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烟火汤水
李心桥压根就不敢回头去看他，身子僵硬得就像石化了一样。
他这是认出她了吗？
不可能吧？
现在的她跟从前有太多的不同，高中时期的披肩长发，如今也换了利落的短发，而且她现在还戴着口罩，想要一眼认出她来，怕也不容易吧？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呼啸而至的救护车又送来了一个转院的小病人，急诊室的气氛越发紧张起来。
她眼睁睁看着原本站在她身后的张逸朗直接越过了她，快步走到救护车停泊的地方，他一边帮忙把车床推下来，一边与跟车而来的外院医生交代患儿的病情。
“这位女士，清创室就在那边，我带你过去吧！张医生很快就会过来。”
李心桥注意到这个护士虽然是对着她说话，但眼睛却一直望向救护车那边。
她自认是个知情识趣的人，马上回了句，“那边大概需要你去帮忙，你去忙吧，我自己过去清创室就好。”
护士满眼感激，朝她点了点头，便留下她在原地，自己则过去救护车那边去了。
李心桥正愁不知如何脱身，现在得了机会，自然趁此开溜。
幸好急诊室其他医护人员都在忙，并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来，她便迅速逃离了急诊室。
李心桥本打算抽完血后再回病房碰一下运气，看看能不能碰上小可爱，但看来今天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她便想着先回公寓，等明日一早买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再去病房探望。
她掏出手机想告诉李心信，却发现不知何时手机上多了十几通未接来电，一溜下来都是李心信的，还有一通来自秦笙。
李心桥看着那些来电间隔的时间，从十五分钟一通，到十分钟，再到五分钟，后来干脆只隔了一两分钟又打来，看来给她打电话的人实在太着急了，只可惜李心桥来医院前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所以并没有发现。
她怕李心信担心，便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好久才被接起来，李心信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桥桥，你在哪里啊？怎么连电话都不接，我去采血室找了一遍，那里的护士说你早就走了。”
李心桥抱歉地说，“哥，我还在医院呢，你今天不是要透析吗？怎么结束得那么早？”
“啊！”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叫声，随即而来便是缸瓦掉到地下破碎的声音。
李心桥担心他那边出了什么事，连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不过碎了一个砂锅盖子，不碍事。”李心信的声音带了些沙哑，“我见你没接电话，便先回公寓了，熬点红枣黑鱼汤给孩子，你也可以喝点，听隔壁床的妈妈说，很补身体的。”
李心桥在国外多年，早就习惯了西式饮食，m国的中餐厅不少，但价格都不便宜，对于她这种念大学都要半工半读的穷学生来说，中式汤水便成了一种奢侈的消费。
哪怕她毕业后找了工作，收入也算过得去，但依旧不敢随意消费，就是因为大学时期的那段日子实在太苦了，以至于她花每一分钱都得物有所值。
挂了电话后，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要回秦笙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可是电话那头的人并不是秦笙，而是她的助理，一个说话利落的小姑娘。
那人跟她说秦笙刚好有些事需要处理，把手机交到她那里去了，如果李心桥放心的话，可以留下个人信息，等秦笙得空了再给她回电话。
李心桥简单地把自己的情况跟电话那头说了一下，小姑娘表示已经记下了，她这才挂了电话。
李心桥回到公寓楼下的时候，李心信依旧在厨房忙碌着，他听到门锁扭动的声音，马上把手往围裙边上擦了擦，便要上去给她开门。
开门的瞬间，李心桥看到许久不曾见面的李心信，不自觉愣了一下，她还没习惯印象中高大魁梧的哥哥，一个曾经口口声声向她灌输女人才应该学会做饭买菜的大男人，有朝一日会洗手做羹汤。
“进来啊，愣在门口做什么？洗了手，我给你盛鱼汤去！”
相比起李心桥的疏远冷淡，李心信见到她时表现得十分亲昵，仿佛彼此不联系对方的七年压根就不存在。
李心桥在入户处换好了备用拖鞋，又用皂液洗干净了手，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便问道了厨房传来的浓郁的鱼汤气味，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李心桥站在厨房门外看着李心信驾轻就熟地把熬好的鱼汤装入保温瓶中，还不忘细心地把沾在瓶盖的一点点汁液都用毛巾擦干净，这才放在保温袋子里。
他满眼认真细致，仿佛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一样，小心翼翼地，全然没有从前毛毛躁躁、粗心大意的样子，李心桥顿时觉得这几年来，他也变化颇多。
李心信转身时发现李心桥就在厨房外面看着他，马上抱歉地说了句，“桥桥，饿了吧，再等十来分钟，等这条鱼蒸好就可以开桌吃饭了。”
李心桥觉得不好意思，便小声问了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李心信连忙摆手，“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就等着吃饭就好了。”
两荤一素再加一盆红枣生鱼汤很快就被端到了饭桌上来，虽然都是寻常可见的菜式，并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但荤素搭配看起来也十分可口，李心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见两人的饭碗还空着，本想帮忙盛饭，却被李心信阻止了，“我来我来，你刚抽完血，手臂不要用力，这些事我来做就好。这鱼汤凉了就变腥，你趁热试上一口，要是咸了淡了就跟我说一声，我还能调一下。”
李心桥也没有推脱，本就早餐吃得不多，抽完血后便更觉腹中饥饿，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汤碗，吹了一下表面的那一层鱼汤膜，然后抿了一小口。
汤滚烫得很，但味道很鲜，煎过的鱼身让汤色雪白就像牛乳一般，她能尝到红枣的甜，以及生姜的微微辛辣。
“怎样，好喝吗？”刚盛好了饭出来的李心信满眼殷切。
李心桥点了点头，“很鲜，跟咱们妈以前煲的汤有点像，不过你这个汤更浓郁一些。”
李心信闻言备受鼓舞，“是吧，那是卖鱼给我的那个大妈教给我的法子，要是你喜欢喝，就多喝几碗吧，锅里还有呢。你在国外住了那么多年，人都瘦了一圈，怕是很少喝这种老火汤吧？”
李心桥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望向了厨房放着的那个保温瓶，“这壶汤是准备给小可爱送过去的吧？我早上上去病房一趟，没碰上他，护士说他去做检查去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李心信给她夹了一筷子蒸鱼，不经意地回了句，“下午的探病时间还没到，得两点半才开放呢，等这边吃完饭，刚好可以送过去。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李心桥心中也惦挂着小可爱，但又担心这会过去碰上张逸朗，便借口说身子有些乏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明儿一早再去医院。
“对哦，我都忘了你刚从m国回来，的确需要倒时差，那我一会儿自个儿去吧，送了汤看他喝完我就回来，晚上带你到附近餐厅吃一顿好的，也当是给你洗尘接风了。”
李心信一边说着，一边把菜碟往她这边推近了一些，“哥这个人没啥用，也不会做什么大菜，这一顿你就将就着吃吧。”
李心桥为李心信这话而觉得有些难过，她望着李心信，迟疑片刻，还是选择把话说出了口，“那小可爱的妈妈呢？她真的不打算管小可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