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痛也痛快
“你恨他吗？”凤九想应该是恨的，毕竟苦苦等待百年。
湘儿深吸一口气，她等得从不是孟子，而是最后的结局，“恨他？孟义吗？我不恨他。”
“孟义被救之后失忆，他忘记一切，也忘记你。”魏荣恩告诉湘儿事实，恨与不恨，爱与不爱，毕竟是百年等待。
“失忆了，也好，这样我们之中，还有一个人可以好好生活。”湘儿与孟义为爱情，为正义，付出太多，可是终究敌不过那些作恶的人。
幽梦提起酒壶帮忙倒酒，湘儿这酒喝的不是愁苦而是痛快，她这一生一直想要的缺的就是痛快。
“湘儿，你焚烧那些恶鬼，最终自己也会变成恶鬼，你知道吗？”凤九的汤对萱儿无用，可以说明三件事，一是湘儿平生不作恶，二是湘儿无所求，三是湘儿的执念是善念。
“我知道。”湘儿握紧酒杯，再饮尽一杯。
“那你还做？究竟为什么？”凤九有些不理解，湘儿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为善的不得善果，为恶的未见恶报，天理何在，何其不公？杀尽这世间恶鬼，岂不快哉！”湘儿字字句句慷慨激昂，她快意恩仇颇有男儿气概。
“所以你与孟子？”凤九觉得自己是对的，湘儿与孟义或许不止是情爱那么简单。
“哈哈哈…”湘儿忽而笑起来，似乎想到什么极其有趣的事。
“你们知道这世人有多世俗吗？大小姐与下人之子，名妓与状元，我与孟义，好笑，可笑，太有意思了。”湘儿手握酒杯，笑到眼中泛起泪花。
“你们不是情人？”魏荣恩特别意外，既不是情人为何要等百年？
“湘儿是我的小名，我家姓也是湘，我的阿父不仅饱读诗书而且善于经商，一生向善，这中州城又称湘城，用湘字正是因为我家。我阿父深受百姓爱戴，为百姓谋出路，造福万民。”
“后来官府的人上门，找我阿父谈合作，刚开始都很正常，后来我阿父发现，官府根本就是用湘家的名义捞钱。铺桥修路拿到银子，要么偷工减料，要么干脆不做，赈灾物资以次充好。”
“我阿父再不愿合作，最后我湘家满门被害，我的兄弟无一幸免丢掉命，我的姐妹都被送去肮脏地，不肯屈服自尽，肯屈服也活的不似人样。”
“我湘家错在何处，你们来说说？”湘儿满腔愤恨声泪俱下，人痛不一定会哭，只有委屈才会如此。
“你赴黄泉后，可有见过你阿父？”凤九听过只觉心痛，萱儿这般女子世间少有，温柔而不失刚毅。
湘儿擦掉眼泪，稳定住情绪，她确实找过，可没有找到，“没有。”
“那你阿父必然是了无牵挂，经过轮回门转世投胎。湘儿，你阿父已然放下一切，你又何必执着？”凤九出言劝解，湘儿放下执念，才能转世投胎。
“或许我阿父不是放下，而是看淡看清了，接受了，没有了气。可我不愿看清，我宁愿相信这天地仍有理字在，只要我不放弃，总有一天，天地会还我公道。”湘儿的决绝，明知等不来还要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天地间我很少佩服什么人，你可以算一个，我敬你一杯。”魏荣恩提起另一只酒壶给湘儿倒酒，然后再给自己倒满，碰杯之后，二人一饮而尽。
湘儿喝下魏荣恩的敬酒，人仍清醒，可以看出来酒量很好，比寻常女子豪爽。
“佩服我吗？我不配，我还是不够勇敢，死就是在逃避，而我逃了。”
“我有另外一个故事，可以讲给你们听听。从前有户人家，丰衣足食，乐善好施，家主儿女众多，对下人孩子也是视若己出。”
“家主最宠爱她的小女儿，小女儿的玩伴是下人的儿子，一位少年郎，二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家主看少年郎是栋梁之材便送京赶考，少年郎一走多年毫无音讯。小女儿对于少年郎确实喜欢，一见倾心，可少年郎只是拿小女儿当做妹妹。”
“等到少年郎得状元回来时，只看到的一片狼藉的家，物是人非，少年郎找到小女儿知道事情真相，痛哭不止。”
“可一夜之间坊间开始流传，看似佳话实则荒唐之事，状元郎夜会名妓，两人互诉衷肠，世人，世俗而已。”
“小女儿知少年郎不爱她，只是当做亲妹妹而已，始终没有说出心中爱慕之意。在得知灭门真相之后，少年郎愤怒不已。当时二人自以为是，心心念念要平反，一番折腾未能平反，反而被逼入绝境。”
“小女儿告诉少年郎，既然人间已无正义便要做鬼讨个说法，少年郎不忍小女儿独自面对，便说我陪你走这一遭。”
“于是世人又流，传状元郎青楼名妓双双殉情而亡。我是小女儿，孟义便是少年郎。”
“孟义不爱我，我也从来没告诉他，我爱他，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我等他百年，不为私情，只是为一起去求义。”
孟子欠湘家太多，湘儿隐瞒她的爱，只是怕孟子会为还债而娶她。
“你焚烧恶鬼，不止是为保住中州城，更是为天地正义。”凤九明白湘儿的执念，可她要的谁都无法给，迟来的正义还算正义吗？谁都给不出答案。
“没错，那些恶鬼本就该死，可他们深知罪恶深重不愿去投胎，害怕进入恶道，一直留在西黄泉不肯走，等机会回来作乱，死有余辜，罪有应得。”湘儿摊开手掌，因点火被烧伤，痛也痛快。
游魂惧火，大火之下必然灰飞烟灭，湘儿也是游魂，手烧伤后再难愈合。
“湘儿，罪由天地判，你不该自作主张。”凤九将手放于湘儿掌心之上，烧伤不再刺痛，反而有一丝丝清凉，那伤口竟缓慢的愈合。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湘儿看着自己的手心，早知道三人不简单，竟是这么深不可测。
“我们是你的有缘人。”幽梦笑了笑，湘儿这般女子，世间任何男子都配不上。
“有缘人？如此说来，孟义与张玲儿也是有缘人。张家是我湘家的仇人，孟义若没失忆，绝不会与其在一起，可这一失忆到是成全一对有情人，他们是真心相爱。”湘儿情绪毫无波澜，如同再说别人的故事。
“湘儿，等到七月十五，我会让你看到天地正义，百年等待，绝不负你。”凤九要给湘儿一个交代。
为神者，与众人，凡有求，必有应，心诚则灵。
“天地正义？我还能等到吗？”湘儿等太久，有些不敢信。
“你且好好休息，明日带你见一人。”凤九先起身离开，魏荣恩也跟着走。
“湘儿放心，这次绝不让你失望。”幽梦轻抚一下湘儿肩膀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