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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委托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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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笙那边给李心桥打了几次电话都提示对方手机处于关机状态,猜到她大概是电力耗尽。

    秦笙想着她此时大概还在医院忙着处理小可爱的事,现在跟她说这个事也有些不合适。

    于是她只能连夜准备可能会用到的资料,预防到时候真的要跟致一药业那边打官司,她和李心桥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虽然这封严重警告信不等同于律师信,但按照她往常的经验,对于会危害到企业形象的情况,一般都是先由企业的法务或者律师团向外发布严重警告信,用以表明自己的态度。

    要是对方不理睬甚至变本加厉,那比严重警告信级别更高的律师信便会紧接而来。

    像致一药业这种龙头产业,它拥有的律师团体不容小觑,哪怕是像秦笙这种级别的律师,遇上了这样的事也心里没有底。

    虽然这封严重警告信措辞严谨,但态度却极其暧昧。

    信中没有明确地表示致一药业会就本次的事件对李心桥进行追讨相关的法律责任,但却强调“反对相关人士利用本次事件进行炒作,致一药业已将此事交由警方处理,关于‘非法行医’的认定与否,也应以警方公布的消息为准。”

    这句话普通人看着并不觉得有什么,但秦笙却知道,由致一药业出面,警方介入此事,李心桥的处境会变得更为尴尬。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私下找到黄巧珠或者致一药业董事长张致一,双方共同寻求一个解决的方法。

    但以李心桥跟致一药业的“渊源”,秦笙猜想她大概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跟张致一发生正面冲突。

    鉴于这一点,如果李心桥愿意签订一份授权委托书,把这件事交给秦笙处理,那秦笙便可以代替李心桥前往交涉。

    李心桥也不至于在忙于照料小可爱的同时,还要腾出时间来处理这桩破事。

    秦笙等到半夜都没收到李心桥的回电,困极的她在电脑旁睡了过去,直到早上七八点的时候,她才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睡眼朦胧之中,她看到来电者正是李心桥,连忙按下了接通键。

    还不待李心桥开口说话,秦笙便把严正警告信之事以及当中的利弊关系跟她一五一十说了。

    李心桥得悉此事后大感震惊,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当日在航班上救下的老太太,竟就是致一药业董事长张致一的母亲,也就是张逸朗的奶奶。

    她虽然没有因为老太太的身份而后悔自己救人的举动,但依然觉得造化弄人,同一时间有那么多的航班和乘客,偏偏让她和黄巧珠碰上,还发生了这样的牵扯。

    秦笙见李心桥久久未有回应,又提醒了句,“按理说,这件事上致一药业要表明态度,也应该早早就出来,现在热搜上去都好几天了,才发布这个不咸不淡的严重警告信,实在难以揣摩张致一到底打的是怎样的算盘。”

    对此,李心桥却有自己的另一番看法。

    “这热度上来了,关注的人就多了,茶余饭后,街前巷后,只要有人讨论起这件事,大家都会提及致一药业,岂不是比投放几千万广告费做宣传划算多了?”

    秦笙对李心桥的猜想持保留态度,因为在她看来,现有的热搜并没有指明被救者和施救者的真实身份,虽然揭秘也是迟早之事,但这层窗户纸一日未揭破,对致一药业的影响也十分有限。

    但既然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便不能再放任它不管,于是秦笙当即提出如果李心桥不想亲自去找张致一或者黄巧珠协商,那她可以代为奔走,只需要李心桥提前签订一份委托书就可以了。

    李心桥正为接二连三出现的状况而头疼不已,此时听说秦笙要帮她,第一反应是感激,但深思熟虑之后还是觉得不妥,便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是怕我自己应付不过来,但你这样帮我,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秦笙不以为然地回道,“现在的阶段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不过是先过去了解一下那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态度,然后看看对方的诉求是什么。这是一般法律流程,不代表这样做就是站到了致一药业的对立面上。”

    李心桥并不惧怕致一药业背后的力量,她也知道迟早会正面决战,但绝不是现在。

    在她尚未有足够的把握将致一药业和张致一一举拉下神坛时,她并不想暴露自己是当年“药物反应案”受害者家属这一身份。

    她本打算等配型结果出来,然后为小可爱进行骨髓捐献以后,她心中再无挂碍,才来跟张致一清算当年的是是非非,但现在看到,或者这个计划得提前进行了。

    最后,李心桥还是同意了秦笙的建议,当天便把委托信打印出来,签署完毕后便快递到她所在的律师事务所了。

    虽然李心桥那边一地鸡毛,但她没有跟李心信透露半句,因为小可爱的事已经让他承受很大的心理负担,实在没有必要让他再为她的事而忧心了。

    让李心桥稍感安慰的是,经过一夜以后,李心信的状态好了许多,也不似昨日那般神情恹恹的,甚至还怕李心桥饿肚子,早早就起来打算为她熬点粥。

    李心桥见状连忙劝阻了他,最后兄妹两人到楼下的早餐店吃了点清粥小菜,草草填饱了肚子后,便到儿童医院看望小可爱。

    听当值的医生说,昨夜小可爱的情况还算稳定,用了药后也没有新鲜的出血,只是接下来几天他可能会有拉肚子的情况,让李心信准备好一包合适尺码的纸尿片和护理垫。

    李心信还没听完医生的话便开始哽咽,断断续续地说,“他他现在是大小便都不能控制了吗?”

    虽然身为重症监护室的医生,也见惯了哭哭啼啼的病人家属,但那个值班医生并没有因此而变得麻木冷淡,反而安抚起李心信来,“不,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可能我刚才没有跟你解释清楚。”

    他快速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在上面画了几笔,一个简单的人体消化系统便跃然纸上。

    他指着食管的位置对李心信解释说,“初步来看,病人昨日的表现属于消化道出血,而且根据检查应该是上消化道的位置,差不多就是我所指的这个地方。”

    “病人部分咽下的血液会经过胃肠道,混合了胃酸以后,排出体外时便会变成柏油状的黑色粘稠便,为病人使用纸尿片和护理垫,不过是为了方便观察这种粪便的性质,也方便称量这些粪便的重量。”

    “这并不是代表病人的情况转差或者是大小便不能自理,只不过是出于诊疗的需要罢了,你也不用如此忧心。”

    李心信这才算是听明白值班医生的意思了,心中的不安也因此减轻了一些。

    正当李心信松一口气时,那个值班医生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一边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一边下意识望了望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小可爱,眉头越皱越紧。

    眼见值班医生神色凝重,李心信兄妹两人不约而同生出不祥的预感。

    挂了电话后,值班医生果然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前些时间李心桥在采血室抽取的血样遭到了污染,医院方面正在调查原因,暂时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血液报告出不了,当日受影响的病人都要重新抽血,以得到一个比较准确的结果。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小可爱的治疗之路变得波折重重,眼看李心信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起波澜,李心桥连忙拉住他,对值班医生说,“那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安排重新抽血?”

    值班医生见李心桥不吵也不闹,也颇为诧异,但他还是马上回道,“要是你今天没吃早餐的话,现在就可以下去采血室抽血,要是已经吃过了,那就得等明天才能安排了。”

    听了值班医生的话,李心桥暗暗懊恼今天早饭的时候自己没能忍住口,要不然早一天出结果,兴许就能早一天为小可爱做骨髓配型了。

    但她知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当即便对值班医生说,“今天抽血怕是不行了,采血室是什么时候开门的?明天早上我提前等在那里”

    “八点正,我这就跟采血室那边提前通个气,争取第一个为你抽血,尽早把血样送去检验。这毕竟是我们工作的失误,为你带来不便,实在抱歉了。”说罢,那个值班医生还微微向她俯身致歉。

    虽然这件事并不是这个值班医生的错,他说话也算是客客气气的,李心桥也不想迁怒于他,但为了这次血样的安全,她还是不得不向他施加压力。

    “我来这里之前也查过资料,知道消化道出血也算是儿童原发性白血病的并发症,以小可爱的情况,要是一直没能做上骨髓移植,往后并发症只会越来越多。”

    “所以我希望医院要正视这次的问题,能特事特办,尽快检验出结果,避免耽误病情。”

    刚才值班医生见李心桥没怎么说话,还当她是好拿捏的软柿子,但此番开口却让他如坐针毡,“这位女士说的话也在理,我会把你的意见反映给领导的,实在对不住了。”

    李心桥也没有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反而为值班医生对病情的解释感谢了一番,便让他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眼看着值班医生离开视线,李心桥这才转身对李心信说,“哥,不如咱们先到楼下的医疗便利店买些纸尿片和护理垫吧,等护士做完治疗,咱们就能进去看小可爱了。”

    李心信压低了声音说,“别去楼下买,医院里面开的便利店大多都是关系户,买的东西都比外面贵。”

    “出了医院门口往左走,不到500米就有一家卖医疗用品的店,价格也算公道,咱们就去那里买。”

    李心桥看着李心信精打细算的样子,心中颇不是滋味。

    在小可爱转院到儿童医院的时间并不长,但李心信已经大致摸清楚了附近的店铺,哪一家的小猪造型莲蓉包做得最好,哪一家的医疗用品卖得贼贵,哪一家肉店买的猪里脊最嫩,给小可爱做糖醋里脊最好,他都一清二楚。

    但他却用着最廉价的生活用品,冰箱里除了给小可爱买的食材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零食和饮料。

    他不惜把自己的生活变得简约,甚至在李心桥眼中看来有些窘迫,为的不过是想让小可爱在医院住得舒服些。

    李心桥有所触动,为了不伤害李心信仅存的自尊心,她并没有对此提出异议,反而陪着他走出医院,去寻那个藏在巷子之中的小店。

    等买好所需的用品后,李心信本想自己一手提过去,却被李心桥连忙制止。

    她一脸的紧张,“你手上有血透管,可不能提重物的,还是让我来吧!”

    李心信因为她的关怀而感到心头一暖,平日他习惯了这些事都是自己来,如今多了李心桥在身边,他才稍稍感到来自亲情的温暖。

    他笑着对李心桥说,“血透管在这边手臂呢,我提东西一边都是用的另一边,不碍事。”

    他话锋一转,“不过啊,我现在才发现,你对医院里的东西知道得挺多的,你在国外做的不是记者吗?也要了解这些?”

    他的提问让李心桥有些不好回答。

    她并不想让李心信知道自己之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药商和药企之间周旋,摸清药物的制造、储存、运输、销售、使用的流程,归根究底都是因为从未放下过对母亲之死的疑惑。

    她当医疗记者以来,见证了太多不为人知的黑幕被公诸于世,但很多新闻报道也仅仅止步于此。

    因为每次报道出来的内容引起社会关注后,当地警方虽然也会有所行动,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最后受到制裁的都是些小喽啰,真正的巨鳄却潜藏水底,不为人知。

    等风头一过,那些被政府部门查封的药商和药企便纷纷换个名头,重新注册一个新的商标,经过一番改头换脸以后便能重新上市。

    对此,李心桥什么都不能做,但她深懂当中的猫腻,“官商勾结”四个字早就刻入她的骨髓,成为她的认知,根深蒂固,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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