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车祸后遗症
张逸朗并不想让李心桥担心,所以并没有把那天的细节说出来。
事实却是那天张逸朗在路上正常行驶,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辆急速行驶的货车,拦腰便撞上了他的车。
哪怕当时他迅速反应过来,猛打方向盘,还是无法避免车辆由于惯性而漂移,直到撞翻了路边的围栏才停了下来。
那个时候他正要带着家里养了十年的狗去宠物医院打疫苗,那头名唤包包的牧羊犬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因为体型太大,所以张逸朗并没有给它佩戴安全带。
他永远记得那只狗在撞击中直接被抛出窗外的场景,等他逃出车外,再见它时它已经满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张逸朗当即就知道包包救不活了。
他悲愤交加,气冲冲地跑到那辆肇事货车的驾驶位置,猛敲车窗,希望得到一个说法。
然而车门打开的时候,他却发现驾驶者满身酒气,竟是一个熟面孔。
他认出了那是致一药业的一个老员工,因为不满薪酬和公司制度的原因,多次在公司范围内怂恿其他员工对抗作为董事长兼创办人的张致一。
虽然张逸朗没有过分关注致一药业内部的事,但因为这个人甚至闹到了家门口来,张逸朗才知道了这件事的始末。
他看着那个老员工像一袋垃圾一样被保安拖着离开,他还有些不忍心,觉得有什么事好好坐下来说清楚就可以,实在用不着弄得如此难看。
后来那个老员工消失了很久,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景再跟他遇上。
张逸朗一开始还没意识到这件事的不对劲,直到那个老员工打开车门,手上竟拿着一个碎掉了的酒瓶,二话不说就要往张逸朗肩上划过去。
要不是张逸朗提前反应过来,往身后一躲,恐怕现在他已经躺在某处坟墓之中了。
纵使那个老员工一击不中,还想继续进攻,但张逸朗毕竟比他年轻个二三十年,动作也比他敏捷许多,一闪一躲之间便已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此时已经有路人打通了报警电话,很快在这路段附近巡逻的警察便赶到,三下五除二便制服了那个满身酒气的男人。
事后那个男人因为醉驾以及意图伤人被判了刑,至于具体的刑期张逸朗已经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因为跟酒精沾上了边后,对方的律师得以钻了法律的空,让那个肇事者的刑期不增反减。
事后张逸朗也曾问过张致一,那个老员工是真的因为对薪酬不满才做出这种不要命的举动来吗?
张致一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让他别胡思乱想,但这件事发生以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安排了保镖保护张逸朗的出入。
张逸朗对此觉得十分不便,但就连一向宠着他的黄巧珠也劝他听父亲的话,他才勉为其难地接受。
后来某一天那些保镖就全都不见了,再问张致一的时候,他的回答是事情已经解决了,大家都可以过回平日的那种生活了。
但无论张逸朗怎么追问下去,张致一都不肯再往下说,张逸朗无法,只好作罢。
这件事对于张逸朗的后遗症在于他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敢让其他人乘坐他副驾驶的位置,就是怕坐上这个位置的人会有和包包一样的遭遇。
这个习惯持续了好几年,直到有一年黄巧珠回国,祖孙两人驾车外出,原本该坐在后座的黄巧珠这次不由分说就要坐在副驾的位置上,无论张逸朗怎么劝说都不能改变她的决定。
他还记得黄巧珠跟他说的那句话,“逸朗,逃避不是办法,再说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要是以后你遇到了喜欢的人,她想和你并肩而坐,难道你也要把她赶到后座去吗?”
他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便试着依照黄巧珠的话,让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这一路他战战兢兢,原本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生生让他开了快一小时。
直到安全到达目的地时,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在黄巧珠的鼓励下,张逸朗开始尝试忘记那场事故给他带来的阴影,慢慢地从心理上也就能接受其他人坐在副驾的位置了。
只是有一点从来都没有变,他很少主动提出要去载女同事,更别说单独让一个女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了。
也正因为大家都知道张逸朗这个习惯,所以在黄医生听到张逸朗说接李心桥离开的时候,会如此震惊了。
而且在停车场遇到那几个老教授,从他们对张逸朗的调侃便能看出,他们对于李心桥的出现也颇为好奇,大概他们都在想,对方到底是怎样的姑娘,居然能把这座冰山给劈开,让张逸朗这样清冷的男子也化作绕指柔?
哪怕张逸朗心知肚明他们的意思,但自己刚刚才被李心桥明确地拒绝了,好不容易才提出以普通朋友的身份交往,要是再因为那几个老头的原因,让他和李心桥越发生疏,岂不是坏了事?
所以在去酒店的路上,张逸朗一直暗暗留意着李心桥的神情,心中也在祈愿那几个老教授的话并没有给她带来烦扰。
李心桥听闻他说起那天车祸的事,虽然张逸朗并没有就这件事展开来说,只是三言两语就略过去了,但李心桥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但见张逸朗并没有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李心桥也只好闭了口。
回到酒店后,张逸朗把她送到房间门口,不忘嘱咐了一声,“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了,无论多晚了,都可以打电话告诉我,我电话一直都调着响铃的。”
此时李心桥已经有些疲倦了,点了点头后便进去了。
张逸朗看着她关了门后,这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顺手把原本处于震动状态的手机调成了响铃。
他突然想到小可爱很快就会转回血液科病房,便想着到时候给他送一个小礼物,好让这个懂事的孩子能够高兴。
他刚打开搜索页面,还没看上几分钟,便接到了科室主任的电话。
他想也不想便接了起来,“主任,请问有什么事吗?”
科室主任崔教授既是急诊科的一把手,同时也是医院的副院长,工作上专业行政一手抓,是个有魄力有想法的人,平日里对张逸朗也颇为看重,就连这次会议发言,也是他推荐张逸朗去的。
所以接到崔教授的电话时,张逸朗的第一反应是崔教授想了解他对这次发言的准备程度,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崔教授压根就没提及这茬,反而问起今天跟他在一起的女孩儿是谁。
张逸朗心中直打鼓,心想,不过半天时间,怎么连崔教授都知道这事了?
无奈之下,他按着在停车场跟那几个老教授说的那套说辞给崔教授又说了一遍,但崔教授却没他们好糊弄,单从别人口中听到的片言只语便断定张逸朗和那人关系并不简单。
“逸朗啊,我看着你年轻有为,本想着把我从外国留学回来的侄女介绍给你,两个小年轻试着相处一下,能成一对儿我自然高兴,就算成不了也当是多交一个朋友。你别跟我说虚话,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姑娘啊?”崔教授开门见山地问了句。
虽然张逸朗并不想在工作中掺和自己的私人感情,但见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只怕崔教授就要乱点鸳鸯谱了,只好坦白道,“襄王的确有心,可惜神女无梦。”
崔教授一听,颇为震惊,“那这个小姑娘也太没眼光了吧,居然连咱们医院最有名的单身质优股也看不上?那我倒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青年才俊才入得了她的法眼。”
张逸朗苦笑了一声,“怎么连教授也调侃我起来了?”
崔教授听出他语气之中的落寞之意,语重深长地说,“天涯何处无芳草,算她没眼光了。说实话,我还是十分看好你的。”
“逸朗啊,我跟你说啊,我那侄女在国外念的也是医学相关的专业,你们应会有共同话题的,不如我帮你们牵个线,大家出来见个面?”
张逸朗见崔教授穷追不舍的,只好回了句,“最近大概不行了,学术会议还有几天就开始了,国自然基金也要申报了,再说了,最近科里病人也不少,实在腾不出身子来。”
崔教授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一听就明白他这是在婉拒,笑着说,“你也用不着那么紧张,不过是大家交个朋友罢了。工作之余,也得有自己的私人时间吧,就当出来放松一下好了。”
“我看要不这样吧,学术会议闭幕那天会有一个晚宴,我本就打算把你介绍给其他医院的院长和教授,好增加彼此的合作交流机会,到时候我把我那侄女也带上,既不会打乱你原来的计划,也不额外占用你的时间。”
话已至此,要是张逸朗再拒绝的话,未免会惹崔教授不快,念及崔教授平日对他工作上的指导和支持,张逸朗也不想拂了他的意,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的安排。
得到了张逸朗肯定的答复后,崔教授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然而张逸朗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显然犹豫了,最后还是决定按下了接听键。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徐以明的咆哮声。
“好你个张逸朗,原来你早就认识她,瞒着我不说也就罢了,还赶在我前面把人接走,算几个意思?”
说了半天,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张逸朗不慌不忙地回了句,“刚开始我并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就是她,再说了,我们也有七年没见了,一时没对上号也说得过去吧。”
面对张逸朗的能言善辩,徐以明一时语塞。
他本打算等交接班完了以后,抽空下去血液科看一眼李心桥,顺便跟她相约一起吃个午饭,却没想到血液科的医护人员看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古怪。
后来他才知道在他离开血液科没多久,张逸朗便把人接走了,因此他在那些人眼中,便成了一个被截了胡的可怜虫。
要不是科里有事耽搁了,他定会马上找张逸朗出来问个明白。
好不容易逮了个空档,他才得以给张逸朗打个电话,结果对方一直占线,差点就把徐以明给急坏了。
他突然想起那天在咖啡厅的事,突然心中便清明了起来,马上问了句,“她该不会是那个你高中就喜欢的同班同学吧?她已经结婚了?”
“她没有结婚,那天是我误会了。”张逸朗迫不及待地解释道。
徐以明总算听明白了,阴阳怪气地回了句,“她没结婚,所以你打算跟她重拾旧好了?”
张逸朗听出他语带讽刺,只觉得十分无奈。
眼见好不容易打发掉一个崔教授,现在又来一个徐以明,实在叫他有些应接不暇。
他已经能够预想到等他回到科里,只会有更加多的人来问他同样的问题。
本来被李心桥拒绝了,他心中就颇不好受,如今还要一再在其他不相干的人面前反复提及这件事,实在叫他有些自尊心受创。
他在李心桥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在崔教授面前扮作云淡风轻,但面对徐以明的质问时,他已经觉得有些疲累了,干脆卸下伪装,跟对方诉说了自己的苦恼。
“我的确有重拾旧好的心,但她只当我做朋友。今天她已经亲口跟我说,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人,早就变成了陪伴在她身边七年的另一个男人。”
“虽然他们没有结婚,但她也说了,等这边的事完了以后,她便会回去他身边。那你说说,算起来是你惨一些,还是我惨一些?”
徐以明见惯了张逸朗春风得意的样子,在他的印象中,张逸朗从来都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样子,何曾见过他因为一个女子弄得如此落寞。
徐以明不由得想起那天在咖啡厅时,他也是这样句句深情地诉说着对那人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