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别无选择
光是为了找到狐隐君就花了大半天时间，这死狐狸还净往偏僻地儿跑。等空空交待完事再一路寻回客栈时，天都已经快亮了。
客栈外，空空蹲在树上，对着房间窗户陷入沉思。
屋里没有动静，又是这个点儿，若若该不会睡着了吧？那可如何是好……
和无需吃饭睡觉的仙族不同，叶若更偏向于人些，也是有生理需求的，只不过他需求比普通人弱了太多，三五天吃一次饭睡一次觉就足够了。而以叶若的习惯，如非必要，不会让自己陷入毫无防备的状况，也就是说，睡眠于叶若而言，是能避则避的东西。如果叶若真睡着了，他现在进去，百分百会打扰叶若，而叶若休息时一旦被打搅，往后至少三五天都不会再有需求。
空空:“……”纠结、犹豫，既想进去舒舒服服睡被窝，又怕打扰到叶若难得一次的休息。
屋内，叶若确实睡着了，他虽然三五日里睡一次就够，刚复生时也睡过一小会会，但自那之后就一直在折腾，又是发疯、又是开眼，还乱七八糟破事一堆，伤精费神的，实在累了。
但这毕竟是客栈，就算房间够大、能保证周围没有人会闯进叶若在意的安全范围，人来人往总是少不了的。眉头不自觉地紧紧蹙成一团，眼睑也在浅浅浮动，叶若虽睡着了，却一直都在翻身，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
夜色中，叶若忽然偏了下头，声音带着几分困倦：“进来啊，蹲外面干嘛？”
哦豁，被发现了。
空空讪笑着溜了进来，挠头：“吵到你啦？东西送到了，狐狸说……”
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因为空空发现叶若在叫他进来后就没了动静，呼吸平缓绵长，显然是又睡着了。
——并且这次，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了不少，浮动的眼睑也平稳下来，侧身贴着墙壁，给空空留出半边床榻，一动不动，比之前安稳太多。
空空愣了愣，站在床边呆了好久，才露出个可以称之为满足的笑，脱了外衣，轻手轻脚的凑过去。
上床，躺好，盖被，顺带再给叶若掖掖被角，理理头发，叶若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空空见状，胆子稍微大了一点，慢慢、慢慢将脑袋向叶若凑去。
叶若眼皮动了动，像是察觉到什么即将醒来一般，甚至连手都抬起来了。
吓得空空立马缩了回去，闭眼挺尸，一副“我有在好好睡觉什么都没干”的模样。
叶若却只是抬起手来挥了挥，做了个类似赶蚊子的动作，挥完就继续睡了。
空空怂了一会，见叶若确实没别的动静，也没有醒，又悄悄凑了一点，观察一会，没反应，又凑一点。
一点一点又一点，偷偷摸摸往前挪。明明只相距不过半臂，空空却愣是用肉眼察觉不到的速度挪了好半天，才终于贴到叶若近前，在他颊上偷了个吻。
轻轻浅浅，如雪花落唇。
待到醒时已是第二日清晨了，天空泛着鱼肚白，大部分旅人都还在睡梦中。叶若揉着额角从床上坐起，神色恹恹。
……能接受空空睡他身边和完全没有防备是两回事。旁边躺着一个曾经趁他睡觉给他一刀的人，饶是叶若无所谓生死也没法全然放下戒备，而无法放下戒备的结果就是他一整夜都处于浅眠状态，除了身体得到一定休息以外，精神却似清醒一夜般，比不睡还累。
不过……
身旁的空空睡得四仰八叉，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甚至可以说是甜蜜，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叶若抬手摸摸脸颊，无声叹了口气，心道:算了。
左右休息不是必要，只是为了维持肉躯不死罢了，身体得到休息就够了。别的……就当全空空一场追逐吧，他现在能给的，也只有这么点儿而已。
一缕轻烟缭绕着从窗缝挤进，而后忽然浮在半空静止不动，好似个人因看到屋中情景愣住了。随后，轻烟若无其事地开始活动，这里飘一下、那里游一游，特别在叶若脱下的外裳前停留了好大会，才飘到叶若跟前勾了勾，仿佛在示意叶若跟它走。
叶若:“……”
床榻贴墙，他又是睡在里侧，想翻出去还不吵醒空空显然不可能。轻轻把空空支过来的手脚挪开，又施术把自己的衣服拿过来，叶若嘴唇轻轻嗡动了两下，再出现时，人已在窗外。
只见外头树上一只火红的狐狸正趴在树枝上无聊舔毛，见叶若出来，愉快的摇了摇尾巴，笑眯了眼:“啊嗷~”
叶若面无表情:“说人话。”边说边套外裳。
“……这么凶，你又不是听不懂……”毛茸茸的尾巴又摇了摇，狐隐君维持着兽形，两只前爪搭在一起，脑袋放在前爪上，故作可爱的歪了歪头:“……那傻狗可在里面呢，你确定要在这儿说？”
“……”叶若沉默片刻，转身就走:“走。”根本不管狐隐君是否跟上，态度堪称冷漠。
树枝上，火红的狐狸依然是一张笑脸，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耳朵却不自觉地耷向两侧。熟悉动物的人都知道，这是它们不开心的表现。
“……呜呜……”
低低又发出一声鸣叫，狐隐君轻巧地从树上一跃而下，紧追叶若身影往城外跑去。
——却小心注意着，不敢靠近叶若周身十米。
“就是这货？”
到底不是大城，城郊山野还是多。一路追着叶若跑到城郊某座小山的某个隐蔽山洞中，狐隐君看着眼前被黑焰困在中央的男人，变回人形，挑了挑眉:“这就是那个在茶里下毒的？”
叶若点点头:“大概是，但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当时我有用神识注意他，却什么都没发现，到房中时茶里就有毒了……可以说毫无破绽。如果不是我对恶意十分敏感，他也不懂收敛，恐怕怎么怀疑不到他头上。”
“呵，当然毫无破绽了，毕竟人家可是……”
“可是”怎样狐隐君没有说，叶若也没有问，两人相当默契的跳过了这个话题。瞥一眼黑焰中四肢俱断，模样十分凄惨的男人，又瞥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叶若，狐隐君摸着下巴笑:“……把人弄得这么惨，怎么，心情不好么？”
“……”叶若抬头，声音冷冷的:“你说呢？”
他那通传讯本来是给长乐的，辗转递给狐隐君，狐隐君却也听得明白，还在收到空空传讯后连夜赶了过来，刚刚“可是”怎样亦隐而不谈。如此种种，都证实了他的猜测——狐隐君确实和长乐有勾结，且关系十分密切。
“啧，我确实早就和长乐认识了，当初结交你也确实别有用心……不过叶若，你我相识虽是刻意，之后却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的，既然你能接受玄安之带着目的接近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狐隐君轻轻说着，几条大尾巴都低垂于地，头上的狐耳也耷了下来：“……对不起啊。我知道你讨厌欺骗，但是叶若，就像九千年前你没有选择一样，有些事情，也不是我能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