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界外之物
楼下依然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刚才叶若并没有耽搁太长时间，那个对他有着奇怪恶意的男人果然还在原位。几乎是刚一出现就感觉到一股恶意纠缠而来，叶若闭着眼，十分自然地下楼、出门，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一样。
“掌柜，结账。”
身后立刻响起男人匆忙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句催促:“快点……算了，不用找了。”
仓促追来。
叶若嘴角勾了勾:阳白只是一届凡人，五官没修者那么灵敏，又不通道术，只会点武功吧，还在凡人中算不上一流。他身后追过来这个，明显因为这些没有对他过多防备，追得明目张胆，还自以为隐蔽。
愚蠢。
叶若悄悄加快了步伐，面上刻意流露出些许焦急，还时不时地停下查探一番，目的却十分明确的直奔医馆而去。
身后，男人悠哉悠哉的跟着，暗自嘲笑:真是个傻白甜，都知道客栈中有人下毒暗算他们了还敢丢下中毒那个独自跑出来寻医，还查探呢……能发现谁？眼睛又瞎、又不知道绕绕路，这行进方向，谁还看不出来他是想去医馆。
……正好，这再往前走走就会路过一条无人小巷，不如在那里动手。只要这个孩子死了，一切就会重回正轨，而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我觉得有点不对，宿主请小心行事。”
男人不屑一笑，大咧咧的回道:“能有什么不对，他甚至都发现不了我……啧，你们眼光越来越差了，挑的主角是一个比一个傻啊。”
冷冰冰的声音沉默了几秒，提醒:“他一个凡人，眼睛看不见，才刚入城，没有问任何路人，是怎么知道医馆在哪的？还‘正好’就要路过一条偏僻的、方便你下手的小道？”
男人:“……”
男人瞳孔骤然紧缩，意识到情况不妙，取出道具就准备先下手为强。不料一记手刀从侧后方劈来，精准击在男人颈侧，生生把人劈晕了过去。完全没有想到叶若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男人诸多手段愣是一个都没使出来，只来得及说个“你”字就干脆利落地失去了意识。而他脑海里，冷冰冰的声音轻轻哼了一声:“蠢货。”
成天说这个蠢那个傻，高高在上、谁都看不起，其实自己才是最蠢那个。要不是有它帮忙，早死几百次了，哪有命来这a级世界。
……但再蠢也是自家宿主。现在那个地方的禁令可解除了，野生宿主越来越难找，这个虽然蠢了点，好歹能听得进话。
冷冰冰的声音如此想着，启动程序准备将人带走。小巷中，叶若单手接住男人倒下的身躯，正准备研究研究这男人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忽然抬首四顾，有些疑惑:“……？”
他好像感觉到了附近有什么东西，却又察觉不到具体是什么，那东西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那个奇怪东西想带着这男人跑。
一缕黑焰凭空出现，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在男人周遭连成一片，严丝合缝地把男人困于焰中。浊气可是能燎灭一切的霸道存在，被浊气困住，除非魂飞魄散，否则别想离开。
“这是……怎么可能？！”
冷冰冰的声音终于有了情绪，却是极度的惊恐、骇然。叶若听不到那个声音，随手“加固”了一下男人周围的空间后，提着男人衣领，口中缩诀一念便没了踪影。
狐隐君向来行踪难觅，又有身外化身无数，想找到本尊可不容易。而这事叶若说得郑重，空空也不敢随便找个化身敷衍了事——非要找本体的结果，就是满三界乱窜。哪怕空空缩字诀独步天下，这么一趟趟的跑下来，也依然花了大半天功夫才逮到狐隐君。
“喏，若若给你的。”空空一边递东西一边没好气的抱怨:“个死狐狸成天瞎跑，知道我想跟若若单独相处一会有多难么！好不容易才有个机会，为了找你又没了……我走了！若若说这是他发现的好东西，让我拿给你看看到底是个啥，然后还说不用等你回话，东西送到就成，大概是要你看完以后自己去找他吧。”
说完就想开溜，被狐隐君薅住:“等一下。”
空空:“？”
狐隐君弯着眼睛笑，身后几条大尾巴一摇一摇的:“来尝一口？”这茶水怎么看都是普通的凡人物件，哪值得让叶若大费周章送给他？里面肯定有什么，他又不像这俩一样百毒不侵……一个现成的试毒人选就搁面前站着，不骗来用用他就不是狐隐君。
空空犹豫:“……可是若若让我不要偷喝。”
狐隐君继续拐骗:“怎么会是偷喝呢！你看，东西你送到了，我也收下了，叶若拜托给你的事其实已经完成，现在是我在邀请你喝——难道你就不好奇里面是什么‘好东西’吗？”
空空:“……”别说，他好奇一路了，要不是叶若态度太过正经，他怕耽误事儿，说什么他都要尝尝咸淡。
空空试探道:“那就……来一小口？”
狐隐君笑眯眯的:“好呀。”真好骗。
洗杯，沏茶，上好的檀木桌上，空空捧着茶杯细品这到底是什么“好东西”，狐隐君坐在一旁听叶若给他的传音石，才刚刚听了个开头，狐隐君就猛地面色一沉:“……”
“呵，那些玩意儿又来了么，简直欺人太甚……”轻言细语的嘀咕了这么一句，狐隐君声音虽然含着笑，目光却似淬了毒:“……找死。”
再不复寻常那副轻佻浪荡的模样，狐隐君此时才像一个真正够格被灵界冠以尊字的大妖。瞥一眼身旁闷头喝茶的空空，狐隐君问:“茶里有什么？”
空空头都不抬:“毒，稀罕货，我没吃过那种。”
——叶若身为至邪，不仅百毒不侵，甚至还能吞食毒性进补，可因魂上伤势，针对魂魄的毒是不能吃的……以前空空为了给叶若找效用好、不伤魂的毒草，几乎把三界带毒的东西尝了个遍，他都没吃过的毒，确实是稀罕货。
狐隐君问:“什么效果？”
空空咂咂嘴，回味了一下，道:“……好像是用来折磨人的。毒性很烈，但起效很慢，常人吃了大概会剧痛几个时辰才被慢慢痛死，而且毒素会侵害五脏六腑……这种损伤是不可逆的。基本来说，常人只要喝上一口就没救了。”
说完，空空瞪了狐隐君一眼，鄙夷道:“狗狐狸，我看你就是想骗我帮你试毒！”
狐隐君笑:“这叫资源合理利用。我又不像你一样百毒不侵，喝这个，多危险啊……”
空空呸他:“呸！危险你个棒槌！这东西也就能害害那些修为不够的，起效这么慢，但凡有点儿实力的，还没等毒到呢就把毒素逼出去了，危险个铲铲！”
“少废话，我就是犯懒怎么了，不服来单挑？”狐隐君扬起尾巴糊空空一脸毛，不耐道:“行了，我知道了，跪安吧。这事儿有点复杂，你让叶若先帮我把下毒的人给捉了，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去找他。”
“……去你的，还跪安呢，无妄都死多少年了，你还当你是那破皇后。”空空愤愤扒开脸上的尾巴，顺手薅了他几把毛:“走了！”
闪身不见。
狐隐君:“……”
“呵，无妄……”
沉默半晌才低低笑了一声，笑声里的情绪复杂极了，似痛恨，又似怀念。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茶壶，狐隐君低声自语道:“祈祷吧，在一切结束之前，别让我发现你们这些界外之人的秘密，别让我……抓到你。”