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孟婆汤
“回避，回避。”
天气已转凉，可这队人马却带着燥热而来。中州城大老爷坐在轿子中，前前后后仆人衙役各司其职。
路边站满围观的百姓，凤九、魏荣恩、幽梦、湘儿，一行四人也在其中。
一群孩童冲出来，一同奔跑相互打闹，把大老爷的路拦住。衙役们走上前，毫不留情将孩童推开。
百姓们在旁议论纷纷，却无人赶上前。湘儿刚要出去就被凤九拦住，示意她等等看。
“住手。”一位公子走出来，玉树临风，正气堂堂，在其身后跟着两名高大威猛的随从。
“不过是孩童玩闹，何须如此？”那公子扶起孩童将人护在身后。
衙役见有人多管闲事，自然心中不悦，“你哪里来的？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可是中州城大老爷的队伍。”
衙役在中州城横行惯了，完全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
“大老爷？那更应该爱民如子才是，这般欺压平民百姓，有何颜面称大老爷？”公子开口反驳。
公子一番言论，百姓纷纷赞叹，大老爷掀起帘子走下来，“你这刁民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鼓动百姓公然造反，来人，给我拿下。”
那公子丝毫不怕，反而被义正言辞的大老爷气笑了。
“你就是中州城大老爷？”公子观其相貌，听其言语，对其为人已知一二。
“正是，可是怕了？”大老爷看这公子衣着便知是只肥羊。
“该怕的是你，来人，拿下。”公子扇子一挥，随从上前拿出令牌。
“此乃当今太子，如有反抗已造反罪论处。”随从一言，大老爷衙役纷纷跪地伏法。
“大家听我说，如有被欺压，被冤枉，三日之内去衙门找我，情况属实，当场重判。”公子言论引来现场百姓掌声。
“湘儿，你可看懂？”凤九偏过头问。
“这人是？”湘儿视线始终跟随那公子，竟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你阿父的转世，他姓赵是太子，未来的人族帝王，无需经商仍有钱财，不再会被贪官所害，反而能伸张正义，可杀天下贪官。”魏荣恩与湘儿说，虽已过百年，物是人非，这大老爷也不姓张，但迟来总比不来好。
“愿他此生顺遂，善始善终。”湘儿又看一眼那公子转身离开。
所谓天道轮回，轮回是出于自愿，如果你不愿轮回可以永生留在黄泉，可最后选择留在黄泉的，往往是那些不敢受天道的恶鬼。
西黄泉失了结界，再也无法限制住游魂，百鬼夜行，重临人间。
七月十五阴盛阳衰，乃是游魂的好日子。七月十五，凤九赶早起床，与魏荣恩、幽梦、湘儿在城门处摆摊，清汤寡水，无人问津。
可随夜幕降临，汤越熬越香，正所谓十里飘香，路过之人皆是迫不及待要喝上一碗。
“你们还不收摊？”城楼下守城侍卫到点要回去，只留城楼之上的侍卫站岗。
“我们再等等。”魏荣恩跟其打招呼，侍卫是悠然居的常客。
“这大晚上，谁会喝汤，我走了。”侍卫招呼一声便离开。
入夜，城楼之上的守卫昏睡，游魂疯狂涌入中州城。
湘儿看那些恶鬼进入中州城，喝一碗汤又折回去，那场面是滑稽又惊奇。
“湘儿，别愣着，过来帮忙。”凤九喊人，湘儿才反应过来，开始帮忙做汤。
“湘儿，你可愿留守在黄泉路轮回门前？”凤九认为湘儿是上佳人选，善心常人皆有，可正义感难得。
百年等待何其难熬，湘儿仍是不肯放弃，这等心性可动容天地。
“留守？”湘儿没理解话中含义。
“天地法则，万物灭，成亡魂，必赴黄泉，可轮回却是自愿。如今我愿修改天地之法，应你要之正义，无论善恶，死后必须忘却一切，走轮回之路，接受天地审判，如此因果循环。”
凤九在教湘儿做汤时，已有此打算，后续发生的事，让她更加确定。
“我愿意。”湘儿觉得如此刚好，随她百年的心愿。
“汤你已会做，只缺一味药引。”凤九的药引绝无仅有，独家配方。
“药引？”湘儿与凤九学好久，从未见她往汤里加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的眼泪。”凤九的眼泪，天地根源，可起死回生，忘忧解愁。
这汤正是因凤九眼泪，可使游魂忘却一切。若一生为善，死后有执念，可解这汤的功效，寻得答案之后再入轮回。
“这泪我送与你。”凤九抬手接下两滴眼泪，一左一右送入湘儿的眼睛。
“我定不负今日之约，生生世世，守在黄泉路，天道轮回，因果循环。”湘儿一生都在追寻，以后便是生生世世的守护。
“湘儿，天就快亮了。”凤九看着远处天际感叹，再难熬的黑夜都会迎来黎明。
一众游魂都在往回走，忽而过来一位老者，独自缓慢的逆行。
那位老者没有被香味所吸引喝汤，而是坐在一处休息，等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们可看见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她来寻一位叫孟义的人。”
一行人听完皆看过去，有人愣神，有人反应过来。
“你是？”魏荣恩看老者该有百岁，对这汤毫无反应，不是恶鬼。
“我是孟义。”老者话音刚落，湘儿人已至其身前。
“义哥哥。”湘儿仍是貌美如花，孟义却不再是少年郎。
“你是湘儿？我记不得了。”老者记得名字，却想不起来模样。
“对，我是湘儿。”湘儿没有哭，难回旧时光，难得可再见。
“我对不住你，我失忆后苟活于世，临死前忽而记起之前种种。”老者哭了，那是惭愧的眼泪。
“我死后一直在找你，可一直找不到你。”老者都不知道自己死多久，又找多久。
“或许是天意，义哥哥不必介怀，因果在，我们自会再见。”湘儿从未怪过孟子，所言皆非虚。
“不，是我食言。”孟义这一生，既未能报恩于湘家，又有亏对于湘儿。
“义哥哥无需多想，湘儿已得到想要的答案，一切皆有因果。”湘儿再见孟义感慨太多，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成弯腰驼背的瘦弱老者。
“湘儿你变了。”孟义由生至死才懂因果二字，善恶有报，因果循环。
“义哥哥，我为你炖碗汤吧。”湘儿走到锅前重新炖汤，为君洗手作羹汤，为孟义炖汤曾是湘儿的梦。
“湘儿的汤，我要好好尝尝。”孟义端起碗来喝上一口。
“义哥哥，我从未怨你，所以放下一切。”湘儿没有用凤九的泪，而是用自己的眼泪，孟义的结只有湘儿可解。
湘儿送孟义到城门，看着孟义走入轮回，“原来他已是这般年纪，那我亦该如此才是。”
湘儿转身往回走，几步路，青丝变白发，细纹便皱纹，已是老婆婆。
少年成老朽，姑娘化阿婆，唯有天地长存，正义真理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