了,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的留守在这里。没办法,也是因为穷惹出来的祸,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也是环境造成。”
他顿了顿,又说,“单拿刚才在车上发生那事,要是换作从前,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报警,再不济还能跟他打一场。但现在我可不敢。”
对此,李心桥也深有同感,应声回了句,“出门在外,还是在别人的地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怎么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后着?”
李心信点了点头,“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我才不敢作声。而且我怀疑这辆车上的司机大概也默许他们这样做……”
李心桥微微一愣,“这又是为何?”
“刚才我不是拿着你的手提包,在你后面下车吗?经过司机的位置时,我有意把那个刀口子露出来,司机明明看到了,却一句话也不说,要说不是默认我还不信了。”想起这事,李心信依旧有些愤愤不平。
李心桥一边在手机上查找离这里最近的连锁酒店,一边回道,“兴许那个司机也没办法,那些扒手就是拿这个谋生的,说不定本身就有一条分工明确的生产链。坏了他们的生计,难保不会遭到他们报复。”
她补充道,“你也说了,穷山恶水出刁民,只要那些扒手知道车站司机的开车路线,想要埋伏袭击他们可谓易如反掌,要是换作你是司机,你会不会‘多管闲事’?大概也是会装傻充愣吧。”
李心信并不知道李心桥在国外干的就是与恶抗争的工作,也不知道在她任记者期间,她见识过不少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行为,也深知人性之恶。
她早已不是那个被母亲护佑在羽翼之下的雏鸟,她自有对是非善恶的判断,也知道在双方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兴许只有忍辱负重才能做到保全自身,做到全身而退。
说实话,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李心信还一直把李心桥当成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女子,但在听到她说出这番言论后,李心信才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并不深,也不知道她在国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得出这样透彻的感悟,这也让李心信开始反省自己对她一直以来的认知,是否还停留在记忆中的样子。
然而现在站在他眼前的李心桥遇事冷静、处变不惊,哪里还有从前那副懵懂无知,行事冲动鲁莽的样子?
李心信对此颇为感触,一方面感叹她成熟了不少,但另一方面又担心她在国外过得并不好,才会迫使她如此快速地成长。
他对她在国外的工作十分好奇,但他也知道李心桥并不喜欢他问及她在国外的生活,这种矛盾的心情让李心信不禁踌躇起来,变得欲言又止的。
可是李心桥只顾着低头在手机上寻找附近口碑较好的酒店或者旅馆,丝毫没有留意到李心信神情的变化。
突然,她猝不及防地抬起头来望向李心信,然后指了指手机屏幕,“哥,我刚查了,距离这里300米左右有一家名唤‘七天’的连锁酒店,我看着网上评价不错,床上用品和环境的洁净度也还可以,要不咱们今晚就在那里将就一个晚上,等明天天亮了以后,咱们再想法子回s市吧?”
此时李心信也有些累了,见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便点了点头,“就听你的。不过咱们从中午到现在一粒米也没进肚子,要不咱们在这商场打包一些食物回去,免得到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饿了也不知道哪里能买吃的了。”
经过李心信的提醒,李心桥这才发现大家的确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
因为晕车的缘故,又在车上睡了过去,所以李心桥倒也没觉得有多饿,但李心信作为一个男子,自身消耗本就比李心桥大,又一直没吃东西,想必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难为他到现在才把这话说出口,想来他应该憋了很久了吧。
李心桥自觉对他有所忽略,不由得有些愧疚,便对李心信说,“我都忘了咱们大半天没吃东西了,走,咱们进商场看看,爱吃什么就买回去。”
李心信并非挑食的人,加上担心去晚了酒店便没房间剩下了,两人只是随意逛了位于商场入口的几家餐馆后,最后选择打包了两个牛腩汤面另加一个烫蔬菜,便急急忙忙提着这些食物赶到了附近的七天连锁酒店。
刚进“大堂”,李心桥有些傻了眼。
在她的认知中,能称得上“酒店”的,应该有宽敞明亮的大堂,再加殷勤周到的服务员,帮着拉门推行李的,然而这家号称“连锁酒店”的,一进门给人的感觉就是极其简陋寒酸,所谓的“大堂”不过三十多平方,装修摆设充满了廉价味儿,就连前台都狭窄拥挤,只能容一个工作人员进入。
而且那名工作人员看起来并不专业,不仅连工作服都没有配备,只穿着自己的常服,哪怕是看到李心桥和李心信进了门,也只是抬了抬眼,她那滚圆滚圆的屁股就像用万能胶粘在凳子上,连起来相迎的动作也懒得去做。
李心桥一开始也怀疑自己走错了门,可是前台摆着的宣传架子分明写着“七天连锁酒店”,她不由得怀疑起网上的那些好评都是商家找人刷出来的。
正当李心桥拉着李心信正准备往外走时,那个前台的工作人员终于开了“贵口”,只见她那条修长浓黑得有些不像天然的眉毛往上一挑,“夜里住宿的人很多,这里就剩最后一个房了,你们不住的话,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李心桥望了望墙上的挂钟,又见李心信手上提着刚刚打包好的汤面,不由得有些迟疑。
她想起刚才通过手机搜索出来的酒店和旅馆,不是显示房源紧张,就是显示离他们所处的地方有些远,要不然就是住客评价客房有蟑螂出没,这家七天连锁酒店已经是她千挑万选之下才选出来的,没想到还是不尽人意。
但她见李心信一脸疲态,料着再寻另一家也不一定就比这一家好,还得来回折腾,还得担心路上遇到歹人。
思前想后以后,李心桥还是回头问了李心信的意见,“哥,你觉得住这里可以吗?虽然只有一间房,但到时候可以你睡床我睡地下。”
李心信对住在哪里都没有所谓,但对于李心桥提出的她睡地上的提议坚决反对,“女孩子不能睡地上,地上湿气重,要睡也是我睡!”
“不不不,你还病着,你睡床就好……”李心桥坚持道。
前台工作人员见他们争论不休,没好气地回了句,“你们不用争了,剩的那间是双床房……”
李心桥一听,喜出望外,马上说,“那我们就住那个房!”
她一边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文件,一边让李心信把身份证也拿过来,仿佛生怕再迟上半分钟,那间双床房就会被人捷足先登订了去一样。
就在前台工作人员低头登记两人的资料时,紧接着又有一对情侣走进了门来。
只见那个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只是摆了摆手,“没房了没房了,钟点房都没了,所有房都满了。”
看着那对如胶似漆般的情侣一脸遗憾地离开,李心桥顿时感到自己像中了彩票一样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